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公主
环形广场上簇拥的市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尽管此时他们人数众多，很不把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警察放在眼里，尽管今天承蒙七子恩典，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勇气，尽管踏平市政府仅在乎自己的意念之间，尽管......
可这一切的欲念却在那台阶至高处、少女的身影下止步了。
那身躯看起来明明那么脆弱不堪，但那双绿色的眼睛像是镶嵌于千年冰山之巅一样，仅凭“酷寒”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仰望时的颤栗感，那更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冷”，且悄无声息地不断蔓延，只配冻结成那寒冰王座下的一尊残破冰雕，顶礼膜拜。
那名办事员还在暗自庆幸自己上班第一天所遇到的极大风波能够平安度过时，发觉军装少女突然半转过脸直对着自己，那道凌厉目光简直比极北冰雪还要恶寒三分，吓得身体直打哆嗦。
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少女不带感情的声调。
“别忘了你的徽章上还刻着三头龙，对付这群暴民还有什么礼仪可言，把他们的名字全部记下，处以非法集结、聚众暴乱、通敌卖国之罪，将他们全部发配到前线！”
就在办事员慌乱掏出记事本的空当，人群中悄然发出一道细不可闻的声音：“我们只不过是想申诉被罚没的一些财产，‘通敌卖国’这一罪名是不是过分了点？”
安妮特小姐微微侧头，视线在人群中来回逡巡，轻松找到说话的那个少年，嘴角再次浮现出笑容：“我记得你，你是刚才那个卖邪教徒异端食物的人。”
脑瓜子嗡嗡作响，唐珂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本就看热闹的闲杂人等见状忙吹出尖利口哨，化整为零，纷纷作鸟兽散，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一哄而散。
等办事员终于准备好纸和笔时，望着空荡荡的环形广场显得茫然不知所措。
创业受挫，并且上了军装少女的黑名单，街道上的执法队伍愈加频繁起来，唐珂只得暂时收敛。
一连两天他躲在公寓里没敢出来，等到确信报纸上没有刊登他的通缉令时，这才稍稍心安。
既然台面上的生意做不成，只能另辟蹊径。这个国家正处于“禁酒令”时期，黑市里流通的私酒简直不要太多。
虽说其中利润惊人，而他也掌握着现代酿酒的工艺程序，操作起来十分便捷，但相应的，王国对黑市的打击力度也异常强烈，每天的《泰晤士河晨报》上都刊登着被处以极刑的私酒贩子。
唐珂决定，抽空去黑市逛一逛了解贩酒渠道，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与安格鲁教士约定的日子到来，唐珂早早地就来到了圣罗尔大教堂，想着即将踏入超凡者的世界，心情就莫名有些激动。
时值礼拜天，前来做弥撒的信众很快便挤满了正厅，趁着众人跟随牧师祷告之时，唐珂不动声色地潜入了圣器室。
打开门的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眼睛如同磁铁被吸附般，将烛火旁的那张侧脸倒映在瞳孔深处。
神龛上的七子雕像在底部齿轮的驱动下，将这一天显示为兜帽少女的形象。
烛光摇曳，神龛下，同样有一名少女坐在椅子上，如同摆件般坐得笔直，手里捧着本精装读物。
烛光为她银色的长发镀上一道金边，睫毛根根分明，琼鼻高挺，身穿束腰胸衣加半身裙，黑色的坎肩缀有繁复的银饰，松散的花边领子则用一条黑色的绸带系成蝴蝶结。
她翻阅精装读物时的专注表情，足以令任何冒进之辈自动保持距离。
唐珂从没有对一个陌生女孩如此心动过，圣器室外面洪亮的圣歌仿佛远隔千里之外，傻傻地杵在原地，保持着半拉开门的姿势不动，眼瞳被那知性少女的身影所填满。
就在这时，少女停止翻动读本，对着上面那一行古老的文字轻声呢喃：“当归人降临约定之地时，静寂的壁钟将再次响起。”
外面正厅内回荡着的圣歌已进入最后尾声，悬挂于高处的金色壁钟罕见地发出更为雄厚绵长的钟声，成功吸引了少女的注意。
她不由抬头向门外望去，刚好与唐珂四目相对。
两人一个惊讶，一个踌躇，空气陷入某种诡异的宁静，好一会儿才由银发的少女打破。
“暗环的显现......你就是被安格鲁教士选中的新人？”
唐珂愣了一下，这才明白那天传教士能在茫茫人海中发现自己的原因，正式的两仪师或许能够洞察到彼此的暗环。
“暗环的光芒也不怎么明亮嘛......”银发的少女啪地一声阖上精装读本，用着调侃的语气说。
就在唐珂浑然不知所措时，好在身后的安格鲁教士及时解围。
“尊敬的艾尔薇小姐，七子教导我们要谦恭以待人，况且这名少年还只是两仪师的初始阶段，尚未窥探过【序列器】，无人能够知晓他的体内究竟蕴含着何等的潜力。”
说着，安格鲁教士引唐珂就坐，然后关上门，在烛火照射下，三人的影子轮番晃动于圣器室暗沉的墙壁上。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一项风险投资？而失败的代价便是小组包括我在内的其余三人的晋升位序？”
看着唐珂完全迷惘的表情，安格鲁教士连忙为艾尔薇小姐解释道：“对于教会而言，编外的两仪师会有一名资深教士领导，教士需觉醒六个暗环，即六阶两仪师，形成七人以内的小组，再通过同进制考核，必须组内成员全部觉醒为五阶以上两仪师，才能得到圣女的祝祷，进入枢机院学习更为高深的【白环】知识。”
唐珂指了指自己：“那么我就是......”
安格鲁教士点头道：“没错，你就是我所在小组的第五人，且暗环数最低，为一阶两仪师。”
“我还是不明白暗环与白环之间的关系，以及序列器。”唐珂将这一困扰许久的问题说出。
安格鲁教士耸了耸肩，然后看向艾尔薇小姐：“我们这里有更为专业的女士能够为您解答，她可是就读于注重传统与礼仪的伊丽莎白女王学院，更是被誉为历史系的公主，一本‘活’的百科式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