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血月之夜

寂静丛林，一如既往地笼罩在淡淡的白雾之下，等待着冒险者的来访。马车停在丛林边缘的小镇后，乔伊二人下马步行，预计要在日落之前才能到达遗迹。

路上，杰西卡看上去心情颇佳，见状，乔伊忍不住跟她询问起赛欧娜来。

“赛欧娜学姐？她似乎没什么异常吧。”杰西卡咬了咬薄薄的嘴唇，看上去有些迷惑。

赛欧娜与杰西卡并不算熟识，只是认识而已。赛欧娜从南境初级学院毕业后直接来到圣泽鲁斯学院，并非杰西卡等人一样是从圣殿的学堂中升上来的。

贵族们大多会将家中子女送到学堂读书识字，至于感受元素呼唤或者修炼灵能，踏上职业者的道路，这是各地圣殿要做的事情。

不过，不同于凤鸣城的三大学院，四境同样有类似的学院，但只被称为初级学院，大多是当地议会出资，圣殿出人建立的小型学院，负责教育小孩们识字，学习历史，简单的计算和起码的礼仪，当然，也会指导修行。

学员们十二岁毕业，无论等阶如何，但总算是走上了修炼的道路，同时也适应了这个世界。

毕业的学员倘若天赋不错，可能有机会进入当地圣殿的修道院或被预备兵团选中，接受进一步培养。只有天赋卓越者或贵族子弟，才有机会来到凤鸣城三大学院进修。

“听说她与黑暗教团有关？”乔伊忍不住问道，看来杰西卡一定是知道一些内幕，才对此扭扭捏捏。这或许涉及到了圣殿内部的隐秘，但乔伊仍是想一探究竟。

“现在的话，算是与黑暗教团脱离关系了吧。”杰西卡摇了摇头，“事情很复杂，如果你想帮她的话，大可不必。你帮不到她。”

杰西卡目光如炬，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释放着一股能够看透人心的力量。她的确看破了乔伊的心事。但乔伊不只是想帮助赛欧娜，还想借此参与到对黑暗教团的围剿之中。

“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么？上次的任务中，赛欧娜学姐帮了我很多，我想报答她。”乔伊挠了挠头，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她亵渎了圣殿的信仰，竟然偷偷参与到黑暗教团的仪式中，成为这些邪恶势力的一份子。大祭司此前将她逐出学院，正是因为证据确凿。但她毕竟是罗杰斯家族成员，提姆·罗杰斯亲自为她求情，并保证她一定会与黑暗教团划清干系，同时戴罪立功。她在你上次交付的地图中添上了一条密道，使得圣殿顺利找到了黑暗教团的据点。但那处据点中并无沈安所说的两百多人，而你所禀报的集会也并未在上周举行。不过，还是有所收获。”

杰西卡的声音中并无太多憎恨，反倒饱含对迷途者的怜悯。她似乎无法理解赛欧娜会投入黑暗教团的怀抱。不管她是因何堕落，都让杰西卡为她感到遗憾。

这话令乔伊顿时一愣，难不成爱德蒙欺骗了他？但联想到赛欧娜和爱德蒙的相继背叛，乔伊不由怀疑是黑暗教团为了避免圣殿突袭而取消了集会并遣散了聚集的成员。

事已至此，荼蘼当初要求赛欧娜跟自己一同归去的原因已经十分明了，赛欧娜想必就是在那之前产生了脱离黑暗教团的想法，但受到了教团成员的多番阻碍。

“既然如此，圣殿会如何处理赛欧娜？”

私通黑暗教团的圣殿成员想必不止赛欧娜一人，莫非都要受到宗教审判所的囚禁？

“这学期结束后，赛欧娜会被遣返回南境圣殿，接受圣殿的惩罚和教育，同时会被圣泽鲁斯学院除名。”

杰西卡的话语宣判了赛欧娜的死刑，让乔伊不由感到十分难过。他猜测赛欧娜之所以加入黑暗教团一定有很复杂的因素，但究竟是为何呢。

“这是很严重的惩罚了吧。”乔伊叹了口气。

“是的。”杰西卡点了点头，“这基本相当于是凤鸣城圣殿拒绝了她，日后她只能留在南境圣殿，帝国其他地方的圣殿同样不欢迎她。”

南境圣殿由罗杰斯家族统领，既然提姆·罗杰斯是赛欧娜的亲生父亲，南境圣殿自然有赛欧娜的一片立足之地。

乔伊不知道赛欧娜对此有什么想法，但联想到此前赛欧娜的沮丧，她肯定难以接受这严格的处罚。但若非她是红衣主教之女，很可能会像蒂娜的哥哥亚瑟一样，需要受到宗教审判所监禁，日后也再无机会成为帝国军团的一员，只能以流浪冒险者职业谋生。

看来乔伊想要接触赛欧娜的话。就只剩下这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圣泽鲁斯学院七月中旬学期结束。与游戏中黑暗风波的任务时间相接近。

赛欧娜在这次任务中一定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她一定就是揭开黑暗教团迷雾的关键。

言尽于此，乔伊也不再向杰西卡打探。他知道的消息已经足够多了，剩下的就是如何获取赛欧娜的信任，并且从她那里获得黑暗教团的消息。

只要能参与到对黑暗教团的绞杀中，乔伊就有机会获得圣殿的信任。这不管对他而言，还是对安德鲁特家族而言，都是一个好消息。

尽管丽贝卡祖母并不希望乔伊他们与圣殿产生太多的牵连，但新帝伊塔并不信任安德鲁特，前世的安德鲁特最后同样不得不倒向圣殿，这才维持住家族的繁荣。但也不得不逐步退出凤鸣城，偏安南境一隅。

不管皇族内部如何争斗，皇位如何在伊凡大帝的子孙中交接，圣殿始终是帝国最稳定的一大势力。如果能得到圣殿的庇护，安德鲁特家族也不用担心新帝将来的清算。

一旦帝国内部稳定，新帝无疑是会将旧帝所信任的安德鲁特家族扫地出门，不会再允许安德鲁特在朝堂和军队中把持太多力量。

怀揣着各种不同的思绪，乔伊二人逐渐靠近当初他发现巫妖的山谷，这里曾是黑暗教团豢养变异魔兽的地方，如今已经沦为亡灵生物的乐园。空气里逐渐弥漫起一股令人厌恶的腐臭气息，肉眼看不见的灰色烟雾弥漫在附近。只有通过真实之眼才能看清。

死气，十分浓郁的死气，只有数十上百只生物死亡才会造就如此令人窒息的死气。魔兽死后的怨气与不甘造就了这些死亡之雾，这是亡灵法师施术的依赖。大部分地方都有死气，但一般都比较稀薄。

如此浓郁死气令乔伊二人感到十分压抑，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变得有些虚弱和头晕。

“好浓郁的死气，这附近一定有亡灵生物。”杰西卡挥了挥手，看上去十分反感。她挥动法杖，释放出一道金色的光环净化周围的死气。

光环边缘发出灼烧般的滋滋声，一缕缕黑烟升起，死气被逐渐祛除，使得笼罩在乔伊心头的压抑和不安渐趋消散。

“这里就是伊文斯失踪的地方，我们在附近调查一下，或许会有收获。”

“这里的死气太浓郁了，或许真的就在附近。”杰西卡继续驱散死气，直到一刻钟后光环彻底消散，她才感到呼吸顺畅了一些。

“今天是血月之夜，我们得小心，魔兽会更加狂暴，亡灵生物也会出来游荡。”

透过树枝间的缝隙，乔伊看到一轮红月悬挂在东方的天空，原本的银月上蒙上了一层猩红色的面纱，令人感到由衷的焦躁。

这是奥兰多特有的天气现象，血月之夜。

据说，古代奥兰多的月亮由两位女神共同执掌，一位是月神，一位是血月女神，两人为了独占月亮的光辉大打出手，最后只得轮流执掌。但月神的力量更加强大，血月女神往往只能屈居于下，只有月神力量衰落的时候，血月女神才能崭露头角，独占月光。

而今晚，就是属于血月女神的日子。

“今天并不适合出门。”杰西卡神色稍微有些紧张，“我倒是忘了今天是血月之夜，我们得小心一些。难怪大祭司中午还提醒我要小心行事。”

“魔兽狂乱的话。倒不用担心。”乔伊开口试图化解杰西卡的压力，“这附近死气积蓄，魔兽们估计唯恐避之不及。不用担心会遇到发狂的魔兽。”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杰西卡叹了口气，“血月之夜最可怕的不是魔兽，而是亡灵生物。地狱的魔物可能会趁此机会流窜到现世作乱，而死气浓郁的地方正是最容易打开世界裂缝的地方。”

“这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乔伊挠了挠头，“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先往高处走吧，那里死气稀薄，出现亡灵生物的可能性较小。”

两人沿着山路向山顶攀登，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山顶。这里寒风肆虐，荒草习习。此刻，血月也挂在高空，释放出一股妖异的光芒笼罩着大地。

“准备战斗吧。”杰西卡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它们已经来了。”

不远处的地面逐渐耸起，一具穿戴着残破盔甲的骷髅缓慢钻出坟墓，眼中升腾起血色的火焰。它肢体不全，少了一根左臂，蹲在地上摸索半天才挖出一根左臂接在肩上，随后，它从坟墓中抓起一柄弯刀，逐渐站了起来，朝乔伊二人看来，眼中的灵魂之火逐渐稳定下来。

“一阶骷髅，最低级的亡灵生物。”乔伊挥动法杖，释放出两道风刃。

风刃划破夜空，留下一道看不见的轨迹，斩断了骷髅的脖颈和握刀的右手。

硕大的骷髅头掉落在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眼眶中的猩红色火焰飘摇不定，逐渐熄灭。白森森的骨头架子倒地不起，但乔伊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

四周漂浮起蓝色的鬼火，绵延数里，一股强大的气息忽然出现在这片天地之间，一只穿着破旧黑袍的尸巫不知何时来到了这个世界，正露出狰狞的笑容注视着乔伊。

“四阶尸巫，一开始就有这种货色么？”乔伊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