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布防闫家台

闫家台位于大洪山西南角。这里依山傍水，两边陡峭的山峰像“川”字一样将这个村落夹在中间，自古以来就是江汉平原进入大洪山腹地的必经之地。

初夏时节，茂密的树林将这里环抱，雨后的嫩叶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清新。散落在各山洼的农家房前屋后都开着这样或那样的花。来自大洪山脉的熬河之水从村前不远处蜿蜒流过，经温峡口到直河汇入汉江。布谷鸟声声叫唤，山冲里偶尔传来狗的叫声。如果不是日寇的侵犯，这里绝对是一处世外桃源。

1942年 5月，日军第 40师团在攻占大洪山南麓客店镇后继而沿客(店)张(集)路向北进发，很快就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川军 161师少将师长何书恒再次将坚守闫家台这个可以直通大洪山腹地要道隘口的任务交给了 482团。

萧德军有了青峰山之战坚守经验，深知阵地战与游击战相结合的妙处和重要性。到达驻地后，他一方面命令部队抢筑工事，修建掩体，设置路障；组织动员当地老百姓把老、弱、病、妇孺人员和粮食物资向后山深处转移，坚壁清野。另一方面秘密派警卫排长组建便衣侦察队连夜与当地新四军游击队取得联系，搜集情报，了解敌情，请求游击队共同做好群众的疏散工作。

此时的川军总部已对何书恒部的秘密亲共行为有所觉察，并对部队进行了必要的整编，各团派驻了政治教官，在营连一级的军官中掺杂了不少反共骨干。

何书恒何尝不知亲共的危险性，但他从内心里认可国共合作、联合抗战的统一战线，并且屡屡尝到与新四军游击队合作的甜头，因此私下仍然与新四军游击队保持秘密往来，尤其是对萧德军与地下共*党的联系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更加谨慎了。对于集团军政工处要他彻查萧德军是否中共分子一事，他以眼下时局紧张正是用人之际为理由一拖再拖。

在研究制定坚守闫家台作战方案时，何书恒授意萧德军：“强龙不压地头蛇，当地武装力量不容小觑，我部要与他们搞好关系，争取最大的支持。”

“请师座放心！已派人与他们取得了联系，有他们的支持，这次定能再打一个大胜仗。”

第二天，闫家台 482团团部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他个子瘦高，五官轮廓分明，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一身书生打扮，对外称是萧德军军校同学，但真正身份却是中共鄂中特委书记。他带来了中共华中局的情报和指令：“此次日寇进攻大洪山，国民党军队为了保存实力不会真打，到时必然会找各种理由进行后撤。希望萧德军部坚守闫家台这个战略要地，并影响何书恒部配合新四军第 5师粉碎日军扫荡计划，确保大洪山抗日根据地不彻底沦陷。”

萧德军得到指令，内心颇感压力，当即表态：“请组织放心，别的部队怎么样不敢说，我部定当不辱使命，誓与阵地共存亡。”

“很好！新四军游击队会帮助你们组织当地群众安全转移，并在日军来犯路上埋设地雷，沿途阻挠为你们打援。如果万一抵抗不住，可共同退入后山打游击。”

“那再好不过！”有新四军游击队的全力支持，萧德军底气倍增。于是他放开手脚安排部署作战计划，他要再演一出“诱敌深入，关门打狗”的好戏。

5月中旬，日军一个联队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大举向闫家台发起攻击。

此刻，闫家台的百姓和物资已全部转移到后山安全地带。萧德军将主力 1营、 4营隐藏在左右两翼高地，这两营的排以上军官和一些战斗骨干基本上都是地下共*党员，他给这两个营配备了足够的手榴弹和轻重武器弹药，一旦日军进入伏击圈，就由他们截断鬼子后路完成合围。派 3营据守闫家台子左翼前沿阵地，因为他知道 3营长王奎生是集团军司令的远房侄子，也是军统安插在该团的反共亲信，平常自恃背后有靠山，就对团里的命令待理不理，阳奉阴违，战斗一打响 3营必定会以保存实力为由故伎重演，抵挡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擅自后撤，这样正好吸引鬼子进入伏击阵地。 2营作为预备队在后山地带设防。团指挥所设在闫家台后面一个隐蔽的高地上，在高地前面摆放了两个机炮连；并在前沿阵地上设了一个指挥所联络站，由副团长罗虎坐镇指挥。

战斗开始打响。

萧德军知道日军惯用“三板斧”，于是他发布第一道命令：“先让所有部队撤离阵地到掩体内隐藏起来。”

果然，日军的大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一时间位于两山谷中的闫家台子变成了一片火海，铺天盖地而来的硝烟使得日月无光，仿佛整个天空都要塌了下来。

萧德军在团指挥部掩体内举着望远镜。在他的望远镜里，被笼罩在炮火硝烟中的闫家台时隐时现，似乎被撕成了碎片淹没在炮火中。两耳在持续的巨响中几乎失去了听力。

慢慢地，日军的炮火稀疏下来，进攻的鬼子发出狼嚎般的叫声。“快！部队进入阵地，抢修损坏的工事，阻击鬼子进攻！”

然而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按照预先部署，据守闫家台左翼前沿阵地的 3营在日军炮火结束后应尽快返回抢占第一道防线阵地阻击进攻的敌人，然后再视战况退守第二道防线阵地，可是胆小怕死而又怀恨在心的 3营长王奎生竟然没有听从命令重返第一道防线阵地，也没有退守第二道防线阵地，而是一枪未放就下令后撤，他暗自得意：不是还有第二道防线吗？就让你罗虎去跟鬼子拼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