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群雄聚义,推举盟主(上)
各军首次在徐州城会盟,持续了数日,陆陆续续的各路兵马都在这几日赶来聚首。这次因为是朝廷发布的檄文,因此,各路兵马都是吃皇粮,会从京城押送一大批粮食来让各路联军食用,倒也没有后顾之忧。在太安二十四年三月一日的这一天,各路诸侯的兵马都抵达了徐州城,如此,徐州城真可谓铜墙铁壁,驻军高达一百五十万。有了这些兵马,习深可谓是笑容一天都没落下过,合不拢嘴,沾沾自喜,再加上他自己的几十万兵马,吴北地区可调动的兵马达二百万,何惧区区小倭寇?
城主府,习深见所有将军的人马都妥善安置了,便迫不及待召集各部将军共同议事,一来是聚首喝酒,联络感情;二来,也算是探讨剿贼霸业,商讨大计。
陈词和陆仟来的时候,早已人满为患。习深作为吴州牧,吴北的确的实际掌舵人,世袭罔替,当仁不让坐在首位,左右客席第一分别是林孤命和燕昌,这二人一个是中州铁军的前锋将军,一个是雪国世子,皇室宗亲,也没什么好说的。陈词发现还有一席,应是自己的,但陆仟就犯了愁,他没有席位,只能干瞪眼,见被人怠慢,他涨红着脸,怒火中烧,嚷嚷道:“我的席位呢?怎么,府君大人,您莫不是看不起我们桃止山好汉,我等响应号召,率军会盟,只为剿贼,你安能如此冷落我等?”
原本喧哗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众将领都看向陆仟,他原本就生的皮肤黝黑,没少日晒雨淋,这一发怒,脸既黑又红,有些憎恶恐怖。习深正襟危坐,穿着大红色的官袍,闻言一愣,仔细打量着陆仟,疑道:“你是何人?”
他是在装傻充愣,早就听说桃止山的袁沛也派了部下来会盟,习深冷笑,袁沛这种反贼,既然也敢明目张胆出兵?所以,他略施小计,故意不给陆仟设下席位,就为狠狠打陆仟的脸,以此激怒他,如今群雄齐聚,当需要一件事来让各路兵马同仇敌忾,这打击贼军,就成了突破口。
陆仟强忍怒火,道:“我乃是桃止山沛公帐下,前锋将军陆仟是也。”
“桃止山沛公?”习深再次故作疑虑,皱了皱眉,“那是谁?”
说着,他故意吸着凉气,“厮”了一声,惊愕道:“那不是策划‘桃花之乱’的反贼袁沛吗?放肆,你吃了什么狗胆,来人,给我拿下此叛军,拖出去斩首示众,他娘的,东瀛人打上来了,你们这些叫嚣的反贼也不消停,当我吴北孱弱,也来凑热闹?”
他一说完,立马就冲出数名军士,要扣押陆仟,陆仟也不是软柿子,当即抽出佩刀,虎视眈眈。
粤州和闽州的两位将军见状,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他们对桃止山本就深恶痛绝,现在是找到机会了,一人起身抱拳道:“习公,桃止山的草莽穷凶极恶,竟胆大包天,混进了我们会盟的队伍,真是找死,斩杀此贼将的重任,就交由末将来,正好,以这些寇军的鲜血,祭我之军旗。”
习深大手一挥,也想做这个顺水人情,当即色厉内荏道:“拿下!”
眼看几名士兵按捺不住走来,陈词笑了笑,谦逊地一作揖,“府君且慢,陈某有话说。”
习深看向陈词,莫名有些做贼心虚,不敢与之对视,低下头。陈词见此也是冷笑,心想这原主人早就死了,太安二十一年的时候出了徐州,就发了烧,料想是被下了什么猛药,后又在雨中遭遇了东瀛人的刺杀,说不定都是这习深幕后指导。
习深安抚情绪,尴尬笑道:“原来是驸马爷。”
他一说话,一众将士又开始交头接耳,时不时传来“丞相之子”“造纸术”“烟丝”的字眼。
“府君,如今倭寇入侵,越州沦陷,正是用人之际,桃止山的好汉不远万里前来会盟,实乃大义。”陈词彬彬有礼的笑着。
习深脸色一变,冷冷道:“可他们是贼,我们是军,自古军贼势不两立。”
“府君,若您执意要做这种过河拆桥之事,格局未免太小了些,传出去只会惹人耻笑,日后天下有志之士如何敢来吴越增援?府君大人,说句不好听的,桃止山好汉名义上虽是贼,可也是我大凉子民,我们自己人关起来打架,依旧是自家兄弟的互掐,可东瀛人不同,他们是外邦蛮夷,谋图过大,眼下倭人大举进犯吴越山河,当竭尽全力,府君大人执意要斩杀来救国救民的有志之士,实在是下策,传出去,只会让东瀛人拍手叫好,这弄不好……府君大人,您会成为历史的罪人。”陈词不动声色说完,又给习深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还是那句话,在座的,都是来自十四州各地,除了粤州和闽州的将领,其他人根本就和桃止山没有利益冲突。习深之所以要这么做,也只是要以剿贼的名义,让各路兵马都联合起来。但对那些将领来说,如果留下桃止山的部队,也算是一份力量,日后真打起来,也有人能抗在前面,减轻不少压力。
这波,陈词直接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因此,有不少将领都站出来附和。
另外,也有一个原因是这一场战役会持续很久,未来陆续会从十四州赶来无数的有志之士共同御敌,现在把桃止山的人杀了,以后谁还敢来?
习深面色变化,重重握紧了拳头,见向着自己的人越来越少,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一挥袖口:“赐席。”
陈词抱拳感谢。
习深盯着陈词,冷笑一声,心里盘算着什么,忽然狞笑起来,陈词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须臾,便有军士抬来一张小竹篓凳子。
陆仟本想发作,但思前想后,又愤恨的坐下。
陈词坐在席位上,面前是青铜大案板,设列有瓜果酒水和烤肉,十分惬意,陆仟就没这个待遇了,他能有这个竹子编的板凳,还是陈词极力争取,如果他还要闹,那就是得寸进尺了,会惹人反感。
刚才发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不愉快,众将士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但有不少彼此都认识,都曾参与过荆州江城之战,算下来,还算是半个老战友。聊着聊着,又聊到了这次的吴越战争,从鄞城之战的宁致远、徐达,到禾城之战的陆沉,余杭保卫战的唐峰,越王等人,将军们都是唏嘘一片。
“唐峰,太安一十一年葭月,我曾在江城小道山与他并肩而战,他不应该是那种人啊,唉。”有将军感慨。
唐峰在会稽向东瀛军投降,是他一生之污点,注定被人唾骂。
“是人总会变的,这一十二年匆匆而过,早已物是人非。”
谁又能想到,一个铁骨铮铮的好汉,最终会向敌军投诚?
“最可惜的当属陆沉,若给陆沉足够的时间备战,未免不能守住禾城。”
“守住禾城又有什么用?越州已经烂了,哼,吃空饷,贪生怕死,他陆沉再厉害,能守一个月,三个月,能守一年三年吗?别开玩笑了。”有人冷嘲热讽,因为陆沉犯了军人的大忌,那就是违抗军令,因为他擅自放开军民离开,自己把自己陷入了绝境,有人无法同情,认为陆沉全是自找的。
这时,有人撇开话题,幽幽说道:“越州无男儿,但吴南却尽出英豪啊。世子慕容桐,金陵孙良,广陵余昌龄,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响当当的豪杰。”
提到慕容桐、孙良和余昌龄,众人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又开始劈里啪啦感慨起来,相比越州的拉垮,吴南的三次战役,那都是出类拔萃的,不管是苏州之战、金陵之战还是广陵之战,都足以载入史册,他们是真正的军人,拥有脊梁。
陈词冷嘲热讽道:“若非有人贪生怕死,吴南也不会失守。”
习深知道陈词是在阴阳他,脸面有些挂不住,他的确是在等朝廷发兵,他也知道朝廷会发兵,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在吴王书信他求援的时候,习深选择不搭理,他将吴南作为了挡箭牌和棋子玩弄,现在见被陈词公然戳穿了小心思,当即大怒:“吴南不是因为某些人不作为,下令不抵抗而失守的吗?哦本官知道了,是吴王贪生怕死啊。”
陈词玩世不恭的饮酒,淡然道:“是非功过,自有史学家评判,只是……吴南战火点燃了数月,与吴南本属一家的吴北,为何没有出动一兵一卒?”
习深哈哈大笑:“驸马爷,您这话本官真是要好好反驳了,本官吃大凉君禄,一切当以大局为重,若无朝廷文书,本官如何敢贸然出兵?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给本官扣上帽子,说不得,本官还被人辱骂说是垂涎吴南社稷,是去趁火打劫呢。”
陈词不说话了,他知道再怎么说,习深也会强词夺理。
在这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林孤命说话了,他一挥手,冷冷道:“诸位,我等是来商议讨贼的,而不是像青楼的娇娘一样斗嘴耍性子的。”
燕昌也笑道:“是啊,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论,我等是收了朝廷的檄文,来此剿贼,其他的,你们私底下去说吧。”
习深冷哼了一声,堆上笑容:“二位将军说得是。”
西域军第三兵团总督大将军达克起身,冀州邯郸军总督大将军陈东海面无表情道:“府君大人,诸位将军,正所谓兵不可一日无将,军不可一日无帅,如今我二十七路兵马组成盟军,若无一统一作战的盟主,恐形一盘散沙,无法作战,末将认为,当推选出一名有足够威望之人挑起大梁。”
赵军主将起身附和。
西域军第三兵团总督大将军达克微微眯起眼,陈东海打什么主意他心里一清二楚,他眼神会意并州军将军和山西军将军。
大殿内的气氛骤然一变,连陈词也捕捉到了不易察觉的某些情绪。
习深尴尬地坐在原位,本来,他垂涎这个位置,可自从燕昌来了,他就觉得这个位置不属于他了。
众所周知,雪国、冀州、赵国三地,乃是守卫长城防线的帝国北方疆域,唯三皇子马首是瞻,现在冀州邯郸军总督直言不讳要推举一名有足够影响力的大将担任盟主,还能是谁?自然是燕昌,论身份,燕昌乃是燕王长子,是雪国世子,皇室宗亲,体内流淌着一部分姬姓皇族的血液,又是当朝三皇子的亲舅舅;论地位,燕云铁骑威震天下,虽比不上中州铁军如雷贯耳之威名,但长期在冰天雪地的草原上征战,单兵素质强大。
南方的各路将领都选择缄口不言,对他们来说,谁当这个盟主都无所谓,反正该拿的军饷一点也不会少,至于作战的指挥权,也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
西域第三兵团的总督大将军达克脸色铁青,他自然不能把这个盟主之位白白让给燕昌,眼睛一转,心生一计,既然自己争不过,便祸水东引,于是站起来说道:“不错,我大军百万,自然需要一名深谙兵法具有军事战略的大将担任盟主之位。唔,中州铁军威震天下,举世无双,扞卫皇权四百多年,而林孤命将军十六入伍,统兵治军,堪称武宗,我觉得,除了林将军,恐无人能但此重任。”
“没错,林孤命将军英姿勃发,少年成名,是该担此重任。”并州军主将附和道。
“我同意。”山西军主将也赞同。
众人冷笑,谁不知道西域、山西和并州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们都是拥护大皇子殿下的忠实部下。
陈东海闻言,不自觉看向燕昌。
林孤命有些错愕,眯起眼,神色阴沉。
陆仟有些懵,不知道场上的冲突为何发生。
陈词就意兴阑珊了,他早就知道这些人会搞一个盟主出来,无聊至极,所谓盟主之位,形同虚设,如果盟主不是真正有军事远望之人,那换谁来担任都是一样,依旧无法号令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