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旧神刻印

唐珂愣了一下，视野中果然显现出如同触手般涌动的黑色线条，而那源头则是公主车队前进方向上的，那行悬浮在空中的深绿色字符。

“你究竟是什么？生死攸关的档口你不出现，无关紧要的地方你总唠叨个没完。”

话是这么说，但唐珂有点相信脑海中声音的能力是【眼睛】了，或许她真的能洞察这个世界所隐藏的超凡之物。

【即便你再怎么不相信，也无法否定我们为一体的事实，你可以把我理解为灵魂的另一面，我可以通过你的眼睛认识到普通世界，你也可以通过我的眼睛窥视诡秘的超凡世界】

“灵魂的两面性......”

唐珂咀嚼这句话的含义，他抬头再次望向那浮动的深绿色字符，猛然间发现自己竟然能够解读。

犹豫了一会，实在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他照着将九个音节读了出来：“吾以累累白骨堆砌王之座。”

下一刻，字符随声散去，黑色线条像是有生命般缠绕在一起，并凝聚成一支箭矢，直直地向他射出。

没有人能够窥探得到这幕奇景，街道上的群众还在这场大规模示威冲突中疲于奔命。

唐珂根本无法动弹，灵魂如同被禁锢住一样，这支索命箭矢一旦射出就必定会命中，就这么看着棱形箭头没入自己的胸膛内。

黑色的死气开始蔓延全身，并迅速向周围扩散，吸入死气的路人们立刻发了疯似的冲向被皇家卫兵严密守备的金色马车。

然而只有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男人还停留在原地，他难以置信地张大着嘴巴，黑炭般的面孔也因恼怒而变得通红。

“失......败了？”

他足足花费了三年的时间才勉强将【堕落之主】的索命刻印镌刻在这里，为的就是在今天暗杀公主。

此时此刻，却有人竟能提前激活这枚旧神的刻印，当今世界上，也只有十三阶两仪师才能做到，可这样的强者现存不超过五个，且早已遁世。

他极度不甘心地看向那辆安然无恙的金色马车，然后愤愤离去。

似有火焰在体内灼烧，毒火令唐珂痛不欲生，他胡乱抓着胸膛，像是要把那支已经消失的箭矢拔出来一样。

发狂的人群挟裹着他一起向前冲，他却在品尝着呼吸衰竭的痛楚，霸道的死气几乎支配了他的全身，当准备进攻唯一的净土——那颗心脏之时，扎根其中的魔女之核突然散发出紫色的迷雾。

死气恐惧极了，转而从心脏处退散，但为时已晚，紫雾幻化成一只只手，眨眼的功夫便将那逃窜的死气全部吞噬殆尽。

刹那间，毒火攻心的痛楚烟消云散，细密的汗珠沁出额头，后背的内衣湿了一大片，唐珂终于得以喘匀一口气。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冰冷的枪管便贴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下唐珂彻底清醒过来，暴动的人群已经被镇压，而他自己竟不知何时滚到了公主的马车前，数百名皇家守卫正虎视眈眈地持枪瞄准。

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胆敢冲撞公主御驾，准备射击——”佩剑的侍卫长怒声喊道，所有卫兵将手抵在扳机上。

唐珂心灰意冷，他感觉命运同他开了个玩笑，好不容易从那魔女修道院中出来，下一秒便跌进了虎穴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镶嵌着蓝玻璃的车窗突然被打开了，侍卫长见状连忙小跑了过去。

约莫三秒过后，他才大踏步折返，对着地上的唐珂说：“小子，算你走运！”

接着手一挥，卫兵们统统放下枪，护卫着金色马车继续前行。

等车队渐行渐远，混乱的人群也从主干道上如泄洪般散去之后，唐珂依然惊魂甫定，他暗下决心，今后绝对不随便阅读奇怪的音节了！

他以手杖为支撑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风衣上的灰尘，挪正高礼帽，穿越街区的浓雾，兜兜转转总算来到了那座教堂。

整个建筑恢宏瑰丽，密布的尖形塔顶犹如银色王冠上的棱刺，展露在高空之上。阳光照射下，几何图形的彩绘玻璃浮现出氤氲光幕，将乳白色墙壁上的圣女浮雕笼罩其中。

时值正午，三扇金色的大门全部敞开，人流如织。

唐珂在建有喷泉的圆形广场前驻足，中间耸立着一座高大的神像，是一个少女怀抱圣钟的形象。

他不由惊叹，这位神只再熟悉不过，正是游戏里唯一的正神，“灼耀万世之环——七子”，圣徽为金色的时轮。

除此之外还有四位古神：

始源之魔女，圣徽为一分为七的火焰；

银月之梦兽，圣徽为断裂的天平；

暗影之大蛇，圣徽为吞食太阳的蝮蛇；

永恒之白帝，圣徽为少女的祈祷。

以及十三位旧神。

信奉古神的四大教会来往密切，总想将七子教会取而代之，成为奇瑞亚王国的国教，因此私下里向来争斗不休。

唐珂注意到，前来朝拜的信众们总是先用喷泉池里的水溅洒自己的额头以及左右脸颊，他也跟着有样学样，用沾湿的手指轻点面部。

他突然感觉有点渴，又看着池子里水这么干净，想必应该可以食用，于是掬了一捧水凑到嘴边。

谁知刚入口的一瞬间他便全部吐了出来，和修女所做的食物一样，总有一股无法掩去的海水咸涩味。

将与修女有关的噩梦从脑海中挥去，唐珂跟随着信众步入了圣罗尔教堂的大门。

足以容纳上百人的厅堂金碧辉煌，提织布艺窗帘从扇形天窗垂落，拖曳至红色地毯上面，从缝隙中渗透出的丝缕光线倾泻而下，在圆形的祝祷台上形成一道道光柱，周围的微尘翩翩起舞。

一名身穿祭祀用的白色袍服传教士，手捧着经书笔直站立在祝祷台后面，面容肃穆，引领着一众朝拜者颂读诗歌。

合唱神圣而纯净，似乎能够涤荡人的心灵，每个人的脸上都显现出与喧嚣蒸汽城市格格不入的沉静。

在场唯有一人例外。

唐珂身处合唱队伍的末尾，正紧张地左右顾盼，直等到这场仪式结束，朝拜者开始交流心得，他也没看到要等之人的出现。

就在他想要放弃时，一道男人的声音倏地在身后响起：“我注视你很久了，孩子，七子教会欢迎每一个彷徨的灵魂。”

一切诚如修女所言，只要来到这座教堂自会有人主动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