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有心
感受着手臂上越来越大的力道,再看着身边嫣然含笑的赵盼儿,无奈的张泽也只能放下与苏娘子的虚与委蛇,对着两位大娘子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两位姐姐来的正是时候,眼看着来钱塘已有些时日,身为晚辈,竟还没去拜访君复先生,这就已经失了礼数。
可弟弟实在是没有办法,泽想着让君复先生做证婚人,那婚礼前期的筹备就要做起来了。婚礼之前还想为盼儿父母做场水路法会,又要筹备。
刚刚还因为姐夫的事见了魏县尉,两位姐姐来此实在是解了弟弟的燃眉之急,这婚礼的用具流程之事,泽还真不大清楚,望两位姐姐不吝赐教。”
“郎君~!”
毕竟是女子,被当着满屋小娘子的面说起婚事,哪怕如赵盼儿这般老练性子,也难免有些羞涩。
“好说,好说,杭州附近的寺庙我都熟悉,居正你想请哪家的都可以,婚礼之事也不用担心,你苏姐姐都包了。”
听到张泽说的话,苏大娘子也不知道君复先生是何人,她也不在乎,只想着帮张泽分忧。
虽然因为张泽一句话,苏大娘子就忘了要为张泽鸣不平的目的。但她这副哪怕是赵盼儿父母的法事,也都只在乎张泽的模样,还是成功气到了赵盼儿。
赵盼儿还在控制表情,但上翻的眼睛和乱敲的手指,都在说明她的暗恼和无语。
除了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道更大的张泽,对面的崔氏也发现了赵盼儿的不满。
“君复先生做证婚人?那盼儿可了不得了,别的不敢说,这至少是江南士林的大事啊!至于法事,还是要看盼儿的意思,如今上天竺寺名声最盛,灵隐寺离得近些,径山寺法事也不错,就看盼儿喜欢哪家了。”
崔氏和苏娘子不一样,她可是实打实的把张泽当做弟弟看待的,当然不能看着苏娘子这样“欺负”赵盼儿,经过之前的聊天,她可是很喜欢这个“弟媳”的。
最主要的是,今天是她带着苏娘子来的,要是现在不站出来,那不成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上门给弟媳难堪吗?事是苏氏做的,她却成恶人了!
“崔姐姐说的对,这还是盼儿自己选,到时候我再请人找个好日子。现在,还是和两位姐姐说说婚礼~的事吧!”
张泽一边加重语气,一边趁机挣脱赵盼儿的怀抱。
看到张泽揉手臂的样子,崔氏也有些忍俊不禁,但从张泽笑着接受赵盼儿的小性子,崔氏就知道他是真的要娶赵娘子了,于是就问起他可有应对赵盼儿身份的对策。
“居正就这样与我们江南小娘子结了亲,到了东京如何面对那些心碎的小娘子?她们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张泽听出了崔氏的言下之意,虽然张泽的目标一变再变,从“流浪祖宗”到“祖宗修仙”,对于仕途之事不是特别在乎,但他也不能直说不在意这些,只能装作胸有成竹的先糊弄过去。
“泽还是能够应对的,只是盼儿毕竟涉世未深,还是要两位姐姐教一教,免得让她们平白看轻我们江南的小娘子不是?”
说着张泽就要拉着赵盼儿拜师,崔氏连忙阻止,想着之前赵盼儿那八面玲珑、心巧嘴乖的模样,她还涉世未深?
丢下赵盼儿在这儿和两位姐姐好好学习,顺便还可以商讨一下婚事,张泽就准备溜之大吉了,现在时间还早,他还想趁机把琐事办了。
一心想要把自己的《张氏女训》填充起来的赵盼儿,根本没有在意张泽的举动,她对两位大娘子可是垂涎已久了。
没有遇到张泽之前,苏氏就是赵盼儿的目标,对于立志找回失去的自尊的赵盼儿来说,“士族大妇”一直就是她最终目的。
她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了这一目的,增加自身优势、补足劣势,都是她一直在做的,娶妻论财之风的盛行,她绝对是最开心的那几个。
论财好啊!她挺会挣钱的,而“德”就太贵了,不是她这种人玩得起的。
努力赚钱攒嫁妆的同时,丧母长女的缺陷她也不是看不到,但她不像林黛玉那样有个国公夫人的老太太,苏大娘子就是赵盼儿最好的选择。
身为杨知远的夫人,苏氏只是六品运判之妻,苏家也已经落寞,不然也不会让杨知远蹉跎这么久。但是,苏氏却长于苏家的鼎盛时期,接受的就是最好的教育。
可惜,妻族地位比其他内里更重要。打听的这些后,赵盼儿也是感到心有戚戚,苏氏就这样了,她呢?
苏氏就是赵盼儿能接触到的,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赵盼儿了解到杨知远喜欢字画,就准备以此打开突破口,她也没有奢求什么,只想着能够拉进关系,凭着眼明心快偷学几手掌家之策就够了。
有些东西可以让别人以为你没有,但你不能真的没有!
但计划出了一些意外,赵盼儿凭着帮杨知远搜寻买卖字画,也算是与他熟识了,但两年多的时间,她硬生生一次没见过苏娘子。
苏氏有时很忙,天天参加什么品鉴会、交流会和什么同好会。有时又很闲,天天就在房间里不出来,拿着一本书说是“朝圣”……
赵盼儿如今是明白苏娘子是因为什么了,合着朝的“圣”是张泽啊!
如今得了机会,赵盼儿又怎么会放过,现在不仅有曾经京中大族的苏娘子,还有以前她根本都不敢想的崔大娘子。钱塘杨家治宅有方,家中有两位宫中礼仪女官之事,可是在江南士林流传颇广。
张泽想走,赵盼儿连头都没回,还拉住两位姐姐,她可太需要前辈的帮助了,这两位少说都掌家十多年了,而她的《张氏女训》现在就一条,也太丢人了。
赵盼儿让人去取纸笔,从头到尾一直默默拉低存在感的银瓶立马精神了,抢在宋徽音之前和张泽一同去了书房。
在苏娘子依依不舍的余光中,张泽与银瓶进了书房,然后刚进去就气的不行。
之前在外面还可怜兮兮的宋引章,现在正瘫趴在书桌前,支着个小脑袋,百无聊赖的喝着茶、磕着西瓜子,模样悠闲极了。
关键用的是张泽之前给她的“龙泉白胎青瓷盏”,看着宋引章用抓完西瓜子的手拿茶盏,张泽脸又黑了一分,也不知道这酸梅炒的瓜子会不会影响茶盏的釉?
打发拿完东西的银瓶回去,张泽觉得他有事和宋引章谈谈。
张泽黑着脸伸手要杯子,磕的嘴痛的宋引章还没发现危险,以为是要瓜子,就伸着小手抓了一把,放了上去。
张泽:……
银瓶拿着笔纸放在赵盼儿面前,墨是磨好的,纸是铺开的,然后退到众人身后,偷偷拿出一支专门写蝇头小楷的狼毫笔和一叠巴掌大的竹纸,最关键的是一小罐墨汁。
做好一切后,再看着前面那些呆头呆脑的小丫鬟,银瓶心中一阵不屑,这就是为什么她们永远是丫鬟,而自己是妾的原因。
这些知识连赵盼儿都不知道,甚至要虚心学习,自己要是辜负了,对得起上天吗?就算自己用不上,自己的孩子呢?
她是妾,但她的女儿,银瓶绝对不会让她当妾,只要自己得到郎君的喜爱,以张泽的身份,女儿应该会嫁给低一等的人家做大妇。
那时,自己身为生母要是什么都不会,想起今天会不会后悔?就算有大妇在,但赵盼儿没有自己的孩子吗?
正不屑的看着前面那一群呆头鹅,银瓶就对上了宋徽音那玩味的笑容。
然后,银瓶就看到宋徽音走到赵盼儿面前,弯腰替她记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