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都——戈尔利亚市

像是有意让唐珂恢复全部的精力，这几日修女倒没有从他身上吸食灵魂。

只是修女每天送来的饭食总是有一股海水的咸涩味，唐珂思忖，戈尔利亚市临近港口，这个世界虽已迎来了蒸汽时代，但尚未掌握提炼精盐的工艺，所用的调料有咸涩味道似乎也很正常。

大部分时间里，修女都待在忏悔室里，除了每天必要的灵魂进食。

当唐珂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之时，她送来了一套衣服。

像是量身定制一样，黑色系扣大衣的尺寸分毫不差，下面是一条灯笼裤，外加黑色圆顶礼帽以及一根镀金手杖。

修女还贴心地用发蜡将唐珂的头发整齐向后梳去，显得更加英俊夺目，打扮完全符合这座城市的潮流。

唐珂心里明白，修女的这一番举动是要自己出门当她的老六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修女一直将唐珂送到了修道院紧闭的大门处，还递给他一沓先令钞票以及十几个钢镚，用作此次活动资金，并贴心附带一份前往圣罗尔大教堂的地图。

“早去早回！”修女恋恋不舍的语调让唐珂的心咯噔一下，老妖婆，最好再也不见！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然后略带紧张地推开了那扇大门，修道院外面的世界如同画卷般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纯白的雪片于城市的高空飘荡，高耸的工厂烟囱不甘落后倾吐黑色浓烟，誓要溅染那雪的纯净。

如巨蟒般蜿蜒的金属管道攀附在每一个尖耸的建筑上，所喷射出的灼热蒸汽如迷雾般笼罩着整座城市，暴躁的锅炉舔舐着喧嚣，将源源不断的力与热释放出来，四轮马车充当着跃动音符在街道上疾驰而去，余下被撞乱摊位的小贩冲着车尾高声咒骂。

煤炭的气味始终在空气中弥漫，伴随着扑面而来的黑色煤渣，却丝毫抵挡不住路人的无限热情。

拥挤的道路上，人头攒动。

将手杖挂在手臂上、头戴高礼帽身穿正装的绅士，与几名同伴正对着一群烫着时兴卷发的女士品头论足，偶尔穿插而过的卖报童工费力地大声吆喝，码头工人忙碌地驮背着沉重的货物，笑容可掬的卖花女，以及与小贩讨价还价的家庭主妇......

唐珂一头跌撞入完全陌生的世界中。

游戏里所展现的有限场景与之对比起来，简直如沧海一粟，奇妙的真实感让血液流动加快，心脏砰砰直跳。

他格格不入地踏上街道，在陌生的交通规则中如被困的蚂蚁般，四处碰壁，沿途的路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唐珂下意识地压低帽檐，尽量不与他们对视，戴着警徽的巡警刚要准备上来盘查，却被急匆匆赶来的同僚拉走了，去维持一场更加重要的治安。

唐珂竭力平息内心的躁动与不安，强迫自己适应这片陌生的环境。

他边走边想，修女为何放心让他独自外出？难道就不怕自己逃跑吗？这里鱼龙混杂，想要隐匿踪迹不是难事。

很快他便想到了修女赠送的那颗魔女之核，之所以有恃无恐，怕不是扎根在心脏中的种子充当着监视的作用，无论自己去哪，她都能感应到。

唐珂只希望那不是颗定时炸弹。

掏出地图与周围的标志仔细比对，目的地圣罗尔大教堂只需穿过三个街区便可抵达，他估算着至少需要半个小时。

虽然很想乘坐公共马车，但考虑到以后用钱的地方可能会很多，初来乍到尚不清楚这座城市的物价，这笔资金还是得妥善使用，再者，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多适应一下这里的环境。

于是他镇定下来，瞳孔中的忐忑迷惘不再，挺起胸膛带着自信的笑容，跟随着人流沿着下坡道转入另一条建有雄伟拱门的街道之中。

这里的交通显得更加拥挤，到处是汗流浃背的巡警吹着警哨在驱赶行人，即便如此，通往主干道的入口方向早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倒给流动小贩提供了便利，寻找一切所能沾脚的地方，极力向口干舌燥的路人推销自制的汽水与糖果。

唐珂也从他们的买卖中掌握了各级货币中的兑换额度，所使用的先令、便士等面值与原来世界中的换算比例几乎一样。

很快，人群之中传来几声枪响，高大威武的卫兵硬是通过对空鸣枪的方式清理出一条窄路来，仅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过，但这也就足够了。

人群被迫向两侧挤去，唐珂也瞬间被人流淹没，差点喘不过气来。

就在唐珂费力挤到人群最前列时，主干道上迎面走来一行车队。

在身穿红色军装的卫兵引领下，最中间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正接受群众们的欢呼。

唐珂却将视线落在那面飘扬的旌旗上，蓝底勾勒着血红三头龙图案，那是奇瑞亚王室的象征，龙的周围缀有一轮星裙草，整个王国中只有一人能够独享其殊荣，那便是路薏莎公主殿下。

唐珂颇有些感慨，在游戏中，只有当主角收服全部的魔女之后，才能与公主相遇啊。

旌旗下方悦耳的风铃声悄然越过喧嚣，直抵唐珂的耳廓，在周围人的谩骂推搡中，他仍旧呆呆地目视着那辆金色马车从面前经过。

殊不知，车窗的蓝色玻璃后面，同样有一双眼睛在好奇地打量着他。

下一刻，一群醉醺醺的水手公然闯卡，手里高举着酒瓶以及伊丽莎白女王的画像在进行激烈抗议。

旁边一位绅士的轻蔑声将唐珂拉回现实：“掺杂在酒水中的违禁品泛滥，女王陛下不得已颁布《禁酒令》来整顿走私，这帮愚昧的狂徒竟敢质疑陛下的英明决断？”

车队不得已停了下来，皇家卫兵们开始骑马冲撞抗议水手们，而巡警则将在冲突中受伤的群众紧急送医。

照这混乱的状况来看，这条主干道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够疏通。唐珂决定绕路而行，尽快抵达大教堂，起码现在，他可没胆子耽误修女的计划。

于是他使出浑身解数，在人潮中艰难挪动。

须臾间，所有的喧嚣全部消散，唯有脑海中那道女音在徘徊。

【你接触了旧神——堕落之主索伦的刻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