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安
回顾过去一年帝国境内的纷争，艾玛的死亡无疑是引爆这个火药桶的引线。
风魂历八年四月初，帝国长公主也是帝国唯一继承人艾玛·斯坦尔病死，四境顿时流言纷起、议论纷纷。
皇室众人先后上书要求大帝卡帕尽快立一名新的继承人，但在四月底至五月初的多次皇室会议后，新继承人并未出现，反倒是阿诺德和伊塔在离开凤鸣城后因不满皇帝的拖延接连起兵反叛。
时至今日，这一切难不成会再度重演？
“不错。”罗伦点了点头，“我与保罗交谈过几次，陛下的确允诺过要封他为帝国继承人。这件事很快就要有个定论。哈利明年春天成年，若不成为继承人，明年他就要外封。我祖父倾向于将他们三个同时立为继承人，总不能偌大一个帝国无人继承，女继承人总强于养子或残疾。”
“所以推哈利和保罗出来，还是为了保证元老们不反对艾琳成为继承人？”乔伊问。
“这只是一个原因。”罗伦摇了摇头，“陛下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嫡子继承皇位，但哪怕明年就有嫡子诞下，那也至少要十年后才能成为继承人，这之前又怎么办？陛下身为贤者，肯定会御驾亲征，亲征期间，帝国各项政务自然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处理，那就只有公主殿下能担当重任了。”
泽鲁斯帝国的皇帝向来不会立太过年轻的皇子为继承人，至少要十岁，十岁正是职业者天赋开始展露的年纪，更能确定皇子的天赋和资格如何。
“不是还有彼得老元帅么？他是怎么想的？”
“彼得老元帅十分希望哈利能继承皇位，哈利同样是他的后代，还是男丁。相比于艾琳，彼得老元帅更倾向于哈利。”罗伦摇头一笑，“艾琳公主的母亲，叶莲娜殿下与彼得老元帅素来不和。我想，你应该明白。”
“原来如此。”乔伊点了点头，叶莲娜殿下与彼得不和的原因乔伊倒是知晓。
彼得·奥塞尔一辈子的功绩主要是平定西境，自己的儿子竟然跟政敌的女儿成婚，这自然让他心生不忿，在此之前，彼得已多年因此事而冷淡伊塔。若非伊塔成为皇帝，彼得或许并不会改观。
“皇族内部现在如何看待此事？”
“皇位日后自然会在奥塞尔家族万世一系，其他族人哪怕是保罗都不可能有一丝机会。”罗伦念及自己死去的叔父，不由有些激动，“若非家族在内战中付出了极大代价，我想祖父或许早已告老还乡，至少，他不能让叔父白白死去，必须为家族争得应有的利益。”
“舅舅本不应该冲动的。”乔伊也是一叹。
在凤鸣城围城战争结束后，阿诺德等人率军包围皇城，卡帕本已同意和谈，并派出使者与阿诺德协商，同意退位，并提出在皇宫举行和谈。
但在和谈当天，阿诺德等人带兵进入皇城逼宫，双方爆发激烈冲突，阿诺德陨落，阿诺德阵营损失惨重，伊塔带兵突破卡帕的重重防线，冲进皇宫与卡帕交涉，最终卡帕陨落，伊塔上位。
“当时是彼得·奥塞尔提出逼宫。”罗伦深深看了乔伊一眼，“这事你我知晓便可，切莫外传。彼得·奥塞尔在凤鸣城内战中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但现在他贵为主父，知情者秘而不宣，没有人胆敢提及此事。”
乔伊并未参与凤鸣城内战，当时他被关在家中，与安妮为伴。
罗丝、林奇、琳达都为了阻止内战付出过极大努力，但内战最终还是突破重重阻碍，碾碎了无数人的信念。
罗伦提到了内战中的许多隐秘，如今内战结束多时，尽管硝烟未散，但许多事情已被掩埋起来，难以探究。
伊塔二月底成为帝国继承人，三月初登基，随后立刻给卡帕和阿诺德举行大葬。
伊塔将卡帕按帝王礼制下葬在斯坦尔家族地宫，肯定了他一生的功绩，将内战定义为佞臣的蛊惑与谗言，将阿诺德等人的起义称之为清君侧，至于二者的死因则一笔带过。
但内战对帝国的影响才刚开始显现。
在凤鸣城内战中，帝国仅中央军团正式成员就减员超过三十万人，而九大军团总兵力不过百万，但这个伤亡并不包括预备役兵种，倘若算上预备役兵种，帝国赖以成名的中央军团在这场战争中减员过半。
这严重影响到了帝国的和平运转。
凤鸣城内战结束后，四境各地都不平定，虽然凤鸣城内战只有月余，但阿诺德与伊塔起事至今已有一年。
泽鲁斯帝国会走向何处？
两人心情沉重的分开，看不清楚帝国会有一个怎样的未来。
乔伊来到高塔下的餐饮区，雪莉正在这里大吃大喝。乔伊给她预付了一枚金币，足够她吃饱喝足。
他快步走向雪莉，但被一名面容不善的老年武士拦在过道上。
“安德鲁特，看好你的奴隶。不要让她自己呆在这里，侮辱其他勇士。”额上已经没有多少头发的武士站在乔伊身前，语气生硬地警告道。
尽管冒险者们走南闯北，见过各个民族的成员。但半兽人在泽鲁斯帝国向来不受欢迎，尤其是凤鸣城。混血儿在帝国境内多以奴隶身份出现，除了半精灵。但哪怕是半精灵，同样容易失去自由，沦为贵族们的奴隶。
老武士身材高大，气息不凡，他虽然面色冷峻，但看起来并无恶意。乔伊悄然释放探测术，发现此人竟是六阶高级武士。
“我会的。但还请注意您的言辞。”乔伊沉声回应道。
武士诧异地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乔伊的肩膀，他凑在乔伊耳边，轻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是泷野之战的老兵。有人在监视你。刚刚有人想要带走她，被我拦了下来。”
泷野之战是威廉·安德鲁特的成名战役，老兵是威廉昔日的属下。
乔伊惊讶地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物。武士对他点头一笑，“风暴将至。”
他汇入人群中消失不见，徒留乔伊自己留在原地，默默思索起来。
乔伊来到雪莉对面坐下，点了一杯玛卡兰冷饮，雪莉还在对付餐盘中最后一块肉骨头，她仔细地剃干净骨缝间的牛肉，然后全部放到嘴里。
“刚刚那位老爷爷一直在陪我聊天。”雪莉嘴边满是油污，乔伊从桌上拿起纸巾给她擦干净嘴角。
侍者端上淡青色的玛卡兰冷饮，乔伊举杯一饮而尽。
他去柜台收下找零，然后领着雪莉离开餐饮区，上楼去找欧文大师。
欧文大师正疲惫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身前的试剂瓶中还在不断冒出淡白色的烟雾，他额头上正不断留下汗水，手指也在轻轻颤抖。
见到乔伊进门，欧文大师淡淡一笑，轻轻向乔伊招手。
“听说你被困在地下城整整两天。”欧文大师语气欣慰，“很高兴能看到你重新回来。如果你没能安全返回凤鸣城，我会很愧疚的。”
乔伊从怀中拿出一瓶盛有力量魔药的玻璃瓶放到桌上，“虽然帝国已经收复了地下城，宫廷或圣殿很快就会给您送来收缴的力量魔药。但我也给您带回来了。”
他注意到桌上有类似颜色的药剂，但显然，这是欧文大师的仿制品。
欧文大师捏起药剂瓶，放在眼前轻轻一晃，“多谢。我没想到，这次会如此危险。你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您看起来并不开心。”
“我始终没能复现出这种药剂，我不知道到底是缺了什么。”
“是狼人的鲜血，或者说是神眷者的鲜血。”
乔伊开口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知欧文大师，欧文大师听闻后忍不住皱起眉头，他断然想不到，力量魔药是如此研制出来的。
他长叹一声，“我明白了，是力量结晶。我可以用贤者之石代替，或许甚至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您看起来似乎并不意外。”乔伊感到有些惊讶，欧文大师似乎早有预料。
“这是被圣殿禁止的秘药，只有圣殿的门人才掌握原始的配方。”欧文大师拄着法杖站起，走到窗前，注视起城西圣殿飘扬的圣树旗帜。
老人瘦弱的背影在落地窗前微微摇晃，他的目光落在西方天际的乌云上，雷电酝酿在云层之中，暴风雨即将席卷整个凤鸣城。
是圣殿指使的？乔伊突然心生这样的想法，但他没敢说出口。
“乔伊·安德鲁特，你知道你母亲当年曾是圣殿的圣女么？不是替补圣女，是正式圣女。”欧文大师头也不回地问道。
瑟琳娜·柯提斯曾是凤鸣城主宰圣殿第一位皇族出身的替补圣女，后来也经过多次圣女试炼，成为圣殿当时唯一的正式圣女。在二十年前，她被誉为圣泽鲁斯学院当时最出色的学生，甚至曾有幸进入过圣树领域，与精灵女皇露西恩共同分享了一枚圣树果实。
宫廷和圣殿都期待瑟琳娜·柯提斯会成为辛迪·莱特的左膀右臂，使得双方势力更加融洽。
但在不久之后，也就是瑟琳娜二十岁那年，她忽然声明要退出圣殿，并跟随探险家雷托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封信。
三年之后，雷托和瑟琳娜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乔伊·安德鲁特回到凤鸣城，举行大婚。
圣殿和宫廷之间的嫌隙遂生，自那之后，安德鲁特家族一直被圣殿视为眼中钉。而为了补偿圣殿，宫廷付出了巨大代价，以弥补瑟琳娜退出圣殿带来的损失。
“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