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追踪者

或许连本人都没有察觉到，此时唐珂的右手臂上浮现出一行铁锈色的符文印记，如蛇般匍匐游动着，在黑暗环境下，显得异常瞩目。

曼斯特主教与哈克教授当即交换了一下眼神，这场虚影会议的时间地点只有枢机院的寥寥数人知晓，属于最高等级的保密计划，不可能会被泄露出去，那么可能性只有一个。

他们将目光再次投向唐珂，眼神中透着几分冷峻。

其实记录员女士在喊出“旧神刻印”时，就已经使唐珂有所醒悟，在公主车队前第一次阅读堕落之主的刻印？还是接触小巷深处那座旧神浮雕，亦或与那位神秘女士在古老宅邸中的会面时起？他就已经被悄悄烙印了旧神的刻印。

但无论如何，摆在面前的这位入侵者很显然是冲着自己而来。

于是他没有丝毫犹豫，向主教与教授阐明了之前拐子科尼与堕落之主浮雕的事情，以及之后他与神秘女士的那场交易。

仿佛涉及堕落之主浮雕的超凡事件只是生活中的零碎小事，唐珂发现，这两人的表情显得尤为轻松，同样没有为私自交易浮雕而责怪他。

哈克教授捏了捏自己的喉咙，尽量让浑浊的嗓音不再嘶哑，之前服用的小药丸效力通常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原来如此......弄丢旧神浮雕的邪教徒气急败坏，去找最后得主兴师问罪，却没想到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身为邪教徒，向来只有占其他人便宜的份，哪吃过这回蹩？于是心里气不过，只能找无耻的中间商发泄怒火。”

那个中间商好像就是我？唐珂实在有些敬佩这位老人丰富的想象力，完全不明白得出这个推论的依据究竟是什么。

同时忐忑地环顾起房间越来越浓厚的白雾，这种状况下对面这三人只是虚影，完全不惧敌人攻击，而自己可是血肉之躯，是不是应该逃跑？

曼斯特主教看出了唐珂此时的焦虑，语调轻松地说：“你是这次虚影会议重要的客人，不管敌人出于何种目的，我们都有责任与义务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那么记录者的决断是......”不同于行事喜欢雷厉风行的主教大人，一旁的哈克教授老态龙钟地转过半身，务必做到一切遵循教会的章程，谨慎地向坐在沙椅上的莉莉丝女士征求意见。

莉莉丝女士停止书写，看了一眼唐珂说：“一开始我便已经说过，这次会议我只负责记录，不参与任何决断，只要你们愿意承担事后的复盘追责即可，不过虚影状态下，即便是二位大人也无法发挥原本力量的十分之一，我的建议是还需慎重考虑。”

曼斯特教授耸了耸肩：“堕落之主的浮雕一向由【逐火之蛾】保管，然而这群人的至强者，也就是首领——黄金之魔女，她仍处于沉睡之中，位列第二的人物癫火者凯文正忙着被教会追捕，且仅为八阶两仪师。”

见唐珂一脸迷惑的模样，哈克教授继续补充道：“【逐火之蛾】最早记录于第四纪元蒸汽时代的初期，由渊火时代魔女的残党建立，于世界各地中收集十三位旧神的浮雕，想要借此力量使继承始源之魔女暗环碎片的黄金之魔女苏醒，他们痛恨奇瑞亚王族，认为王族的先祖篡夺了本属于魔女们的王座，因此，他们才会不遗余力地对王族实施暗杀活动。”

说到这里，哈克教授挪动老迈的身躯，向主教微微鞠躬：“曼斯特大人，这次可否交由老朽来处理？我需要从入侵者身上判定，【逐火之蛾】是否为唐珂先生手中的【时光沙漏】而来，这于我而言很重要，关乎着时光之轮的解密工作。”

曼斯特闻言向后一退，做出个礼让的动作，他没想到这位平时只喜欢钻研于无尽浩瀚书籍之中的十二阶两仪师，这次竟然有兴趣亲自出手。

白雾已将虚影会议的固有结界吞噬殆尽，然后不断下沉至地板，向着众人的脚边席卷。

哈克教授用双手举起乌木拐杖，一直到胸前的位置，然后闭上眼睛，猛地向下一掷，用膝盖折断了拐杖。

接着唐珂便吃惊地看到，从断裂的拐杖豁口处，钻出无数根金丝线，盘旋交缠在老人的背后，逐渐勾勒出一个巨大的金色时钟。

“注意看，这是哈克教授引以为傲的白环——【时轮】，能够暂时冻结所处的时间，并能在一定时限内追踪和支配攻击者的时间。”曼斯特主教向唐珂解释道，对于新人来说，这也是一次开拓眼界的宝贵机会，十二阶两仪师的战斗方式，很少有人能够亲身目睹到。

随着哈克教授双手合十，狂风大作，房间里到处是翻飞的书籍，断裂的拐杖悬浮在半空中，镶嵌在金色时钟里，充当着旋转的指针。

肆虐的白雾察觉到不对劲之后，还没等逃跑，便被瞬间冻结在原地，与此同时，唐珂再次经历了意识的空间跨越，感受到一阵头晕目眩，耳边尽是时针疯狂转动的机械齿轮声。

接着，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映入眼帘，墙壁上破旧的煤气灯洒落昏暗的光芒，显现出胡乱堆砌在角落中的一瓶瓶佳酿。

当他看到自己曾酿造的私酒也混在其中时，立刻知晓了房间的主人。

拐子科尼正将瓶中散发着白雾的液体倾倒在一张羊皮纸上，四周则是用鲜血勾勒的古老术式，当看到四位不速之客突然闯入房间时，立刻被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很想跳窗逃跑，但无奈整个房间的时间像是突然陷入静止一样，除了思维尚且活跃外，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四个人影呈现出虚化状态，根本看不清具体相貌，只能模糊辨认出其中一个纤细的身影好像在写着些什么。

再想到门外被他设置了三层物理屏蔽结界，想要在不被他发觉的情况下硬闯进来，根本不可能，因此他确信这些人是在用意识与自己交流，或许他的时间被盗取了，不然思维不可能被遥远的敌人掌控。

“现在你可以开口说话了，不过首先你要说出你的来历。”哈克教授面无表情地对屋子的主人说，他的声音就好像是这片空间唯一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