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祖上惹下的祸事(2)
在仔细核查了死者身份后,叶向隐发现了一个更加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当时参与古棺发掘的人并不是都死了,还有唯一一个活着的人--监工喜禄.
命案的关键便应该落在他身上!
叶向隐立刻命人叫喜禄前来问话,没想到却被衙门告知:监工喜禄自小镇发生命案之后已经离奇失踪了,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同凭空蒸发了一般…
叶向隐当然不信这是巧合,他觉得此人非常可疑,便亲自带人去他的家里搜查。
喜禄的家住在荒山上的一处凶宅,宅子三面靠近大山,附近又有乱葬岗,平时几乎无人敢接近这里。
众官差进入屋子之后,发现这间屋子破败不堪,水缸里面布满厚厚的灰尘,铁器也已经生锈,一看就是常年没人居住。
叶向隐暗暗盘算,难道说喜禄从来没住过自己家里?那他平时又住在哪呢?这么一想就更觉得可疑,恐怕这个人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他立时下令通缉喜禄,同时彻查他的住所,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钦差大臣下令,哪个敢不办事?提刑司亲自监察,兵差在屋子里面忙了一天一夜,果然有所发现。
原来众人在掘开床底下的土层之后,发现了一块被碳粉和石灰覆盖的石板。掀开之后,下面赫然出现一条诡秘的地道。
叶向隐亲自带人下了地道,发现地道深处连着一个自然形成的溶蚀洞,里面空间竟十分宽敞。
洞中里矗立着九块长满青苔的石碑,并且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排列着。石碑上面刻着一些复杂的图形和一些根本无法辨认的文字,似乎不属于任何一个朝代。
每个石碑旁边都有一个人形石像跪在前面祷拜,石像身上淋满了已经干涸了的血液,似乎这里常常发生某种仪式。
叶向隐心中总觉得这些“人形像”有些奇怪,似乎不像是用普通的石头做成的。他命人砸开石像之后,发现这些石像的皮肤下面还有骨骼内脏,只不过缩成了一团,灰黑坚硬,和石头一般无二。
叶向隐也瞧不出这诡异的石像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说是人,可人为何会干枯石化?可若说这是石头雕像,又哪有工匠能造出如此逼真怪诞的石人呢?
他暂时没有头绪,便命人将这些符号和文字一个不落的抄录了下来。考虑到这个石洞可能不是善地,便又命人用巨石封住地道。
随后他派出大批官兵在小镇上搜查,要求务必找到当时出土的石椁。
众官兵风风火火的查办,当晚便有亲兵禀报叶向隐,说在一座废旧的庙中发现了一口黑石棺椁。叶向隐大喜,带人连夜前往。
到了古庙之后,果然见到废弃的庙堂正中央正有一口摆置在地下的大石椁,棺椁四周都是破碎变形的铁链,零落散在旁边,看起来都断掉了。
椁顶已经也已经被掀开,露出了里面的青铜棺材。铜棺似乎经过特殊处理,笼罩着一层黑气,好在铜棺的墨封还未被破坏,说明里面的尸体还在。
叶向隐仔细勘验了石椁,发现椁顶和椁壁均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文字。从形状和字体上面看,均与喜禄家中石碑上铭刻的文字十分相似。
这就奇怪了!为何古棺上面的字和在地洞中石碑上的字如此相近?
一个令人背后发凉的设想出现在叶向隐的脑中,莫非这一切都是喜禄在搞鬼?他就是云逸道长所说的暗中供奉邪魔的人?这石椁难道是他打开的?
叶向隐一时间心乱如麻,但他知道当下最要紧的恐怕是要处置这口铜棺,免得再节外生枝,至于喜禄倒是可以慢慢再抓。
既然铜棺还未开启,按理说只要将其重新入土,至少不会再有命案了。
这时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据说在古棺出土以后,所有庙中供奉的菩萨像都遭到砍头。叶向隐心念微动,便问这小镇上是否还有完好的土石菩萨像?
一个姓赵的管带说镇中心的大庙里还有很多土石菩萨像,那常年香火旺盛,整个小镇上也只有那里的菩萨神像像幸免于难。
叶向隐立即命人把椁顶合上,然后写了拜帖连夜从庙里请来一尊菩萨神像,在焚香跪拜之后,将菩萨神像供奉在了古庙中。
他是想用土石菩萨来压制邪魔外道。
当晚入睡后,叶向隐便做了一个噩梦。梦中一只阴森可怖的恶鬼冷冷地说道:“你管了不该管的事,现在已经闯下了滔天大祸。马上离开这里,否则你子孙后代的魂魄将永无宁日!”
叶向隐凛然道:“吾乃奉天子之命前来拯救苍生,岂有向邪魔外道后退之理?”说着他将贴身携带的雍正密诏拿出来,一字一字的朗声念出。
那恶鬼狂吼一声,向他扑击而来!猛然间叶向隐身后金光一闪,梵音飘响,一座巨大的石菩萨像从天而降压将下来,那恶鬼一瞬间就不见了。
第二天叶向隐只觉得浑身冰凉,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道血痕,可能是在梦中自己抓的,只不过他慢慢回想起昨夜这个噩梦,觉得脊背发寒。
他连忙下令将石椁埋回了那片满是白骨的藏骨地,同时又封了那座阴森破旧的石庙。然后调来大批泥匠,让他们尽快将小镇上被损坏的菩萨像复原,不得有误。
果然之后的一个月里,再未有任何怪事在吊马镇发生。
叶向隐知道自己猜对了:土石菩萨便是守护一方的神灵,也是邪魔外道的克星,菩萨像被损毁以后意味着小镇失去了守护神,因此恶鬼得以行凶。现在既然修复了神像,这里应该可以恢复往日的安宁。
当然,毁坏石像的人恐怕也和喜禄脱不了干系。
虽然在叶向隐的努力下,暂时遏制了命案继续发生,可调查却也没办法再进展了。主要是喜禄这个人自此再也没有出现过,大家都说喜禄既没有家人也没朋友,平时少言寡语,根本没有人熟悉他。
叶向隐无奈之下只得奏报朝廷,说是案情基本查清:十万大山中民风彪悍,这只不过是普通的凶案而已,绝无鬼怪之事,虽然凶手暂未找出但已有线索,正在全力缉拿疑凶。
另一方面他再次动身,想要回去寻求云逸道长的帮助。
岂知他刚到猫儿山,便听到一个噩耗,云逸道长自从叶向隐离开后,突然间双目暴盲,浑身高热,惊叫不断!即便寻医求药以后,也没有任何好转。
随后在一天夜里,云逸道长在睡梦中猛然坐起,等着眼睛冲着周围恶狠狠说道:“死人…这屋子里全是…死人啊…”说完整个人便暴毙而亡。
叶向隐知道事情的经过后惊骇得无以复加,他有一个非常不详的预感,这次广西凶案恐怕远没有结束,自己所知道的只是恐怖秘密的一角而已。
只不过他同时接到朝廷召他回去的命令,于是案子也不得不草草了事,只能交给当地衙门处理。
他临走时嘱咐当地衙门继续抓捕监工喜禄,并四处张贴他画像。喜禄的特征颇为明显,满脸满身都长着黑痣,令人过目难忘。
叶向隐将广西诡异凶案的详细经过都记入了他的笔记中,并且把平时和云逸道长一起谈论的奇谈怪事整理成了一部书,取名为《云逸广湖漫谈》,一方面算是把当年惊心动魄事情记录下来,另一方面也有缅怀老友之意。
可惜后来广西那边也一直没抓到人,最终这个案子成为了雍正年间最大的悬案之一。
没想到叶向隐回京后没几年,便卷入了一场宫闱斗争中。宫中之事往往比朝中之事更为险恶,他最终被以“妄议天子家事”的罪名打入了天牢。
好在当时的大理寺卿与他是老乡,平时经常在一起游山玩水,吟诗作赋什么的。在叶向隐生死攸关之际,大理寺卿为他说了很多好话。
皇帝念在叶向隐毕竟有些功劳声望,最终免他一死,贬其为民,令其终生不得做官。
从那以后,我们族人再无仕途。
好在祖辈们积蓄丰厚,后代过得倒也殷实。族人们为了远离是非,从京城迁到了湖南宝庆,在城里纷纷做起了小本生意。
随着清朝的衰败,叶家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差。整个家族当真如同江中枯叶,在历史的洪流中颠沛流离。到了我高祖那一代,整个叶家祖产就只剩下老巷子中的几个商铺了。
再之后我们家族又分了家,然后光景就更差了。
到我爷爷这辈,家里经营起了一个纸铺,做着扎纸生意,也就是卖些纸钱、纸偶、纸马。偶尔遇到丧葬之事,也会串串场子,主持下仪式。我们家的纸铺旁边挨着宝庆有名的北塔,与赵瘸子家的棺材铺和招宝路口的风水阴阳阁都算是有些名气的店,在同治年间的老人们几乎都是知道的。
我们所干的行当在家乡被称作是“捞鬼钱”,说白了就是赚人死之后的钱。
人死以后,那要花钱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大部分中国人安葬习俗都是儒家的习俗,先要梳洗净身,修整遗容,再给死者穿带整齐。在丧礼中给死者如何打扮装整,可谓一项讲究极多的工作。
中国人有“事死如事生”的传统,所以死者所穿衣物务必要华美庄重,即使是贫寒之家,也绝不肯让死者穿着过于寒酸,这样不仅对不起死者,活着的人也会没面子。
本来这种小日子过得也还行,可惜后来又经历了混乱,家里的东西被折腾的都差不多了,听爷爷说要不是他以前认识的贵人暗中帮助了家里,这个家早就不存在了。
我从小耳濡目染,对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个巫术非常感兴趣,常常在被窝里面读一些“歪书”,父母也懒得管我。
因为我在读书方面还算是可以,从小学一直上到高中。高中毕业后,我不安于在这个已经很熟悉的城市渡过一生。于是我和当时绝大部分年轻人一样响应号召,去了NmG。
我的命运之轮,便也在此时开始缓缓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