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主教的继承者

如果能够忽视掉房间里肆涌的灼热气浪，面对这三位虚影身上所散发出的威严气势，唐珂很容易联想到原来世界中，被年级主任喊去训话时的不安场景。

周围的气温似乎隐隐有上升的趋势，唐珂竭力平复着燥热的心脏，衣服早被汗液所沾湿，浑身黏糊糊的，继续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有可能被烤得蒸发了。

于是他谨慎地向三位虚影建议：“请问，我们是否可以长话短说，加快这场会面的进程？说真的，你们不感到房间有点热吗？还是说你们谁带了蒸汽锅炉？就像在蒸桑拿一样。”

“请尽管放心，我们并不会耽误你的洗澡时间。在此之前，我们需要进行一个小小的仪式。”曼斯特主教面露神秘的微笑说。

下一刻，他平抬起双臂，直至与肩膀齐平，念诵出一段古老的祷文。

“您是至尊、至伟、至上的存在，赞美那无限的万世之环！我为您带来了两件礼物，一为躯壳；二为灵魂，祈盼得到万世之环的恩赐！”

不出意料的，唐珂能够听懂，正是安格鲁教士与自己第一次在圣器室见面时，所念的古摩曼语，那时传教士说，这段古老祷文的尽头是正神七子的永恒王殿，每一个两仪师的毕生追求便是前去觐见。

唐珂在聆听祷文的一瞬间，眼球突然向上翻动，只露出如同石镜般的眼白部分。

白雾肆涌中，他再次来到了那扇金色的大门前，门的中间位置镌刻着巨大的时轮，而七子的雕像依然镶嵌于时轮指针所悬浮的“七”这个数字上。

金门紧闭，而唐珂亦无处可去，内心深处莫名涌现出强烈的开门欲望，好像曾经把一件十分珍贵之物遗落在了里面一样。

所幸处在永恒王殿的过程极为短暂，约莫三秒之后，他便再次返回到了现实世界。

意识的空间跨越带来强烈的呕吐感，就连视线也开始恍惚起来，偏偏这时房间的温度如同火炎铸造而成的铁笼一样，将他整个人死死困住，剧烈的痛楚一齐涌来，唐珂终于不堪重负，跌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喘息着。

眼看唐珂已经到了极限，曼斯特主教朝地面上的六芒星法阵轻轻一挥手，隐藏于其中的暗环随之返回自己体内，周围灼热的气浪顷刻间消散而去，房间的气温回归原来的舒适温度。

他向哈克教授点点头，示意这位新人通过了测试，这场虚影会议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带着狐狸面具的莉莉丝女士则将测试的全过程记下。

哈克教授颤巍巍地伸出食指，指尖浮现出一个耀眼的白环——【祝福】，向虚弱的唐珂一指，乳白色的光芒从白环的中心射出，照拂在唐珂的身体之上，瞬间便清除了他身上的全部负面状态。

唐珂上下颠倒的视野终于恢复正常，只有脑袋还有些发胀的感觉，他抬起疲惫的眼皮，无比困惑地看向这三位虚影：“所以，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哈克教授主动迎上了唐珂想要刨根问底的目光，他说话的速度很慢，夹杂着浓厚的地方口音，如同一台老旧的座钟在嘎吱作响：“请别介意，唐珂先生。我们只有在你的意识抵达至七子的永恒王殿之前，才能辨别出你的暗环的最终形态......”

声音突然变得嘶哑起来，费力地张大着嘴巴，但言语像是突然卡在了喉咙处，根本说不出来。

他摸向白袍内侧的口袋，取出一粒黑色小药丸服下，浑浊不堪的嗓音这才恢复一点清晰度：“的确是由‘七子’塑形而成，然而你的白环体系却是‘魔女’，一个象征着光明，另一个预示着黑暗，两种截然不同，甚至是对立的存在......你却很好地将二者融合在了一起，没错，你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那个人，那个能够驾驭诗歌级序列器【时光沙漏】之人，亦是白牧大主教的继承者。”

曼斯特主教点头赞同：“这正是我们破例要与你这位新人见面的目的，经过十三位红衣大主教的最高级会议决定，你将直接越过教皇的审批，改由枢机院亲自来培养。”

唐珂受宠若惊地说：“如你所见，我的资质一般，连领悟白环的基础理论都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与之相对的，小组里的艾尔薇小姐，甚至是裁缝汉弗莱先生，他们的天赋远在我之上。”

对方是教会的主教，如此的大人物亲自登门造访，声称将准备最高规格的渠道来栽培自己，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唐珂很清楚此刻自身的弱小，怀有警戒之心相当有必要，更别提修女曾经嘱咐过，在教会的尽头还隐藏着另一位神秘的魔女，他可不想这么早就被暴露在教会的上层。

然而唐珂心里的这点小伎俩根本无法逃脱哈克教授的眼睛，他将拐杖往地上一顿，捻着雪白的长胡子说：“请放心，唐珂先生，我们知道您不久前才从一位狠毒残暴的魔女手上逃出，并且同样知晓如今七子教会的上层中也隐藏着另一位魔女，而魔女间亦会抢夺彼此珍爱的食物，那位魔女此时也在寻找着你......”

唐珂刚刚才经历过蒸桑拿，如今却感到背脊发凉，好啊，对方这是把自己的老底都调查个一清二楚！

曼斯特主教从容解释道：“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如此，枢机院才不惜打破规定，越级培养新人，为了找出隐藏于教会上层的魔女，我们需要借助【时光沙漏】的力量，在某一个地点，某人的衣物上进行时光回溯。”

唐珂摇摇头道：“我在书上看到过，白环中也存在【时空】类别，时光回溯对你们主教来说应该不是难事才对。”

“理论上的确如此，不过我们要进行回溯的对象，确切的说是魔女的可疑者，她的身份尊贵，且是十一阶两仪师的强者，一般的【时空】白环根本不起作用。”哈克教授一脸沉重地说。

就在唐珂思索推辞的其它理由时，曼斯特主教直接打断了他的思绪：“知晓你修道院经历的只有包括我在内的枢机院主教们，以及学者哈克教授，记录员莉莉丝女士，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些人不会与魔女有联系，另外，为了让你提前能够驾驭【时光沙漏】，我们特地为你精心准备了一场时间穿梭课程，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进行另一场会谈，内容便是你所在的小组。”

“我们不能排除他们中有魔女存在的可能性。”

莉莉丝女士记录着这场秘密谈话，在听到曼斯特主教这句话时，始终低着头书写的她，第一次抬头望向了茫然无措的唐珂，狐狸面具后的那双眼睛中透露出一抹异样的色彩。

“是旧神的刻印！有人入侵了这里！”

她突然大喊，顷刻间，笼罩房间的黑暗帷幕被硬生生趴开一处洞口，白雾渗透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