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还治其身。
次日,天微亮时,陈平安已经起来了,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念娣,轻轻推门来到院子。
从柴堆角落里抓了一把雪,使劲在脸上揉搓,直到发红发热才罢手,嘴里含一口雪,静静等着融化后,在嘴里呼噜一圈吐出,算是洗漱完了。
来到水缸边,揭开上面的薄石板,陈平安傻眼了,里面黑漆漆的啥也没有,昨晚二姐明明说放在这口缸里的啊。
这是口破缸,乡下人什么都金贵,缸破了也舍不得扔,就这么一直放在这个角落里,平常没人会看它一眼。
二姐肯定不会骗自己,她说放这肯定就放这了,那么,肉哪去了?
猫狗搬不了这块封缸石,只能是人,陈平安抬眼望向正屋,沉思了会,又摇摇头,应该不是,要是找到了,念娣也不会被撵到茶房里睡地下。
沿着破缸转了一圈,陈平安眼神一凝,蹲下瞅着地面上的一个印子不动。
过了一会,他动了,推开院门就往外跑。
知青点,陈平安一脚踢开木门,闯进去直扑靠墙的床上。
“张跃进,你给老子起来,呃,不好意思,搞错了。”
陈平安连忙从床上跳下来,这是他同伴,扭身往旁边的床上扑去。
“干嘛了,干嘛了。”
张卫东有些迷糊的大声喊道,他睡得正香,突然被拉起来强制开机,有些惊慌。
这么一耽误,张跃进已经醒了,正撑着头往这边瞅来。
陈平安毫不犹豫,一个泰山压顶压到他被子上,双手掐住他脖子,厉声问道:
“老子的肉呢?”
张跃进刚醒正迷糊着呢,脖子就被人给掐住了,反射性的伸手去扯,两人纠缠了一阵,陈平安到底是年幼,几下就被反制压住动不了。
“你小子不是挺猛的吗?这就不行了?”
“老子的肉呢,还我!”
“吃了,去茅房里找去。”
“……”
张跃进松开手,一把把他拽下床,拿过衣服套上,早上看来活动一番很有必要,这不精神多了。
不理地下呆着的傻小子,出门快走几步跑茅房里放水,正抖着欢乐,陈平安又跟了过来,堵在出口,瞅了眼工具,撇了撇嘴问道:
“都给吃了?”
“你啥意思?看不起老子的大炮?”张跃进瞪眼道,他的副业让他变得比平常人敏感多了,那个眼神他扑捉到了。
“嗯,确实是炮仗。”
“来掏出来比比,看谁的大。”
“我十三,你二十,你让我跟你比?”陈平安不耐和他扯这些,再次开口道:
“真都吃了?”
“可不,不吃留着给人惦记啊?你是不是傻?”
“那给钱,一块五。”陈平安伸手道。
“你狗日是不是失忆了?昨天我给你的不是钱?纸啊?”
张跃进有些麻,这狗日咋比自己还不要脸,以前不这样啊,多憨厚的一小子。
“是钱,但那是昨天半边的,你从我家偷走的半边还没给呢。”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什么时候偷过东西。”张跃进大怒,他最不喜欢听到偷这个字了。
陈平安没跟他计较,依然朝他伸着手,直勾勾盯着他。
“你家的老子没拿。”
“拿了。”
“你凭啥说我拿了?”
陈平安伸着的手往他脚上一指,自信的说道:
“只有你才会在鞋子上绑草绳,水缸哪里的脚印就是你留下的。”
张跃进低头看自己的“草鞋”,脸色一黑,他喵的,这是自己的习惯,怎么就被这小子给记住了,看来以后要离这个妖孽远一点。
再一抬头,脸上依然没有半点被揭穿的惭愧恼怒,反而笑嘻嘻道:
“算你小子半个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走,出去下面说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
天大亮了,已经有人起来了,等会上茅房的人就会多了。
陈平安扶着墙,等他出来才慢慢跟在他身后,陈平安有点不明白半个聪明是什么意思,聪明就聪明,怎么还半个了。
“我昨天是去了你家,我也知道那半边兔子在那破水缸里。”
“你怎么找到的?”陈平安疑惑道。
“那你别管,反正老子就找到了。”
张跃进揉了揉鼻子,边走边说,等远一点确认别人听不到后接着说:
“但我没拿回来啊。”
“那还是你拿了。”
“没拿,不过是帮你换了个地方,水缸那么显眼的东西,能藏东西?怕不要一天就被你那厉害的娘给找到了。”
最后指着他的鼻尖得意的说道:“老子是在帮你,你得感谢我。”
陈平安不理他的得意,继续追问:“放哪了?”
“我凭啥告诉你,除非你卖给我。”
陈平安糊涂了,不是,你拿了我的东西,为什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昨天你不是吃了肉吗?咋还要?”
“肉好吃啊,谁会嫌多。卖不卖,利索点。”张跃进拢了拢袖子,有些不耐烦道,大早上的在这扯半天,灌了一嘴的西北风,饿得慌。
“不卖,我有大用。”
“不卖不说,自己找去,能找到算你有本事。”张跃进抬腿就走。
“是吗?那你也回去找找。”
停步转身,张跃进心头警铃大作,这狗日又给自己耍什么花招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回去就知道了,我在这等你,不要太久嗷,我小孩怕冷。”
“等着,你狗日最好别骗我。”
半刻钟后,张跃进气急败坏的跑了过来:
“表呢,老子的手表呢,你狗日的偷东西。”
陈平安不慌不忙从背风处站起来,掏了掏耳朵:“谁偷了?我也只是帮你换了个地方,怎么能叫偷呢。”
张跃进呆住了,这话怎么这么熟,这狗日还真不要脸。
片刻后,两人相识一笑,张跃进开口道:“放哪了?”
“你放哪了?”
“你先说。”
“不,你挨着近,你先说。”陈平安不为所动。
刚才他起床出屋时,陈平安坐地下一眼就看到了枕头底下的手表,当时他认定了就是张跃进偷了他的半边兔子肉。
趁他同伴不注意,悄悄给摸到兜里了,寻思着要是要不到,就拿他的手表卖了抵账,绝不能让这狗日的给白吃了。
在茅房时,看还有得谈,就把手表塞到墙上的缝隙里了,他发过誓的,绝不再偷,今天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张跃进想了想,有道理,自己挨得近,马上就能找到,不怕这小子信口开河哄了自己,于是不再啰嗦:
“你家茶房簸箕里,说我的吧。”
“不对,我昨晚还拿了簸箕,怎么没看到?”
“你是哈儿没,谁放上面啊,你不得放中间簸箕里,盖住了谁能发现,晾茶不得等到明年啊。”
陈平安回忆了下,茶房里确实有一大摞竹制的圆形簸箕,昨天自己只是拿了最边上的一张。
“行了,我告诉你了,该你了。”
陈平安摆摆手:
“我不信,你和我一起回去,我找到了,再告诉你。”
“你娃儿,耍我啊。”
张跃进真怒了,他都说了,这狗日凭啥不信自己,还有没有一点同伙战友的情分信任在呢。
“快走吧,我今天事多,手表可比兔子值钱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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