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随着寒流过境,天气变得愈来愈冷,舒念的工作室终于迎来了淡季,开始变得清闲起来。恰好粟星源的工作节奏也慢了下来,两人便商量着去温暖的地方旅个游。
粟春雨得知这件事后,立马积极建议:“去阳朔吧,那里没有冬天,而且一般天气都挺好,加上这个季节过去人很少,消费很便宜,很适合你们这样的情侣。”
舒念想起粟春雨分享在朋友圈里的动态,觉得阳朔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加上路程不远,她刚好是一个不喜欢长途跋涉的人,便同意了。
粟星源原本的计划是去大理,见自家女朋友完全忽略了他也有选择的权利,干脆不做声了。
十二月初一过,二人便优哉游哉地从沅城出发去了广西。从那以后的一个礼拜里,粟春雨几乎每天都能从朋友圈看到他们秀恩爱、秀风景的动态。
第一天晒的时候,她分别给两个人的动态都点了赞,还很狗腿地在粟星源九宫格的动态下评论了句“这么美丽的姑娘也只有我哥能配得上了。”
不出所料,粟星源不仅毫不谦虚地回复她“我妹妹还是很有眼光的”,还不尽兴地给她私发了一个200元的红包,或许是觉得200元太少,又转了1000元过来。
有句话叫“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得了这么一个便宜,接下来粟星源和舒念的朋友圈动态,粟春雨就评论的更卖力了,甚至动用了她专业的力量,把粟星源哄得晕头转向,最后又给她发了500元。
可能是频繁秀恩爱引起了“圈里人”的不满,前两天还不曾遭到攻击的粟星源,在连续晒了几天后,粟春雨再点进朋友圈的时候忽然就看到她堂哥在动态评论里跟人吵起了“架”。由于她只能看到共同好友的评论,都是些很正常的评论,所以并不能窥探“全貌”,只能从粟星源回复的文字和表情中去判断那些不是他们共同好友的人大概评价了些什么内容。
粟星源:“什么干哥哥、干妹妹,姓姜的,你说话给老子注意点!【怒火】”
粟星源:“我就秀恩爱怎么着了?谁叫你们一群单身狗!【得意】”
粟星源:“还是我谢弟弟好,改天哥给你介绍女朋友,很漂亮哦。【奸笑】”
粟星源:“我为什么要给你介绍女朋友?你自己长得什么样心里没点数?【鄙视】”
看到这里,粟春雨猜测多半应该都是男生,因为除了那条说要给人介绍女朋友的回复能感受到浓浓的媒婆气质之外,其他的几条,她堂哥的语气并十分不友好。此外,她还有一件有意思的发现,那就是别看他堂哥年纪不小了,竟然还很追求时尚,格外喜欢使用表情符号。她感到分外有趣,也在下面评论了一条:我的好哥哥,别用表情符号卖萌了,你不适合。【阴险】
半个小时后粟星源回复她:你还是我妹妹么?【抓狂】
过了一会儿舒念回复粟星源:妹妹说得对。【微笑】
粟春雨乐得直笑,半晌才放下手机去洗漱。
等她躺回床上拿起手机再刷朋友圈的时候,粟星源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回复了好多条内容。
其中一条是:女人真难伺候,好兄弟,哥还是先别给你介绍女朋友了,估计你搞不定。
她默默在心底为她哥哥默哀三分钟,只祈祷舒念姐能对她家的傻哥哥“手下留情”。
今年的冬天来得有些晚,到了十二月二十九号的深夜,沅城才下起第一场雪。鹅毛般轻盈的雪花断断续续一直下到了三十一号的凌晨。被白雪覆盖的沅城宛如童话中的城堡,有着别样的美丽。
十天前,粟春雨接到李明义的电话,说三十一号的晚上文(2)班会有一次小型同学聚会。她犹豫着要不要去参加,因为对她来说,她的整个高中生活只有在高一(14)班的时候才是快乐和美好的,高三一整年对她而言是模糊不清的,除了试卷还是试卷,无休无止的考试耗尽了她对大学的期待,她满心想着的都是到底怎样才能让时间快一点流逝。
她觉得时间走得太慢,又害怕高考过后的分别,因为她知道,过了二〇一二年的那个六月,有些人就彻底见不到了。
她以为她会很不舍,但其实她很平静,只是心底巨大的悲伤就像是谁家顽皮的小孩,不时跑出来敲打她的心房,提醒着她,一切都结束了。
粟春雨决定不去参加同学聚会,面对一群几年不曾联系的熟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亲切寒暄还是虚与委蛇,与其在这样的一个氛围里跨年,她不如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看跨年演唱会。
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最终还是落了空,因为向印要带着郑意依去跨年,把已经两岁的女儿丢给了她。
粟春雨夜里一点才歇下。那会儿已经是二〇一九年的凌晨,向印夫妻刚将女儿接回去不久。
她觉得自己差点阵亡在小苹果的哭闹声中。小屁孩果然都一个样,不哭闹的时候可可爱爱,一哭闹起来能把人整到精神崩溃。幸好方菲女士和老粟同志都在家,可以帮她分担几分魔音穿耳的困扰。
带小孩自然是辛苦的,可粟春雨同时也很享受干女儿带给自己的快乐。她暗暗地想,新年礼物没白送。
正要躺下的时候,手机忽然弹出一条qq消息。她好奇地点进去,对话页面第一的位置,赫然是言谢的名字。
她的心跳顿时不可遏制地快速跳动起来,一瞬间千万个念头从脑海中打马而过。房间周围静谧一片,似乎还有雪落下的声音,然而她的脑子却十分混乱,耳边全是怦怦怦的鼓动声,就连握着手机的手也不受控制地在颤抖。
奇怪的是,对话界面言谢的对话框虽然排在第一,却没有弹出任何的内容。她屏息点进对话框,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一句提示:“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巨大的失落像笼罩在晴天的乌云,压得粟春雨呼吸凝滞。她满心沉浸在言谢带给自己的惊喜中,却忽略了重要的细节,如果他发了消息,她没道理非要点进对话框才能看到。
他为什么要在深夜给自己发消息呢?是因为发错了,所以着急撤回?她甚至都未来得及曾看到撤回的内容。
粟春雨不愿意承认,言谢是因为发错了消息才选择的撤回,可笑的是,她的坚持在半句解释都没有的言谢面前,显得如此卑微。
二〇一九年的第一天,粟春雨失眠了。
第二天她睡到了中午才慢悠悠地起床,眼底浮着一层淡淡的青色。粟宏和方菲都没在家,但给她留了纸条,提醒她醒来后记得吃饭,东西都在电饭锅里热着。
院子里的雪还未融化,粟宏只扫出一条通往大门的路,其他的积雪放任不管,栀子树被雪压的耷拉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其他低矮的盆栽植物直接被白雪覆盖,压根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粟春雨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蹲在屋檐下呆呆地看着雪景,眼神有些空洞。直到脚后跟传来寒意,她才起身走进屋内。没人发现,那道纤细单薄的身影看上去有几分落寞。
接下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她的情绪都不算高涨,就连工作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过年前的一个礼拜,在与孟秋随意的聊天中,她终于听到了有关言谢的消息。
孟秋:“对了,我前几天遇到林琳,她说言谢和江一诚都回沅城了,江一诚还打算年后搞一次十四班的同学聚会。”
粟春雨:“哦。”
她答得漫不经心,实则心底已经翻江倒海。没人知道她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着多少汹涌的波涛,也没人知道,当她听到言谢的名字时,胸口那种不自觉的抽疼有多浓烈。
——元旦那天,言谢在凌晨一点多错发给她又撤回的对话框一直置顶在她qq界面的第一位。粟春雨也不懂自己的这个行为是出于什么心态,但每次点开qq看到言谢的名字,她总感到很安心。
日子很快到了二〇一九年的除夕。按照从前的惯例,粟春雨照旧跟着父母在白茶村过年。
今年的年夜饭轮到了爷爷家,老人一把年纪了,却坚持要下厨炒几道拿手的好菜给三个小辈吃。粟春雨乖巧地在一旁打下手。到了傍晚,丰盛的晚餐一一上桌,一家人围着大圆桌有说有笑地吃完了年夜饭,欢乐的气氛格外浓郁。
餐毕,粟星源主动承担起收拾的任务,岂知餐具才收拾到一半,便接到了一个电话,他转身就将未完成的任务交给了粟春雨。
等他接完电话回到厨房时,粟春雨已经收拾地差不多,正在洗餐盘。
粟星源阻止她:“你别洗了,碗筷太油,剩下的工作交给我吧。”
她求之不得,赶紧逃离“战场”,才擦干手,就又被他叫住。
“怎么了?”她停住脚步,不解的看向粟星源。
粟星源忸怩了一会儿才问:“你告诉哥,你真的没有男朋友么?”
粟春雨闻言不禁感到哭笑不得,她不过是年龄到了二十五岁而已,怎么家里一个个的都觉得她应该有男朋友?连她堂哥也来问这种问题。她顿时起了玩笑的兴趣,兴致勃勃地追问:“怎么了,你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啊?”
哪知她的话刚落下,粟星源便咧嘴笑了起来,一脸的得意:“那我给你介绍一个,你要不要?”
粟春雨纯粹只是想逗逗她哥,哪里真的需要他介绍什么男朋友,但显然她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想明白了这一层,她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暂时还不想谈恋爱。”说完,一溜烟地跑出了厨房。
粟星源不死心,在她身后继续游说:“你都没见过怎么就拒绝了?真的挺帅一小伙儿,跟你一般大,人家还是北大毕业的呢。你们见个面,就当交一个朋友。欸,粟粟?你听到没有?”
粟春雨捂住耳朵:“听不见!北大毕业的,我配不上。”
粟星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