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粟春雨穿了白色的长袖印花t恤,搭配一件浅蓝色的背带牛仔裤,脚下一双简简单单的白色帆布鞋,加上一个小小的双肩包和一顶杏色渔夫帽,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格外青春靓丽,像还没有走出校门的大学生。
尽管不曾做详细的攻略,但对阳朔的景点,粟春雨还是在网上查了一下,知道很多被极力推荐的景点要么距离西街太远,要么错过了最佳的观赏季节,她索性不跟着攻略走,直接去问了酒店老板。
老板先是笑呵呵地对她今天的装扮赞美了几句,然后才告诉她说,西街最近的景点是遇龙河泛舟和十里画廊,其中如果要游览十里画廊建议最好骑行前往,因为沿途的风景美不胜收。
她从善如流,刚走上西街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举着相片的本地妇人找上了她,询问她是否是来阳朔游玩的游客,要不要拍张照片。
粟春雨在杭州念大学的时候和郑意依也趁着假期去过很多地方,知道有些风景区有做这样生意的当地人,也不反感,只礼貌地道了谢,说不用了。
妇人追着上前,又道:“小姑娘你是一个人来玩吗?要不要导游,我可以当你一天的导游,带你去十里画廊玩,还可以给你拍照,阿姨的拍照技术很好的。”
粟春雨委婉拒绝:“谢谢您,我自己带了手机。”
“那我可以骑车载你,一天60块钱。”妇人继续说服:“你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被骗,看你还是学生,没必要花冤枉钱。阿姨是本地人,还可以帮你杀价呢。”
她见妇人满脸真诚,又想着旅游区淡季生意不好做,而自己一个人确实多有不便,就答应了下来。
妇人姓刘,她让自己叫她“刘阿姨”。
刘阿姨拍照的技术好不好粟春雨不置评论,但骑电动车的技术确实不错,她载着她一路穿行在弯弯绕绕又十分狭窄的马路上,不时还要给粟春雨介绍景点和注意事项。
粟春雨先是泛舟玩了快一个小时,然后又跟着刘阿姨去了十里画廊。由于她不赶时间,所以几乎每到一个景点,刘阿姨都会停车带她到处走走。一路上高耸的山脉连绵不绝,入眼到处是各种粉色、红色的花。她不禁赞叹起这样的美景,刘阿姨却告诉她,那些山峰几乎全是石头山,正因如此,他们当地人没有土地大力发展农业,只能紧紧依靠旅游业。粟春雨宽慰刘阿姨,说每个地方有每地方的活法,阳朔有天下最好的山水,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然的馈赠?刘阿姨乐得呵呵直笑,夸她是个文化人,说话好听。
她转移话题:“那些红色的花是什么花?我从进入桂林就观察到了,到处都是。”
刘阿姨:“那是三角梅,是我们的市花。生命力特别强,又喜庆,所以我们当地人都喜欢种植。”
快到月亮山附近的时候,高耸的山峰下,有一群人围在那边,粟春雨没瞧出那是个什么自然景点,便有些好奇。
刘阿姨深知她意,特地将电动车停在了马路边上,一面给她介绍:“他们在攀岩。我们阳朔每年都有一群爱好运动的年轻人来攀岩,还有老外呢。”
说着,粟春雨远远地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正挂在峭壁上,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着。适才那人爬的高度大概不够高,所以被围在下面的人群遮挡住了,她并未看清那些人围在一起做什么。等看清了,她又佩服起那人来,居然可以在这种环境下攀岩。
不一会儿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她回神,视线下意识地再度望了过去,就见白色身影的右侧陡然间多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那黑色的身影十分强势,手脚并用地追赶了上来,很快就与白色身影的高度持平。
粟春雨明白过来,想来是两名攀岩爱好者在比试攀岩技术,正好底下围观的都是一群如同刘阿姨形容的“爱好运动”的人,加上攀岩的环境真实难测,因此众人的热情十分高涨。她想着向印从前也喜欢一些极限运动,便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向印的微信上。
遗憾的是,粟春雨虽然喜欢跑步,但对攀岩却实在没什么兴趣,她看了一会儿,就和刘阿姨骑车离开了。
午饭是在月亮山脚下的一家餐馆吃的,是当地的特色农家菜,刘阿姨倾情推荐。由于她一路停停走走,耽误不少时间,说是吃的午饭,其实已经是下午三点的早晚餐了。吃了午饭又陆陆续续在景点外拍了不少照片,她才和刘阿姨踏上返程。
攀岩的地方人群已经散去不少,她一眼望去,攀附在峭壁上的人变成了一个穿着背心的女生,她内心一阵感慨,心想攀岩运动目果然受年轻人喜欢,连一些女生都如此热爱。
回到西街,已经日近傍晚,她付了刘阿姨导游费,便一个人回了酒店。
晚上七点,夜色渐浓,她的肚子开始造反。抵挡不住饿意,粟春雨决定还是出去吃点东西。她像是觅食的倦鸟,逛了大半条街,最后点了满街都是的啤酒鱼。她想满街都是的东西,才最能代表大众的口味,她满怀期待。
可一口吃下去,她有些失望,啤酒鱼并不如她想象中的好吃,还带着鱼腥味。粟春雨不知道是自己的口味对不上大众,还是因为选择的这家店的啤酒鱼不正宗,总之那盘鱼,最后被她白白浪费了。
吃了晚餐,她继续在西街漫无目的的游玩。走走停停,没有一个方向。
倏忽间,她心下一动,想起那家清吧,她决定去酒吧看看。她也说不好心底在期待什么,或许只是为她的不甘寻一个结果,好的坏的都好,她只是想去看看,哪怕她很清楚,那里什么也不会有。
想起昨晚清吧并未对外营业,她心下有些犹豫,不知道今晚的自己有没有那份好运气。尽管如此,她还是头也不回地朝清吧所在的方向走去。
快到清吧门口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酒吧里透出的昏暗灯光,伴随而来的还有断断续续、低缓的音乐声。
粟春雨心中一阵欢喜,快步走了上去。
推开门,断续的音乐声听得更加清晰,她原以为所有的酒吧都很喧闹,所以在进去之前,她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出乎意料的是,这家清吧的环境氛围十分安静,宽大的厅内,只坐了两三个人,驻唱歌手坐在台上,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着她不熟悉的民谣歌曲。
或是是因为她穿的太过稚嫩,服务员上前询问她需要点什么的时候,还委婉地探了探她是否成年。
粟春雨俏皮地一笑,道:“我早已过了早恋的年纪。”
那服务员就哈哈大笑起来,请她坐在了靠近舞台左侧的一个位置上。
粟春雨四下看着,空荡荡的酒吧很冷清,氛围却十分雅致,倒像是谁家专门举办小型演唱会的KtV。
她坐在酒吧只点了一杯酒精度数不高的鸡尾酒,而后听了一晚上的歌。她很想好好地感受一下所谓的清吧的气氛,听一听驻唱歌手干净醇厚的歌声,但悠扬的琴声却将她拉回了高一那年的夏天——那个短暂却充满惊喜的夏天。
回忆如同纪录片,在音乐声中一幕一幕地上演,画面中每个人的脸都如此清晰,清晰到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那间教室里,黑板上老师板书时的粉笔正吱吱吱地响个不停……
回忆太汹涌,粟春雨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正想起身离去。那个唱民谣的歌手,忽然被台下的客人要求唱周杰伦的歌,那歌手停顿了几秒,随后微笑地夸了几句周杰伦,却话锋一转:“我这个嗓子唱周杰伦的歌肯定是会毁了大家的雅兴。这样吧,我给大家唱一首王力宏的歌,很有年代感了,不过我也是近两年才喜欢上这首歌的,因为这首歌里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故事情节我就不赘述了,大家好好听歌,若是喜欢,也可以去支持一下经典歌曲。”
话落,他坐在高脚椅上,吹起了悠扬的口哨声。哨声响起的瞬间,粟春雨就听出了歌名——那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听错的歌——在那个有习习凉风拂过的初夏夜晚,有人在她耳边问:“粟春雨,我给你唱首歌吧?”
那首歌,叫《春雨里洗过的太阳》。
粟春雨没有听完这首歌就离开了酒吧,她不需要听别人来唱,她的心里早已将这首打上了烙印。
而最好听的版本,是言谢唱给她的。
粟春雨的旅游计划在进行到第四天的时候,就被孟秋的一通电话强行中止了,是与她商量下一本译作的事,因为出版社要的急,必须在新年第一个季度出版上市,孟秋不得已才给她打了这个电话。
好在粟春雨原本也只打算玩五、六天的时间,所以提前一点回沅城也不影响什么。她在手机上把高铁票改签,第四天的傍晚就回了沅城。
也不知该不该说她运气好,就在她坐上高铁离开的一个小时后,阳朔下起了瓢泼大雨,整整一个星期后雨势才渐停。
年关将至,回到沅城之后的生活又开始变得忙碌起来。不过相比较她的忙碌,郑意依的生活才叫一个鸡飞狗跳——白天不仅要上班,下了班还要回家带孩子,眼看着小苹果即将年满两周岁,能说能走,甚至连脾气也在四个老人家的溺爱下变得越来越大,越发不听话,郑意依一个头两个大。偏偏她又不能说向印爸妈的不是,也不能说自己爸妈的不对,想来想去,她最后把向印拉进了战局。
粟春雨每次得了空去看小苹果的时候,向印不是在跟自己的父母做思想工作,就是在跟他的岳父岳母做思想工作。她一边逗着软乎乎、白嫩嫩的干女儿,一边和郑意依感慨向印的艰辛。
谁知郑女王听了却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地反驳她:“他作为一家之主,这都是他应该承担的。”
粟春雨腹诽,难道你们家不是你郑女王说了算么?
当然这种话不适合在有长辈的时候说,她只好讪然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