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丑女的秘密
这地方是县郊,追赶片刻后,挨近野外的林子。女子轻功不如百里烟,两人间隔越来越近。
女子听到身后风声,又知道百里轻功武艺都远胜自己,一面极力飞奔一面琢磨制敌之计。百里烟瞧出女子功力有限,自己追上她是十拿九稳之事,便宽松起来。
不片刻,女子内功消耗大半,终于疲累不住,往一处小台地落身下来。小台地一二丈见方,生长着杂草与杂木。
女子刚刚站落,便即弯下腰身,右手扶着腹部,左手握着百里烟的宝剑。女子听到百里烟在她身后落下,也不回头,持剑的左手往后扬起,右手扶住胸口,气喘吁吁地道:
“别…别动手!我实在跑不动了…还是你厉害!我武功远不如你…你放过我!我把剑还你就是了!”
丑女没有回头,百里烟因此看见,她身材高挑,身段婀娜,出声虽疲喘劳累,却隐隐有一种女子特有的娇美。
百里烟纵然是正人君子,这一刻也不由心中感叹:“可惜了,如果不是长着一张麻子脸……哎!”百里烟一声长叹收住。
百里心里叹息,嘴上张口道:“你知道服输就好!宝剑还给我,我不会跟你一个弱女子计较!”百里烟说的是他心里实话,却不想丑女听了,有些不平,脱口道:“你瞧不起女子?”
百里烟一惊,他倒没想到丑女会有这么一问,觉得她能问出这个话,说明她心思不同于寻常女子,有些要强的心性,这是难得的,而且百里听见她话声清美,心中便不由又叹了一叹,还是觉得她哪里都好,就是一张麻子脸,太丑怪一些了。
却不想,百里烟这一叹,因嘴上把得不紧,那叹息声却透了出来。女子这时歇足了一些,她仍是不回头地随口道:“你叹什么?是叹我生得丑么?”百里烟心中又一惊,惊这丑女竟然能猜到他的心思。
百里急辩道:“不是!不是说你丑!”女子道:“你嘴上没说,可心里明明都说了,却不敢承认!”百里又一惊,才知道这丑女虽丑,心思却聪慧机灵,自己辩驳不过她,也难怪她能做刚把那四五个混混的头儿。
百里烟道:“我不跟你嚼舌头,你把宝剑还给我就是了!”丑女不再啰嗦,她持剑的左手高高抬起,仍不回头,道:“快拿去吧!我武艺不如你,是无可奈何的了!”
百里烟见她不回头,觉得她是自知丑陋,而百里相貌堂堂,她是没脸面对百里。百里呵呵一笑,显得颇为得意,随口道:“你知道就好!往后可少做这些缺德害人的滥勾当!”说时便跨步上来,要取过宝剑。
这时,丑女急地一个回身,前刻扶住肚子的右手急地闪出,百里烟一惊时,一个尖锐的东西已经刺进了他的右肩头中。
百里烟大怒,才知道丑女不回头,手放前面,原来是准备暗器,说来说去,她还是那么歹毒,可笑百里心里还去可怜她。
百里恼怒,来不及去看刺进自己皮肉的是什么东西,急进一步,同时右掌一推,挥出一手劈空掌,击打在了丑女的胸口上。
百里烟因愤恨,这一掌使出了七八层内力,刚才屋顶上击打老人的,其实才四五层内力而已。
丑女痛叫出一声,跟着身子如同荡秋千一般,急速往身后矮树丛林飞去了,左手拿着的百里烟的宝剑也顺势掉在了旁侧林子中。
一片哗啦声响后,女子刮过一二丈远的一段矮树林子,萎顿在了地面上,不省人事。
百里烟到底是个心善之人,见丑女被自己击打飞去时,心里的愤恨又烟消云散了,反而是急切想去瞧这丑女是死是活。
百里烟急抢去时,可能是刚才一下于枝叶荒丛间急猛刮过,忽然看丑女面颊似乎有一层肉皮一样的薄膜浮起,同时她口中吐出好大一口鲜血来,人已昏过去了。
百里烟本想去看个仔细,忽又想起这丑女的歹毒来,恨她无可救药,便又狠下心来,不去瞧她,转去找他的宝剑。
这矮树林子也不茂密,百里烟不片刻就找到宝剑了。宝剑到手后,百里一转头,瞧见恶毒丑女还晕在那里,不知是死是活。
百里烟忽又不忍,好歹对方是个女孩儿,虽然心思狠毒,可能也是生计所迫,而且他一个大男人,把一个弱女子一掌打死,想起来也不是太光彩的事,于是又走近去看。
百里烟近前仔细一看,先是看见丑女口角还有鲜血渗流出来,令人看了到底有许多不忍,跟着又瞧见她左颊浮起的皮肉面膜一样的东西。
百里烟一来心疼这丑女即将要死去,二来好奇她脸上的浮起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便不由自主地移步上去。
百里烟刚要在丑女身旁蹲下时,瞧见她鲜血又要涌出,急地出手在她胸口上点了几下,这几下是他们逍遥派的独门手法,即刻稳住了丑女的气血。
跟着,百里烟去查探女子的鼻息,见丑女鼻息若有若无。百里心下不忍,急地从自己胸口衣兜中掏出了逍遥派自制的一粒培元补气的珍贵丹药,往丑女的口中塞了进去。
此时的丑女已不省人事,但百里烟心想丹药只需含在她口中不吐出来,便可缓缓消化成药液,随后流入她胸腹去。
但此刻这女子口唇都是血液,百里烟猜想她口中已满鲜血,张口便会渗流出来,便用手轻轻开启她口唇,果然流出了许多鲜血。鲜血流出,百里烟又给她擦拭干净后,才把丹药含进了她口唇去。
这一番救治后,百里烟才又留心丑女左脸颊浮起的面膜来,感觉十分疑惑。看那样子,这面膜本来是贴到女子的耳根,是刚才那一下树丛荒的疾速后荡,给刮拉起来了的。
百里烟仔细看时,见女子左耳根至左面颊的部分皮肉,竟然光洁细嫩,跟她满是黄斑与暗疮的脸面大不一样。
百里烟心中大奇,急地出手顺着丑女浮起面膜轻轻揭开。这一下揭来,如同蛇儿蜕皮一般,简直把百里烟瞧得傻了。
原来这女子戴着的是假面皮,她的本来容貌竟是百里烟从未瞧见过的美丽!这一刻的百里烟确是瞧得傻眼了,虽然这女子晕着,不省人事,百里烟也看得一颗心儿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瞧着瞧着,思如潮涌。
百里烟不由心中叹道:原来她如此美貌!即刻又自问道:可她为什么要披着这一张奇丑无比的假面皮呢?百里这么想时,自然是十分的不解。
寻思片刻,又有点怪道:她如此美丽,可心地却凶狠得很!而且,怎么会跟一般不学无术地流氓地痞混一起,专门做些骗人害人的勾当呢?
不片刻后,百里烟又想:“我的丹药虽能固本培元,但到底难以起死回生,要是刚才那一掌把她心肺打伤了,那么她必然是凶多吉少的了!哎……”
百里烟忽然叹息,不知道是悔恨他出手太中,还是怜惜女子美貌,却要就此身亡。
百里烟再去看女子闭合的双目,清美少有的面颊,小巧透红的口唇,看着看着,百里烟心中满不是滋味起来:一来愧疚自己出手太重,二来怜惜她就此香消玉殒,而且对方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就这么死了,确实活得太短了。
这么想时,百里烟忽然发觉他右肩头中这女子暗器一处的皮肉隐隐怪疼起来。百里烟感觉不妙,急看去时,见刺进他皮肉的是一根小铁针,便拔了出来。
再看到针上的沾血时,果然是乌黑之色,显然是针上有毒。百里烟不由又恨起这女子来,心想:“可怜你生得大好姿容,为什么心地如此歹毒呢!我该恨你,还是该怜惜你呢!”
百里烟不由得又叹出一气;这一气较前刻之气,自然不同,既是叹,又是恨,也可能是大大的不解。
百里烟心绪正起伏不定时,女子忽然咳咳两声咳嗽,嘴角又渗出一些鲜血来。百里凝神再看,女子又不再咳,冒出的鲜血也止了,跟着只见那鲜血映着女子清美的面颊,宁和的睡眼,竟令百里烟极是爱怜,也是愧疚,觉得女子就此死去了,确实可惜。
这同时,百里烟身上中女子毒针的地方,始终在灼痛,他觉得需要问询女子有没有解药。于是乎,百里急忙把女子扶正,而后以他们逍遥派的纯正内力从女子后心缓缓输送进她的体中。
输送片刻后,女子果然缓缓苏醒,百里烟真气输送并未即时完结,还没有撤手,所以女子察觉了是百里烟正在救治她。
跟着,百里烟收手,正过身来,正要问话时,女子却有气无力地开口道:“你刚才还想着出手杀我,这一刻为什么又要救我?”
女子这一下因虚弱,语气显得极柔和,又因她清美的面容,以至百里烟竟瞧得着迷。
但这仅仅是一瞬,百里烟随即留意到女子的话来,不由心中苦笑一下,道:“你到底是心量狭小,妄揣君子之腹!要不是你出手偷袭我在先,我又怎么会去出手伤你?”
女子听百里自称君子,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无奈胸腹疼痛,便又止住了,她似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什么能称“君子”的男人。
百里烟瞧见她痛楚面色,不由心疼,道:“你身上伤得怎样?”女子忍痛,以问代答道:“我不会死吧?我今年可才二十岁呢,没活够得很!”
百里烟的性格跟女子完全不一样,他只会说前面一句,不会说后面一句,百里心里会想,但不会对陌生人说出来。不过他来不及想这些,他心中只是一痛,既是愧疚又是无奈,道:“我已经给你服下了一粒丹药,可以固本培元,但你的心肺要是受损,却是不大容易好的……”
女子见百里烟说得认真,面色不由暗淡下来,道:“你为什么出手那么重?是不是嫌我丑得很,硬是要把我打死了才开心!”女子眼中满是怨恨之色。同时她的话也说明,她不知道百里烟已经看到了她的真容。
小女子的心思跟百里烟“正人君子”的心思,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百里烟不由来气,道:“说你心量狭小,真的一点都没错!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胡乱揣度他人的心思呢!我恨你与否,岂是跟你的美丑有关?”
又道,“其实你女孩儿一个,是美是丑,我都不会要你性命,是你下毒手在先,我情急之下,才出的重手!”
女子见百里烟说得真切,又自知理亏,便偏过头不语,但清美面庞上的幽怨之色,仍是未消,好像错的始终只是百里烟一样。百里心里唯有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