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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往事:姐弟谈心

相比于夜遐迩的不以为意,夜三更陷入沉思。

原本的想法只不过是想着通过这种略显“过激”的行为让圣上看道自家对于被赐婚一事的不情愿,只是不成想被反将一军,几部领既然已经下发道京兆府,按照岳青凤的说法,京兆府尹也是正在考究此事准确而并不急于执行,是以在提前知晓这件事后就该及时作出应对计划。

瞧瞧此时此刻好整以暇的夜遐迩,夜三更登时静下心来,再度试探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办法了?”

仍旧是卖着关子并未直言的夜遐迩道:“都说了继续跑路喽,难不成我还真就嫁过去,跟着压根就闲不下来的十四皇子王江东奔西走,今天这里调兵明天那边遣将,也过过金戈铁马入梦,沙场秋点兵的军伍生活。”

夜三更又是一个大大白眼,落井下石的附和道:“到时候生一窝孩子,让底下副将兵曹参军伍长一人抱一个,名字我都给你们想好了,王征东王征南王征西王征北王居中,要是非要按照皇室依着五行起名,那就都加上字旁,算是又为我中原文化输出些新鲜文字,你们也算是堪比仓颉的大功臣。”

顺着弟弟话头很是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夜遐迩笑眯眯沉吟道:“这也是个不错的建议,可以考虑考虑。”

懒得再搭理事到临头还一副怡然自得的夜遐迩,夜三更专心对付着面前几碟小菜。

只顾贪杯不夹菜的夜遐迩将筷子递给显然是因为赌气而只用手抓取的弟弟,这才收起玩笑心思,道:“宫里传来的消息,昨日过午想来是醒了酒,咱们这位做事一向都是想到做到不过脑子的圣上冰晶石金口玉言,总不能头一日夜里下了圣旨,第二日就自己给自己驳回去,这不就是打脸?碍于面子,才有了这么一道临时起意的缉捕口谕,京兆府压到现在不发,其实这位府尹大人又何尝不是了解圣上?即刻去办,怕圣上倒是又临时改了主意,就会得罪我们家,落个里外不是人,缓缓再办,即便圣上一时不做其他打算,追究起来也可以推脱说是年节里休假在家人手不足。两者取其轻,自然还是要缓缓的。我们在这里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真要抓,几刻钟就到,那位以圆滑端坐京兆府尹一职四五个年头的高照高大人怕的是两头不讨好,可不怕抓不到我们。”

绕来绕去还是没个具体的说法,夜三更对于姐姐这一通无关紧要的说辞报以呵呵,“所以,咱们就等着官府来人,然后两手一并,你戴铁镣我带枷铐,问个抗旨不遵欺君罔上的罪名,发配边疆。”

也不附和弟弟的打趣,夜遐迩继续道:“事情的转机并不在咱们这位说话做事总是有那么些荒腔走板的皇帝身上,而是在我们自家身上。昨夜老姐上山见老头子,看似是无心之举,其实很大程度上恰恰就能让圣上相信我们这不是演的一出戏,试想,小马叔讲的和老爹打的昏天暗地,谁家能那般大的阵势,因得家事打成那个样子。”

“所以呢?”夜三更追问道。

仍是一脸笑意盈盈的夜遐迩道:“所以并不用太过担心,说不定等上几日过了风头,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听夜遐迩说的也是不无道理,刚刚还有些焦灼的夜三更宽下心来,便又听着夜遐迩道:“只是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圣上是成心要对咱们家动手,这次不成,肯定还有下次。”

夜三更倒是满不在乎,“也就老头子跟奶奶把个功名利禄看的比什么都重,非要混取个一官半职,要我来说,老头子就直接辞官算了,回关里也好,去大蒙买个牧场放放羊…”

“说的这是什么屁话。”夜遐迩笑着打断,“才二十郎当的年纪,就这么坐享其成不思进取了?男儿立志四方,你说你丢不丢人?”

夜三更很是受教的郑重其事道:“我会放羊。”

惹来夜遐迩笑骂一声,话锋一转,道:“先皇武建帝活那么大岁数,咱们这位圣上四十有二方才登基,在东宫里小心翼翼的二十多年,也是够不容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天问帝能够安安稳稳相安无事的与这一班先皇留下的诸多大臣共事四个年头,也算是了不起,换做是我,怕是…”

夜三更紧忙伸手捂住姐姐口无遮拦的嘴巴,略一瞪眼道:“不要命了。”

扭头躲闪间拍掉弟弟沾满油星的手,夜遐迩很是嫌弃的啐了一口,又道:“圣上明面上的赐婚其实志不在此,真实意思不过是告诉老头子,该把手里的权放上一放。其实从十年前奶奶去世,老头子就已经不想再参与政事,那时咱们都还小,我是没有不出来。六年前先皇弥留之际托付下他们这四位顾命辅政大臣,文臣武将各有兼顾,据我所知,老头子当初也是连夜上书婉辞,木秀于林的道理嘛,谁都明白。折子还是娘写的,也被先皇驳回,直接下了诏书,说句难听的,到最后就是赶鸭子上架。再之后两年,娘遇到意外,也就是在你一意孤行游历江湖的时候,老头子就有意无意的不再参与政事,其实就是很明显的在意会圣上,只是谁都想不到咱们这位圣上应该是没懂,才有的现在这一手昏招的暗示。”

不知道姐姐怎么忽然就聊起了这些,夜三更也是听得仔细,显然这些对于他而言的家事显得有些新鲜。

这四五年左右的光景,不管是江湖之中的行万里路,还是与早就名满天下的马前卒共事,真要说起来,夜三更在家的时间还真不如自己那几位参佛修心向道问义的兄弟姐妹,他倒是有些庆幸于自己这次能及时回来且还误打误撞的能碰到这件教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的“变故”。

便是又听得夜遐迩道:“再加上这几年里夜家大事小情都往我身上推,不管是谁,都会把我当做这一家子的当家,圣上也不例外,差不多就会以为把我召进宫去,夜家多少也就没了主心骨。”

不知是不是那一壶洛神浆全都进了她肚里从而导致有些许上头,也或许是兴之所至,夜遐迩表现的有些絮叨,与弟弟说起了自家里那些不被常人——甚至是连身处那座大宅之中的局中人都不能理解的“家事”。

显然因得这几年一直在外不常在家的夜三更倒是真能静得下心来听姐姐这一些“唠叨”。

夜遐迩眼神没有意思的聚焦,似是要把这些年藏在心底的旧事一股脑的说出来,手中把着酒壶继续缓缓道:“文胜帝不同于永嘉帝,虽说也是在天问帝羽翼庇护下十多年,只是永嘉帝也是经历过大魏末年的烽火狼烟,自然居安思危,不比文胜帝如此盛世之下高枕无忧的知安忘危,总是一心想着巩固自己的权利。

“在文胜帝想来,即便是老头子也好,或者是滕无疾、白晓昇这两位治世能臣,包括靖安王王懋在内,门生故吏遍布整座朝堂上下,这才是圣上最最忌讳的地方,总不能不顾及这些个旁枝末节,真要是引起公愤,怎么说也对他这位一国之君有些不可忽视的影响。

“因此,圣上只有通过一些相对柔和的手段来让这些侍奉两朝的老臣主动交接手中权力,至少让下属臣子明白,这仅仅是简简单单的权力交接,自然也是来警告那些青壮的后起之秀,圣上身为维系这座朝堂的江河,有能力载舟而行,亦能覆舟而亡。”

仔细消化着夜遐迩显然是头一次与自己如此推心置腹所讲的家中“琐事”,夜三更如老僧入定。

是以稍作停顿的夜遐迩瞧着弟弟陷入沉思,并未急着继续讲那些只有他心里才知晓的关键,继续缓缓道:“只是一个个作为先皇托付的重臣,文胜帝行事总是随心所欲,任谁都不敢将大周这座经过无数先辈励精图治造就的盛世交付于他手上,其实不光辅政大臣,那一个个的两朝臣子都明白,说句难听的,哪怕就是留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坏名声,也好过留下骂名。”

再不能往深了去讲,夜遐迩适可而止,问道:“能明白吗?”

一心逍遥江湖中自在人世间的夜三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对于这个不问政事也不问家事的弟弟带来的疑惑有太多,夜遐迩莞尔笑道:“算了,这些事跟你讲也为之尚早,你也不需放在心上,这里头的门道怕是连一些宦海沉浮的封疆大吏都是如履薄冰,你只管记住,咱们家里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这个家,当然,也是为了这一座不可多得的盛世。”

显然如此一番说道的确让夜三更一时间难以消化,只能苦笑道:“怎么感觉我在夜家这么一无是处,夜霖翎夜甲子天生有慧根,夜思服夜寤寐生来有道骨,唯独就是我,天天无所事事,难不成我就是只来这个家里讨债享福的?”

夜遐迩打趣道:“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夜三更愕然,对于姐姐玩笑似的挖苦还真就无言以对。

还待说话,忽然想起敲门声打断姐弟俩这一场说起来真就有些见不得人的对话,不等其实都有些心虚而被敲门声惊到心悸的两人回神问是谁,声音响起,“夜二小姐,三公子回来了没?”

因得焦急略微有些改变的声线,也能让夜三更第一时间听出这是那位苏家姑娘的声音,那时候醉酒惹下的情债让夜三更手足无措,紧忙起身往屋里躲。

夜遐迩失笑道:“她能吃了你?”

已然仓皇进屋的夜三更露出头来,“万一呢?”

起身正要前去开门的夜遐迩未走几步,其实并未关闭的院门吱扭推开,一袭鹅黄长裙的苏家姑娘苏留白疾步进来,开门见山。

“二小姐知道关于京城良圩的事吗?”

略一错愕的夜遐迩不等回神,面露急色的苏留白又道:“我弟弟也受到牵扯,正午被带进了京陲这边的衙门里,你有没有办法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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