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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裂变

丙子孟很瘦,近乎于皮包骨。

因此便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意味。

苦乐和尚即使肚子鼓鼓也不忘记吃肉,而且每顿还要大口吃肉,显然是一副酒囊饭袋的模样。

“你敢与我动手?”丙子孟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前的肥头大耳的和尚。

谁也没有想到,苦乐和尚跳下马车只是想要活动筋骨。

他现在已经回过了头。

“我们走。”苦乐和尚指挥者车夫。

马车开始缓缓移动,仿佛与拒还迎般勾引着他们截住。

难道是因为白渊渟年轻气盛,也想要找一个借口与他们这一群人动手?

当然不是。

原因是白渊渟自知车厢空洞,前重后轻分力不均。

奔驰太快车轮一定会弹起,到那个时候必然会露出端倪——而且走得太快,未免显得格外心虚。

马车不快,所以靠近上去不难。

丙子孟的手下已经跳到了马车的马背上扶助了缰绳,接替了白渊渟的掌控。

白渊渟却感觉这样做也很不错。

因为前方只有一条土路。没有岔路,就无所谓谁在前头牵绳带路。

他们就这么互相迁就着对方,直到度过了半个时辰。

可惜这条路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微风从耳畔吹起,帷裳自然也不会动。

丙子孟已经盯着了很久。

他并不是担心明着抢人会失手。他只是担心车厢内若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人,到时在后辈面前该有多么丢人现眼。

云顶三客的面子在江湖上也不小,所以他们有必要爱惜自己的羽毛。

丙子孟猛然扯住了马,远远地回头。

身后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车辙和马蹄印在继续延伸。

但他还是骗不了自己。他知道江湖的规矩,因此他知道身后跃跃欲试的人不只有他们。

他拖延的越久,就越会让其他的朋友们恼怒。

“从现在起,老夫问你一句话,你就回答一句。”

“水姑娘不在车中。”苦乐和尚替他省略了所有废话。

回答错误,丙子孟耳朵听到的答案与心中预想的答案截然不同。

作为惩罚,他打了一个手势让骑在马车前头的年轻人拉住了缰绳。

马车在减速,一切似乎都不能避免。

“看来你还是走错了路。”丙子孟抽出了剑。

“错不了,这里只有一条路。”

白渊渟并不太懂,但这不影响他依旧可以认定丙子孟手握的剑不是俗物。而苦乐和尚只有双手。

“胖和尚,你出门不带兵器吗?”

“少林寺只有些棍棒,拿在手里不仅沉重而且没用。”

“那你就不能怪我了。”

丙子孟手腕一转,便用剑身接住了天上的白光。晃过了苦乐和尚的半边脸。

“好亮的太阳。”

“你应该知道,老夫已经对你下手留情了。”

“不留情的方法是换成铜镜吗?”

丙子孟已经忍无可忍,他对元宝和尚的交情只足够允许苦乐和尚在他面前放肆三次,而这已经是第四次让他感到愤怒了。

丙子孟依旧是故技重施,把天上的白光接在了剑身上。

唯一的不同之处是这一次他等待的时间足够久。

以至于剑锋被彻底染上了光芒,不再依靠太阳便可以继续发亮。

白渊渟连忙吸了几口气,他现在不能确定自己好久没有活动的筋骨是否还能完全从心所欲。

丙子孟的剑已经挥动,横斩向两个人的胸口。

面对着从未得见的一击虽然两个人都不敢怠慢,但是表现出来的方式确是迥乎不同。

苦乐和尚凭空跃起,跳的很高。而白渊渟却选择低下了头,弯下了腰。

身后的米黄布帘已经熏上了黑烟,几乎就要立断于面前。而车厢比较结实,只是在木头上刻入了半寸宽的黑痕。

“好厉害的剑气。”白渊渟由衷的感叹。

“是好厉害的剑。”苦乐和尚似乎看出了答案,他斜视这白渊渟的袖口。“就像你是手里的那把一样。”

白渊渟抬起了手,才发现自己手里一直在握着一把剑。

“你怎么知道这是一把好剑?”

“我不是瞎子,我能看见它在夜里发绿光。”

“萤石而已,毫无价值。不过骗骗像你们这样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却够了。”丙子孟把他们的对话做出了总结。

他的剑刃又一次接住了太阳的光芒,白渊渟却只有苦笑。

他已经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定会让一个人感到痛苦。

不是白渊渟,也不是丙子孟,而是颜无顾。

但丙子孟却毫不知情。当然,他也没必要知道别人的事情。

因此他没有等到白渊渟解释或者拔剑,便已经出手。在他心底并非是看不起年轻人,而是在埋怨人心不古……这个后生对他说话竟然敢抬着头。

眨眼之间,丙子孟的已经刺出三剑。

一剑狂斩,一剑深刺,还有一剑轻点喉咙。

刚柔并济,虚实合一。但即便如此,两人的距离也足够让白渊渟轻松躲过。

可白渊渟不仅不闪不避,还向前跃起。

乱斩太宽,则剑气必散。所以第一剑柔弱之极,不必过于费心应付。

破空之声是第二剑刺出的,说明了这一招才是三式之重。白渊渟虽不敢丝毫怠慢,但也不必过于小觑自己手中的回溪。

相触之后还好只是手腕微颤。

第三剑已是强弩之末,白渊渟有九成把握可以用他能想到的九种方式接过。

甚至还有一成把握不接放他过。

一声清脆声响,犹如银针落地,是第三剑发出的声音。

白渊渟一招归燕知反,把自己又拉回了马车之上。

他低下了头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回味这之前的声响,他觉得总该有些事情发生。

没有流血,也没有断剑,但丙子孟已经笑容满面。

“如果从这个角度无法让你发现,那么应该转一下你手里的剑。”

他在好心提醒,白渊渟果然听话的转动了剑柄。

另一侧幽绿的剑身从一点延伸,渐渐的裂出了无数条碎痕。

“不得不承认,这柄萤石剑还算有点结实。”

周围人开始释怀大笑。在他们有限的阅历之中,从这一刻起才判断出这里已经分出了胜负。

“让我来试一试。”苦乐和尚开口。

“你这个傻和尚,难道你的脑袋比剑还坚硬?”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故问?我的脑袋肯定不如剑硬。”

大家因苦乐和尚如此老实的回答而笑的更开心了,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苦乐和尚也在笑。

“你把你的手下都逗笑了。”苦乐和尚语重心长的对他细讲。“虽然你年纪很老,但我建议你说话之前多动动脑,尽量少说这样的傻话。”

“你说什么?”丙子孟在耸动。

此刻不仅没有鸟鸣,没有风声,还比前半个时辰还要安静。

“我说你是一个傻子。”苦乐和尚不想跟他再兜圈子。

现在已经没有人在笑了,就连云顶三客之中其他的两位也闭上了嘴。

只有丙子孟开始发笑,他好像总是跟人不一样。

“看来我今天必须要杀你了。”

苦乐和尚抬起了头,感觉已经在太阳下走了很久。但太阳却在天边纹丝不动。

“你的运气不会连续好上三次,因为没有人可以连续幸运三次。”

“你不求饶,那样最好。”丙子孟的嘴角在细微抽动。

这四个字出口之后,苦乐和尚第一次注意到了丙子孟脸颊的左右两侧有些不同——虽然每个人都不会完全相同。

但他的不同,显然是一种病态。

需要立刻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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