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往事:意想不到的消息
杀人最狠不是刀。
杀人见血的不一定是刀子,利益面前手段自然是层数不穷教人防不胜防,见不得人的才是真本事。
两个馒头踩一脚没一个是好饼,对于莫英谈不上反感,对于良圩也说不上讨厌,即便是大体知晓这两人之间存在的利益瓜葛,夜三更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与己无关,单纯就是瞧个热闹。
毕竟也牵扯不到自己身上,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道理亘古不变,与两人压根犯不着一丝一毫的交际,夜三更对此真没必要会想着看不惯谁或者是可怜谁而菩萨心肠的有帮衬的意思。
都是聪明人,身为总领京兆府辖下三班衙役的总捕快,岳青凤对于衙役的回答,凭着多年办理那些个大案、缉捕那些个穷凶极恶之徒、审讯亡命要犯的经验,所表现出来的愕然不比深知其中内幕的夜三更少一分,习惯性的一抹那两道细髯,咂嘴道:“这莫英是想要做什么?”
明知却不想直说的夜三更呵呵笑道:“看来岳捕快又有的忙了。”
岳青凤撇撇嘴,“大过年的就这么不叫人肃静。”
讲着话起身摆摆手,说了声“走了”,不再理会夜三更,领着衙役大步离开。
已然知晓了此间发生,好奇心不在的夜三更折身回返,想着怎么也要跟夜遐迩讲讲此事,便又想到要找他的苏留白,不免一阵头大,不想与其有过多交集,复又继续在京陲城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苏家世代经商,贩卖绫罗绸缎,京城京陲有布行十几家,在京城这座有钱人多如牛毛的都城里,也能算得上鼎食之家。
能与夜三更夜遐迩有如此交集,的确是一段阴差阳错的因果。
一年多前,因得父母死在马帮手中的楼兰姑娘庄苑在京城之中当街击杀是数名马帮帮众,使得京城百姓惶恐不安舆论大起,虽说最后是由害怕殃及池鱼而惹火烧身的长公主出面向圣上求情压下此事,但是身为这件事怎么都避之不及的导火索,那位楼兰姑娘庄苑,自然是愧疚不已。
姑娘好心,总觉得是自己给夜家惹来诸多麻烦,是以也就在那时狠心一走了之,从此音信全无,相忘江湖。
因得此,那段时间心有郁结闷闷不得解的夜三更整日里浑浑噩噩的借酒消愁,听之任之的夜家人在夜遐迩的警告下没有谁敢去管他,心结还需用心解,别人的劝慰开导只解眉头,解不开心头。
是以那段时间这位夜家三公子常常夜宿街头也是常有的事。
巧就巧在一次夜里又是酩酊大醉的夜三更恰恰被路过的苏家姑娘苏留白捡了去,自然是知晓这位在京城之中也有些名声的官家子,苏家姑娘当适时连夜送回盘山,酒后的三公子醉眼惺忪可是谁是谁都分不清,一时昏了头,抱着人苏家姑娘错当做了是庄苑,这一路上在马车里可谓是吐露衷肠,该说的不该说的,抱着人家这么个黄花大闺女是折腾的没完没了。
反正当时将夜三更送回盘山那座大宅时,从马车里被府上下人抱出来的夜三更衣衫不整,苏家姑娘也是发丝散乱,如此情形怎就不教旁人胡思乱想?
一段啼笑皆非的姻缘也就由此展开。
要不就是说大周民风开放,女子多张扬通达,男尊女卑的世俗观念早已不在束缚禁锢,诸如良圩所作所为也是能瞧出女子对于传统观念或多或少的遗弃。
恰恰这位苏家姑娘苏留白也对此世俗不甚注重,更是奔放到做出惊世骇俗之举。这一番马车之中的耳鬓厮磨肌肤相亲,即便是明知这位夜家三公子认错了人,却也是一见钟情芳心暗许,更是大胆到不顾父母反对独自上门去递了生辰八字。
如此一来反倒还转移了夜三更因得找不见庄苑的郁结,一时间只顾着与这位行事直接到雷厉的姑娘躲迷藏,生怕被其撞见。
如此一来女追男躲便到了现在。
也是缘何听见这姑娘名字,夜三更便心虚不已,对于夜遐迩的取笑也是无可反驳。
虽说事实即便是自己醉酒后并没有对人家姑娘有何非分之举,但是事实也摆在那里,自己的确与人家姑娘有了肌肤相亲,这便是夜三更最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掐着时间返回杏树下小院,知晓这个时间该有丫鬟或是家丁偷偷送来吃食,不得不说夜遐迩的确善于让人心生亲近,即便是被其当众责罚过的下人,也很少会有人记仇。
仍怕那位“厚脸皮”的苏留白会不请自留的待下,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进了小院,只是夜遐迩独自一人在杏树下用餐,见夜三更回来便招呼着一起。
菜肴简单,一叠酥油豆,是选用大瓣蚕豆泡制回软稍微烹油,老酱泡胡椒带有些许辛辣,浸泡蚕豆,越久越香。还有一盘酸黄瓜,拿着关中特制的老醋腌制,酸爽可口。还有一大盘牛肉,佐以葱丝搭配解腻。外加一壶闻香便知是常见的洛神浆。
很是不讲究的在身上蹭了蹭手,夜三更也不在乎姐姐一双筷子敲来,直接拿手拾起一片牛肉夹着葱丝塞进嘴里,紧接很是麻利的摸过酒壶灌了一口,惹来夜遐迩一声笑骂“没出息”。
夜三更开口道:“今天有事谁偷送来的?”
不只是玩笑还是捉弄,夜遐迩笑道:“留白亲手做的,不到巳时来的,等了你个把时辰不见你回来便走了。”
最重咀嚼稍顿复又继续,夜三更道:“就是她做的又怎样,还能下毒不成?”
只是说着话,很不争气的又左右偷眼瞧瞧,生怕那位被自己酒后失态“欺负”的姑娘会忽然出现。
夜遐迩抿嘴轻笑,又指着屋里道:“屋里还有米朵尔送来的几个小菜,你要是不喜欢留白做的,自己去拿。”
懒得动弹的夜三更才不理会夜遐迩挤兑,又塞了一嘴。
不管如何,这位苏家姑娘手艺还是极好的。
咽下嘴里吃食,夜三更道:“跟你讲个好玩事,昨夜就碰见,忘了跟你讲,今早这还又给续上了一节。”
夜遐迩也是在这院子里带了两日显得憋闷,好奇道:“正好我这里也有件事跟你讲,你先说说看。”
便将关于莫英要坑害良圩的事讲了,多少也是夸了夸那位十万大山来的蛮族留后使,对其如此腹黑的手段竖了竖大拇指,也是替那位怕是仍旧蒙在鼓里的良圩感到惋惜,抛开其所作所为不谈,都成了别人砧上鱼肉却不自知,也是可悲。
最后,夜三更半开玩笑道:“就是蓝荔,真要是住进去,知晓了事情来龙去脉,会不会晚上做噩梦?”
并不会因为这位虢州夫人总是无端找自己不自在便对其有什么偏见,也算是了解这位因祖上立功便享尽人间荣华富贵的女子,夜遐迩就事论事的评价道:“她心大的很,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吃不好睡不着,怕是到时候还少不了去找亓莫言显摆。”
顿了一顿,夜遐迩又道:“不过这个叫做莫英的也的确是有本事,这才刚刚来了多久,便能将良圩查的如此详细,有些手段,但是利用女子,我还是有些瞧不起他。真有本事,搜刮些官商勾结的贪腐罪证,朝廷最忌讳这个,天问帝就明令禁止,如有触犯便是子孙永贬为吏不得录用,也能通过官府将良圩这个花花公子扳倒,我就不信这个往上数两辈就是大江水域数得着的水贼出身,在京城经营这么些年,就只是单纯的吃喝玩乐,那些保着分水岭的大员有哪个会手底下干净。现在看来拿女人当先锋,反倒是落了下乘。”
听出夜遐迩话中纰漏,夜三更问道:“你认识良圩?”
夜遐迩倒是不避讳,“应该是前年在江楼偶遇,这家伙喝多了,要买我当年写的《看雪湖心亭》,并开价一字十两。他只当我还像当初一样懒得搭理,只是当时也是闲极无聊,便要来纸笔一蹴而就。真要说起来,他还欠我两千两白银,记得到时候他若是收了监,找凤哥儿帮我讨要讨要。”
对于夜遐迩的玩笑也并不感觉多好笑,夜三更撇撇嘴翻翻白眼表示不屑。
也不搭理弟弟鬼脸,夜遐迩又道:“好了,上午留白还没走,小马叔来过一趟。”
夜三更凝神。
夜遐迩道:“一是想来劝劝咱俩回家,毕竟家里都不知道其中详实,只当是咱俩真和老头子吵架。还有就是昨晚老姐为了我这事上山要见老头子,半山腰和老爹打了一仗架,听小马叔说,老姐这次有些生气,没有刻意压制,打的挺精彩,就是无缘得见。还有个事才是重中之重,关于上头那位的。”
似是故意卖关子,夜遐迩闭口不言,自斟自饮了一小口最是常见却绝对是最好喝的洛神浆。
夜三更试探着猜测道:“圣上收回圣旨了?”
夜遐迩抿嘴而笑,不置可否,仍是不言不语。
夜三更忽然想起晌午是岳青凤的话,道:“岳青凤晌午跟我讲上头下令抓我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夜遐迩点头,“小马叔说缉捕令已经下发到京兆府,我感觉,圣上好像是猜到我们这次的所作所为是在演给他看,所以也是将计就计,抓我们这事,的确是真的。”
夜三更愕然,“那咱们这是弄巧成拙了不是?”
夜遐迩倒是并不担心这追究起来可归结为欺君罔上的罪名,笑道:“那就继续跑呗,真要想走,谁能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