第二百五十八章 娄臬说了个人儿
也全是因为夜三更的缘故,颜衠与娄圭被安排在凤凰城府衙后院很是静谧的两间卧房。
自然也是考虑到这两人是不是便不受控制的暴起发难,尤其是那个连得王江都深有忌讳的汉子娄圭,那一条胳膊沾着,自己这般静静锤炼的体魄挨上一下都不是滋味。
从清晨醒来,便是听着王江与亓莫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讲着这些日子的事,亓莫言还好说,几日来也算是在和夜三更“并肩作战”,王江反而话多一些,不仅仅是从出得京城到了横峰驿遇到的大事小情,连得自家妹妹乔装打扮混在这支队伍中的事大说特说,恨不得连日来吃了什么也得说道说道。
不难理解,一起长大的发小,三年不见,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其中对于娄圭与颜衠,讲述的更是详实。
也由此可以看出,对于夜三更这个他眼中名义是的三哥,十四皇子王江还很是在乎。
只是说的再过详细,也仅仅是叙说,在见到这两人以前,夜三更也只能去猜测他们的变化。
有句话说的在理,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同样的,即便是与这两人都打过交道的十四皇子也不能说这两人到底是怎么才有这样的变化。
毕竟好好一个人,尤其是那个体格子绝对让任何人都惊诧的娄圭,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变了个人一样,好似是人形重兵器一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将夜遐迩送回到屋里去休息,夜三更在姜一引领下先是见的娄圭,门口是由两个千牛卫守着。
遇到这种怪事,就算是想交给地方守备怕是也不让人放心。
与狱中守卫如出一辙的表情,两名禁军宿卫见到夜三更的态度着实让夜三更当局者迷。
根本不用言明,两名千牛卫抱拳行个军礼便自觉去了一边,离得距离颇远。
推门而进,便见得那侧床榻上被绑了个结实的娄圭。
这汉子仍旧是那身简单打扮,粗布麻衣,紧三捆松三捆的绑缚下,那一身虬结肌肉更显鼓鼓囊囊,两条臂膊青筋毕露,好似是再使使劲便要将那几道麻绳崩断一般。
自然是经过松油浸泡过后的绳子,打的也是专业的渔家落锚扣,这种绳结松紧适宜,但凡绑住楼船都挣脱不开,更何况还是个人?
体格比自家哥哥要小一圈的娄臬就站在一旁,说是躲在一旁也是合适,扶着床头,瞧着自家哥哥眼下样子自然担心多一些,不过更多的还是害怕。
见到夜三更,也算是相熟的娄臬眼中一亮,这段时间,三四日以来,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一直仰仗的哥哥成了这般模样,这个年龄也就十八九岁光景的年轻人过的的确不太舒坦。
尤其是接连阴雨天,憋闷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心眼再大的人,也难免会产生些愁绪。
此时里见到夜三更稍微有了些精神,喜道:“你好了。”
自然也是从旁人口里听说了夜三更的事,娄臬也是关心,就这么一个熟人,还真就得指望着他给自己兄弟俩洗清一下“嫌疑”。
姜一自然也从旁人口中知晓这兄弟俩的事情,虽然面前这个年轻人表现的人畜无害,但凭其哥哥对夜三更的态度,姜一还是有些许防备。
夜三更点头,自顾自坐下。
十四皇子王江早已安排手下盘问了个底朝天,早在夜三更昏迷时便都告诉了夜遐迩,夜遐迩也捡着重点跟夜三更讲了讲。
仅是一面之缘,要不是这身板怕是也不会留下多深的印象,夜三更开门见山问道:“你哥这是怎么了?”
显然是被这问题问的一懵,年轻后生楞楞的摇头说不知。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的经历,夜三更有种感觉,这娄臬变得木讷了许多,可没有当初在历下城初次见到时的话多与油滑。
夜三更又问,“你们不在历下城呆着,来凤凰城干嘛?”
娄臬坐到夜三更一旁,整个人也是无精打采,一点精气神也无。
“我们是去京城探亲,路过凤凰城。”
到底还是年轻,有些许稚嫩脾气,他又道:“前两天那个将军刚刚问过,连我家几口人都要问,你也再问一遍,审犯人啊。”
夜三更很是好笑道:“关键是你哥听到我的名字那一番反应,不就是针对我么,别人问不问其实关系不大,我问才是最应该。”
说的在理,娄臬语塞。
夜三更又问道:“去京城探什么亲?”
这次娄臬却是摇头,“我哥没说。”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隐瞒,夜三更试图从这年轻后生眼里瞧出些蛛丝马迹,自然也是徒劳。
这的确是个让人很不理解的回答。
即便是当时夜遐迩告诉过夜三更对于娄臬会一问三不知,不信邪的夜三更仍旧是一意孤行的想要来此一趟,无关其他,在夜三更想来,或许他们是刻意防备也说不准。
夜三更眉头一拧,“京城有什么亲戚你会不知道?”
“不知道。”娄臬回答也是理直气壮。
站在门口的姜一也是侧头来瞧,分明是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你父母在京城?还是…”
“我都说了不知道。”娄臬表现的很是不耐,“我只知道我哥是西亳人,七年前我老家大旱,又赶上蝗灾,我爹娘都饿死,是我哥路过救了我,一路辗转就到了历下城里,凭着我哥祖传打铁的手艺安了家。这些年我俩一直在历下城里,从来都没听我哥说过他在京城有什么亲戚,七八年里除了历下城里有个叔父,也没听说过我哥再有什么往来。”
这个回答同样的令人诧异,不成想还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俩,倒也可以理解,单不说长相,这身板也不像是一母所生。
这就涉及到了对方家世,夜三更换了个方式问道:“你哥在去京城以前做出过什么反常的事来没有?”
“头几日里来了个女人,长得挺好看,也不打兵器,只是跟我哥聊过几句话,我哥就中了邪一样要带我去京城。要说什么反常,也就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夜三更先入为主的想到的便是凝脂玉,尔后是九宫燕。
这一个月来,能做出针对自己之事的女人,夜三更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
夜三更又问,“长什么样子?”
娄臬仔细回忆,“高高的,算不上胖也不算瘦,长得挺好看,眼睛挺大,一说话就笑,眼睛弯弯的也挺好看。”
这般说了等于没说一样的描述让夜三更也是无奈,不过却也没办法,对于他人模样的介绍,即便是文采斐然的文豪,满腹经纶出口成章,单靠讲述也只能划分出美丑,万万是做不到把样貌说的详细。
流传千年《洛神赋》,也仅仅是将那女子刻画的出尘脱俗宛如九天玄女下凡,对其样貌不过是粗浅文墨一笔带过,所言甚少。
“她头发很长。”在娄臬想来这应该就是个很显着的特点,“头发盘了两圈还能盖住腚。腚也大,我家铺子旁边卖草料的老李叔说这屁股能生。”
能不能生夜三更不知道,娄臬最开始两句描述还真就是说到了点子上。
反正夜三更认识的所有女人中,这一头青丝真真算得上三千丈的,也就只有凝脂玉一人罢了。
那女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她这到底是要干嘛,还留着多少后手?
夜三更又问,“你哥会武?”
这次娄臬变得像是初见时的不着调,一拍桌子,神情激昂,把夜三更与姜一吓了一跳。
“我哥那是相当厉害,我家后院百十来斤的石头,我哥一条胳膊就能抡圆喽。城里说书老头子有句话叫做力能扛鼎,我感觉说的就是我哥这把子九牛二虎的力气。打铁的时候更厉害,你买的那把斧子,我哥几个时辰就能打出来,别的不敢说,我反正没听说过谁有这个本事,敲打好几千下都不停歇。”
唾沫星子漫天。
感觉从这个年轻后生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夜三更瞧瞧床上不只是昏迷还是酣睡的娄圭,不晓得这汉子醒来以后能不能意识清醒,一解自己心中困惑。
夜三更道:“行了,在这好好看着你哥,有事就说,知道你们也不是坏人,官府里也不会为难你。”
娄臬很不服气道:“知道我们不是坏人为什么还不让我出门?”
刚起身的夜三更嗤笑出声,“且不管你哥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在横峰驿跟朝廷三品忠武将军打了一架,你觉得会当做无事发生一样放你们离开?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走,反正你哥怎么着也得等着查明这番变化的原因才能离开,或者到时候能给他治好也说不准。”
瞧瞧自家仍躺在床上的哥哥,娄臬欲言又止,由着姜一与夜三更离开。
盘算着这两人走远,娄臬很是小心的趴在门口听着外头再无任何声音,有铠甲窸窣声传来,应该是那两名看守甲士复又回来。
确定夜三更走远,娄臬饭后床边,娄圭依然睁眼,眼中好似是熬夜所致的血丝,略显暗淡。
这个体格健硕到让人诧异的汉子轻声道:“既然他说你能离开,这几日你就收拾收拾先走。”
“那你呢?”
对于相依为命好几年的异姓兄长,娄臬到底是担心。
稍稍挣了挣捆扎结实的麻绳,娄圭道:“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有搞清楚,那位小将军已经说了回京去找太医署的人来诊治,我在这里最安全不过,要不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城那般不受控制,乱起伤人罪过就大了。”
“我先回家?”
“你告诉他们要回历下城,离开凤凰城你就赶紧去京城。”
“去京城干嘛?”
“去京兆府里找人,把我的事告诉他,让他想办法。”
“找谁?”
“宋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