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谢谢
第二天中午,五人正吃着饭呢,小包间门口一个人影一晃,孙泥克抬头,只见丁蚁趴在门框上。
“哟,小丁,进来吃饭!”杨梅和尤洋洋赶紧招呼。
虽然集和雅都把疗养院当作在Y市的临时据点,每个人的房间都一直保留,但雅的人似乎不缺落脚的地方,不怎么在院里边见得到他们。
“不了,谢谢尤哥谢谢杨姐。”丁蚁正常的时候,也算个好青年,他目光望向舒婵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的孙泥克。
“我们点的菜足够多,吃点吧!”既然目光对上了,孙泥克就招呼他道。
丁蚁没有作答,只冲他笑了一下,目光就移回舒婵那里:“我在楼底下遇见昨天那个男生了,他说找你。”
“哪个男生?”舒婵本就对丁蚁没什么好印象,也不全然是因为在某基他和元筱勤的对话,这跟有些人你一见就爱是同一个道理。
“Y,Y大……”丁蚁手上比划着。
“噢、噢……”舒婵反应过来,是昨天被劫持的那个男生,“什么事呢?”
“哪有你这样自己坐在里面,别人伏在外面说话的,赶紧出去看看。”
孙泥克的话有道理,但是舒婵听着有些别扭,一时间也没品过来。
“谢谢你!”舒婵走了两步就回头朝跟在后面的丁蚁说道。
丁蚁愣了一下,“不客气”。丁蚁不笨,舒婵的话他懂,说完,微微点个头,就转身往后面走了,尽管他的房间不在这一层,而是跟舒婵同一层且在她对面。
那个男生脖子上还缠着纱布呢,见到舒婵来,脸上的激动肉眼可见。
“我叫邢铭茗,Y大研二在读,谢谢你昨天救了我!”与昨天被绑的时候判若两人,男生微微鞠了个躬,吓得舒婵赶紧往旁错开一步。抱着花鞠躬让人觉得像是在墓地。
男生似乎也明白过来,有些尴尬,赶紧递上花。对于刚刚引起别人不适的行为,舒婵确实觉得有些不妥,但这不是接花的理由。
“别客气,我昨天可能饿晕了才会做那样的选择!”舒婵没有说谎,她一直就是这样的人,昨天的反常行为她到今天还没找到合理的解释依据。
“噢!”邢铭茗眼珠转了一圈,赶紧收回花,“你别误会,我就真的只是谢谢你,或者我也可以请你吃顿饭。”
“吃饭就不必了。”舒婵正想直接回绝,孙泥克来了,“她讨厌花,不过年龄差不多,或许我们可以当个朋友啊!”
多好的建议,不知道当朋友是不是真的,但一个台阶的善意对于此刻的男生来说是真的很重要。
三人在湖边找了一个离别桌相对较远的区域,红色的大伞下既可以慢慢聊又不用担心被人偷听。
因为视野实在是太好了,所以自他们从楼下出发直到选定位置坐下,某一楼层的某一间房一直掀起的窗帘一角才被放下,且再没掀起过。
一阵虚头八脑的自我介绍和相互吹捧,三人——主要是孙泥克和那个男生很快就熟络起来。
“你们学校的保安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让一个精神病人跑进学校去呢?”
“也不怪保安”,男生解释道:“那人进去的时候好好的,我路过那附近,他来问路,我说恰好要从东南门出去环湖骑行,就给他带路。”
水果和饮料上来了,脖子还带着伤,男生小口小口地喝了两三口饮料,“路上我俩一直聊天,他还说起他读大学的时候,现在想来他思路挺清晰的,有想法有见识,没毛病。可是当我把他带到目的地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我跟他打招呼他没理,我以为是在独自感慨呢,就没打扰他,自己走了。还没走几步呢,就听到后面一阵乱哄哄的,有女生在叫,有人匆匆从我身边跑过,我一头雾水刚转身,一把匕首就架到脖子上了,然后就是舒婵知道的那样了!”
简单明了,孙泥克不禁对这哥们的讲述能力表示赞叹,那肯定是要当面夸的,男生听完可高兴了,谦虚地说估计是跟在社团很多年有关。
“我琢磨着,或许是那个地方刺激了他,临时发病!”男生思考着,“不过,今早上同学去看我的时候跟我说那人是精神卫生中心的病人,也不知怎么出来的。”
孙泥克看了一眼舒婵,然后又问道:“他让你带路去的是什么地方?”
“就是我们学校的网红打卡地啊!”孙泥克居然不知道,男生很是惊讶,“c市的那个什么大学十几二十年前也有一个,据说是同一个设计师先后设计的,所以风格极像,你们不知道吗?”
孙泥克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只好寄希望于舒婵,没想到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样的打卡地?”
“红色矮平房,你那天不是去找这个的吗?”邢铭茗反而问舒婵。
“红色矮平房?”舒婵觉得有印象,但十分确定没见过。
“请我喝奶茶,我告诉你们啊!”
正当邢铭茗跟两人也讲不清楚的时候,元筱勤跟丁蚁来了。
“随便点,我请!”孙泥克赶紧招呼两人坐下,同时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四处打量了一圈。
元筱勤由红色矮平房延展开的故事很多,这条主线上她至少说了十来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不过她讲故事的能力是一流的,每一个故事接近尾声的时候,往往已经达到了“开门不见山,离题十万里”的境界,可她依然能绕回十分钟前引申出这个故事的点,并且继续下去。
所以大家听完她的讲述后,心里五味杂陈,久久沉浸在她那些荡气回肠的故事里,而真正有关劫持这件事的,恐怕还得自个儿在心里捋捋。
倒也不复杂。
说的是c市大约二十年前的一桩校园强奸案。提起L大,孙泥克和舒婵都知道,它在c市的名声丝毫不输K大,只不过近二十年的时间,这件事情渐渐被尘封,所以年轻一辈很少有人知道。
L大有一处红色矮平房,除了方位及周围绿化,风格样式就连占地面积都和Y大这个一模一样。当年是L大一绝,绝在它神秘。那是整个校园中最朴实的存在,比起那些动则十几层的高楼,这个红色矮平房只有一层,就是窗户都是一根一根竖条的花纹钢筋做防盗。
一整排,十来间,间间窗明几净,就连门口共用的水泥地皮都像水洗过一般,房顶上还有小烟囱,只不过没人见到过它冒烟,就像从来没人见到过住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白天路过,每一间的门都大大开着,屋里的陈设一目了然。晚上路过,每一间屋子都亮着灯,在遍处霓虹的城市,唯有这里还在是白炽灯和黄色的灯光。
于是大家得出结论:这里住的人生活拮据。
可也正因如此,这里成了校园中一片净土,大家心里觉得在这里上演的都是最直接和最实实在在的生活,它和大学生活中的考虑前途和理想不同,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多需要远虑的事情,那些每晚屋子里露出的黄色灯光底下必定是这世上最温暖的地方。
然而就在那个许多学生尤其是临近毕业的学生累了都会跑来走走、在附近坐一坐的地方,发生了一桩强奸案,一个住在这里的姑娘遭遇五人性侵后并惨遭杀害。
一个触目惊心的案件。
那五个人渣很快被逮捕,可是他们承认性侵却不承认杀死姑娘。
姑娘的家属连连上诉,声称有目击证人。可是那个所谓的目击证人死活没有站出来,姑娘的一家想尽一切办法,通过各种渠道寻找那个证人,也四处散发消息,他们只想给孩子一个公道,让她死得明明白白,若如那人能出庭作证,他们全家必定用后半辈子来偿还这样的恩情。
姑娘家在外地,四处奔走过程中,父母因意外去世,一家人只剩下一个哥哥,哥哥也在L大读书,不过是另外的校区。家里发生的事情本就让他承受不来,偏偏这时候父母出意外的原因出来了,是食物中毒。
哥哥一时接受不了上天的不公和无力与命运抗衡的事实,疯了。
L大的那排红色矮平房后来一直没有解封,直到破旧被拆。而Y大的红色矮平房因为老旧且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本来已经纳入拆建计划了的,却因为学生们念旧给它拍了一组拆前纪念视频,竟然就这么在网上走红了。
那天的劫持事件,元筱勤恰好在Y大附近等丁蚁,丁蚁本来只是路过却意外地帮了舒婵,元筱勤在那里空等了一个下午,顺便就听了后面那一桌年纪稍长些的人聊的八卦,他们猜测那个精神病病人就是那个姑娘的哥哥,怕是误打误撞看见了红色矮平房受了刺激。
“不是啊!”邢铭茗听到后面,作为当事人,他觉得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他主动来跟我打招呼问路,我亲自带他去的,不像是误打误撞!”
“得得得,一个病人在你面前,你一研究生没及时辨明情况给予人家正确的帮助,还好意思在这里狡辩!”元筱勤是真属汉子的,说到激动处就要蹲到椅子上去,丁蚁赶紧把她扯下来。
“他当时是正常……”邢铭茗声音分贝才刚高起来,又想到了理智,“算了,你说是就是啦!”
“什么叫我说是就是了,说得像我强词夺理一样!”话说着,元筱勤就站了起来。
“停停停!”丁蚁赶紧劝住,“你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
“噢,是哦!”元筱勤按下脸色,咕咚咽了一口口水,刚要执行她的任务,杨亦晨来了。
“洋洋不是请你来叫他俩回去吗,我把蛰哥我俩的行旅都收拾好了,你们还在这里聊?”杨亦晨十分不客气地把盘子里剩下的开心果、山核桃全部倒在挽起来的衣服上,兜好。
“呵呵呵”,元筱勤笑得很勉强,“既然你来了,就自己说吧!”
“唉,世上的女人怎么都不靠谱!”杨亦晨感慨道。
孙泥克看了舒婵一眼,舒婵并不在意,像是她没听见或者她不是女人。
“雅的人都已经全部来了,蛰哥让尤洋洋和刘校长一起找他航空公司的人订机票,我们马上要走。”
“去哪?”舒婵问。
“不知道”,杨亦晨兜着开心果和山核桃,吃着水果,“不过据说这次是刘校长给我们共享的线索!”
“鄢蛰回来了?”孙泥克问道。
“刚刚不是说了吗,我给他收拾行旅,我们机场见。”
孙泥克默默点着头。
时间已经不早了,还要赶飞机离开,时间观念还是有的,大家得赶紧回房间去准备。
“嗨!”被众人遗忘的邢铭茗一看相识一场,这些人就这么走了,那不可能答应。
“哦!”孙泥克回头说道:“老邢啊,手机联系啊!”
“你有我电话号码?”
“想要有就一定能有。”孙泥克摇着手。
“骗子。”邢铭茗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前面连蹦带跳跟舒婵一起走在最后的孙泥克,自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