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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恢复元气

次日,交渺带领两兄弟清理祭坛和祖庙,而后在墓区选了块地,将带回的陶片、铜块放入,算是给自己些许安慰。

交渺不禁老泪纵横。当初父辈离开静泊坡,冒险来到安陵,百年后,又回到了起点。当年是四个正值好年华的年轻人,朝气蓬勃,满怀期待,如今自己已经老了,涌儿生死未明,煦儿又没了双亲。“无上的太阳神啊,睁开眼睛看看吧。虔诚的大阳家族,如今还剩下几个。期是多么善良啊,还有芷,多好啊......”悲痛感染了交时,时面朝大海,咧开嘴,呼喊每个亲人的名字,毫无顾忌地痛哭。涉也被带动了,他没有出声,眼泪止不住地掉。交渺强打精神,拍了拍时,没有回应,又拍了拍涉,涉点了头,再去拍时。谁料,他哭得更大声,引得附近的犬一齐吠叫、长嚎。

隔了数日,交渺上山找寻帝休树。此时呈现在她面前的,仅剩了空空的树桩,还有几个跳上跳下的孩童。大青蛙告诉交渺,帝休树被砍了,做了社主。她讲:“原本呢,帝休树被大家选定作为社树,不得砍伐。可是,这新来的率长改了规矩。他告诉大家,‘这棵树确实适合作为社树,可上山实在不便,又有蛇蝎毒虫,长者和孩子如何祭社?不如挑个好日子,砍了吧,用它来做苍山邑的社主,做个大一些的,这样所有人都能祭社了。到时啊,各家各户都要出人啊,都要砍上一砍,只有出了力,社神才会庇佑。还有,剩余的木料大家都分一分,可不能随便烧了啊,要供在家里。七十岁以上的长者要多分,家中没有男丁的也要多分。’他这样一讲啊,所有人都鼓起掌来啦。”交渺听罢,附和着点头,心里却空落落的。

将将收拾妥当,交渺带领全家,前去拜访昭氐。在昭家,他们见到了氐的孙女昭心。昭心较交煦大上一岁,两颗乌黑明亮的眼睛嵌在洁白的小脸上,如同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狐狸。开心时,嘴咧得大大的,双手禁不住摇动,再加上稚嫩悦耳的笑声,尤其可人。没过半个月,两个娃娃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她们欢歌起舞,采花捉虫,有着说不尽的小秘密,涂不完的沙滩画。煦儿讲,昭心是太阳神送给她的礼物,她要与她一同长大;昭心也说,煦儿定是天帝的孩子,因为天帝看到她懂事听话,所以才会派煦儿来陪伴她。

入了夜,篝火旁,众人围坐。交渺不禁回想起当年的美好。

“那年朔母大寿,祭祀前需斋戒三日,期间不食荤辛,不饮酒、不作乐。可是呢,特别有意思。朔母要求,每个人都要讲一个完整的故事,之后另一人要想方设法延续故事,直至接续到自己想要讲述的故事上。当时还真是挺紧张的,什么大象和蟋蟀下棋呀,什么母鸡和邑司决斗呀,都出来了,没办法,编不出来呀。我的父亲最得意了,因他平日里讲惯了稀奇古怪又不着边际的故事,惹得朔母频频大笑。哎呀,真好啊......”

“是啊,真好。”交时的脸上挂着笑容。

“不过,也不尽是诙谐风趣。我至今仍深深记得朔母讲过的一段。

‘期儿,又受伤了?’

‘下山时不小心刮伤,不碍的。’

‘期儿啊,倘若一个人深处苍山,他能存活多久呢?’

‘会很久吧,没有吃的,可以打猎。’

‘那寒冷的冬天呢?饥饿的虎狼呢?’

‘可以找个空树桩,藏进去。’

我当时听了这话,立刻插上一句,‘你藏吧。也许,可以同饿狼挤一挤,一起睡。’

朔大母跟着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之后,她接着讲,‘期儿,渺儿,你们想想,是什么让我们能够一代代存活下来呢?’

期答,‘是田地吗?’

我答,‘是衣和履吗?’

朔大母讲,‘不,是屋子。是屋子把狂风、暴雨、严寒、野兽统统挡在墙壁之外,同时呢,我们还能感受和风细雨,看到天空大海,一切美好留给我们。’

‘是啊是啊,没有屋子,还真是不行。’

‘期儿,再想想。太阳神是至高无上的,在神的面前我们如此渺小,我们的生命都是由神赐予和决定的。作为太阳神最眷顾的大阳人,神用什么来保护我们呢?’

‘嗯,是光吗?’

‘不错,是光。一方面,光带来光明和温暖,我们无法想象没有光的日子;另一方面呢,夏天又很炎热,倘若没有光的屏障,神的力量足以将我们一个个都烤干。’

‘变成烤肉。’

‘对对,耀儿,你的肉呀最嫩。’

‘神发出的光芒,反而成为了抵挡神力的屏障?’

‘这正是神的伟大之处啊,期儿。神知晓自己的力量,更知道如何不过分。’

‘那么,冬天为何不能温暖一些呢?’

‘不过分并非中点,而是不极端,冬天不会冻死人,却可以将虫害杀死。夏天不会热死人,却可以令万物生长。’

‘耀儿啊,你最喜欢谁做的羹呢?’

‘能家。’

‘是啊,是啊。我记得有一次,你还蛮横地讲,我要吃三碗!我们只准兄长吃一碗,兄长吃不得甜的。大母,大母,您吃三碗我也吃三碗,只准兄长吃一碗。一共,一共八碗。’朔大母又是开心得大笑,‘后来,我问过她是如何做的,她讲主要在于盐的多与少。盐多了就加水,淡了就加盐,最后调出最好的味道。当然了,盐与水的量并非恒常不变,只要合适,人们喜欢吃就可以了。盐与水的量倘若一成不变,我想,那也是一种极端吧’。”

“不错。”听罢,涉用力点着头。

一年时间匆匆而过,四口人组成的这个小家,如同金黄的庄稼,靠着一股劲儿,慢慢恢复了元气。一年间,交渺无数次阻止两兄弟北上复仇。她深知这是谋杀,否则涉的背部怎会挨上一刀,可是延续血脉比什么都重要,交时绝不能离开。涉同样不能冒险,他为家族留下了两条血脉,这是足以进入大阳祖庙的功劳。她也清楚自己的担子有多重,时与涉肯吃苦,能种田,可是谁会照顾煦儿呢?

交渺知晓自己不能陪伴煦儿太久,于是时常教她一些女工、女乐。对于一个五岁的娃娃来说实在太早,不过交渺自己就是这样过来的。

“煦儿啊,来。”

“渺大母。”

“来来,坐好,坐好。渺大母教你跳舞如何呀?”

“好。”煦儿高兴地拍起双手。

“咱们是齐人,就要跳齐舞。齐舞之中呢,又属《韶》最为出名。来。”说着,交渺捧起煦儿的小手,“首先,从敲击钟磬,打起搏拊开始。”“啪,啪......”一双大手拢着一双小手打起了节拍,“在庄严肃穆的氛围中,神明缓缓降临。听,乐工击柷,琴瑟、笙竽依次加入,曲调悠扬,歌声响起......”交渺带着煦儿唱了两句,“接下来,君臣、嘉宾祭祀神明,行礼就座。”

说罢,交渺从身后拿出小小的面具,戴到煦儿头上,又递出一件兽皮。“呦,我们煦儿成了三个脑袋的怪兽啦。”

煦儿裹着兽皮,开心得又蹦又跳,“我是怪兽,我是怪兽。”

“就这样,上百只鸟兽从两侧陆续登场,钟磬齐鸣,鼗鼓频击,排箫喤喤,琴瑟共谐。就在乐声到达最高之时,一对凤皇从天而降,落于舞台中央,百兽欢跃,围绕凤皇起舞。”

“我要襦裙,我要襦裙。”煦儿甩掉兽皮,趴到交渺身上。

“好吧。除了扮演鸟兽,还有不少身着华美衣服的少女,长袖交横,翩翩起舞。有的,身着黄、灰两色长裙,衣领及前襟饰白底黑点的彩条嵌饰。还有的,身穿灰色长裙,腰束红带,长裙上饰红底白点的彩条。”

“真美。”

“是啊,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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