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回门（二）

用过了午膳，常曦去常昭屋里看她。

“六妹你来了，快过来坐！”常昭屋里静悄悄的，并没有旁人。

常曦笑着坐在炕沿上，听常昭说起她这几天在侯府的事来。

“老太太共赏了我九十九两重的金头面，我当时吓了一跳，后来听世子说了才知道，原来竟是她们府上的惯例。我婆婆待人温和，对我也不错。世子一辈的只有一个庶弟和一个嫡小姐，嫡支的人口倒是简单，可就是外面的房头太多了，这几天敬茶、给见面礼的人多得不得了，搞得我晕头转向的······”

常昭微皱着眉头絮絮说着，语气中却丝毫听不出怨意，只有想要好好经营新生活的甘之如饴。

常曦打心底里为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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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同辈的少爷小姐还好相处吗？”常曦笑问。

“庶弟今年才不满九岁，是个心地单纯的孩子，这几天我常常抽空跟他说几句话，他对我倒是越来越亲近了。今天我回门，他还以为我以后都不回去了，还拉着我的袖子不让我走呢！”像是想到了当时的情景，常昭的嘴角翘了起来。

听着这话，不知怎的，常曦突然想起了萧合环那张清丽出尘的面孔，想起了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思考再三，她还是忍不住问道：“萧小姐待你如何？”

常昭闻言忽然抬起头，眼中是浓浓的惊讶：“你怎么会问起她？”她紧接着又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常曦马上听出来她的话里有话。

于是她斟酌着道：“我倒不知道什么，只是上次在侯府见面的时候，总觉得她待人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总之······有些奇怪，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常昭低头沉思了一阵子，才叹道：“我的感觉也和你一样。”

明知道背后说人不好，可面对着自己最信赖的妹妹，有些话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无论我跟她说什么，她对我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有时我正跟别人说着话呢，一转头，却会发现她在远处盯着我看······”

这种时刻被人在暗处盯着的感觉，肯定好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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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听得连连皱眉。

常昭见妹妹的神色凝重，显然是在为自己担心，忙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兴许是我刚到那府上，她对我不信任，心存戒备也是有可能的，说不定以后就会好了。”

萧合环是一个才名响彻京都，且出身高贵的美人······常昭对她根本不存在任何威胁，她有什么好戒备的？

常昭深知自己这个妹妹聪慧至极，不是随便找个理由就糊弄得过去的，只好对她道：“你真的不必替我担心，萧小姐已经定了人家，早则今年年底，迟则明年年初就要出阁了。”

“这么快！”常曦非常惊讶。

“是啊！”常昭笑道：“我也觉得此事定得太过仓促了，萧小姐年纪不大，再拖两年也没什么。可我也听说，她的婚事是老太太亲自过问的，她老人家既然这样做了，就一定有这样做的道理，我也就没有细问。”

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这件事还没定准，所以外头的人都不知道，你可别声张！”常昭忙叮嘱道。

常曦彻底放下心来，笑道：“二姐放心，我省得。”

二人又说了些京都的趣事，比如街上又开了哪些新店，哪家小姐定了亲等。很快，大奶奶等人也都过来看常昭了，众人说说笑笑的，自然又有一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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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吃了饭，常昭夫妻打道回府。

常晴好奇地拉了拉常曦的衣袖：“二姐怎么不在家里多住几天再走？”

常曦悄声道：“新婚头一个月是不能空房的，这是规矩。”

“哦！”常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众人各自回了屋，安歇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厨房夏婆子就把偷东西的人带到了她的面前。

那小丫头目光闪烁，显然是非常害怕，身子抖如筛糠，她一进门就跪下道：“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照着吩咐做事，请小姐明鉴啊！”

夏婆子忙往前走了几步，回道：“小姐，这丫头进府已有一年多了，前儿晚上落钥时分，有人看见她在后厨门口鬼鬼祟祟，老奴已领着人在她屋里搜到了东西，人赃并获！只是······这丫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人指使的······”

夏婆子忍不住抬头看了常曦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说是前几天，胡妈妈奉了太太之命，指使她做的！”

常曦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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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又是孙氏。

她这是想拿自己的错儿；顺便让常昭丢脸，挑拨她们姐妹的关系。

于是常曦又问：“可录了口供画了押？”夏婆子忙道：“有！”说着就呈了上来。

常曦仔细看过了，见没有什么不妥，就笑眯眯地让半夏搀她起来：“妈妈辛苦了！回去好生歇着吧。”

看着她明媚可亲的笑容，夏婆子心里却忍不住一凉

送走了夏婆子，紫英就问道：“小姐，您是怎么猜到一定是太太做的呢？”

常曦反问道：“你觉得除了她，还能有谁？”

紫英吞吞吐吐地道：“除了太太，还有小姐们呢。”很明显，是在说常晗了。

常曦笑了：“她没那个脑子。”

紫英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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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五小姐一遇到什么问题，就只会躲在屋里乱发脾气，却完全不知道事情发生的缘故，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困难的样子，忍不住抿嘴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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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二老爷一家就回了随安。

常曦马上把那丫头提到了孙氏面前：“犯了偷盗罪的，按府里规矩，应该打一顿撵出去的。可她一口咬定是您身边的胡妈妈指使的，倒叫我不知该怎么办好了。”她露出十分为难的样子。

“一派胡言！”孙氏忙道：“胡妈妈好好的，叫她做这些事干什么？分明是她自己手爪子不干净，想脱罪，这才赖上旁人的。不信，就叫她拿出证据来！”

这种事当然不会有什么凭证了，那丫头听了这话，急得险些晕过去。

常曦便接着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太太向来处事公正、赏罚分明，像这等品行不端、还攀扯主子的人，您说该如何发落？”

孙氏为了把胡妈妈摘出来，只得道：“打她五十大板，再找个人牙子来卖了！”

十几岁的小姑娘，五十板子打下去，不死也要残废了。

玉露和骊珠听了这个消息，都面露不忍之色，问她：“小姐，慧儿她······以后会怎么样？”慧儿是那丫头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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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如实说道：“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为什么不救她一救？”骊珠忙道。

常昭看向她，问道：“她正经的主子都不管她了，我这个被坑害的人为什么要替她出头？”

骊珠听着一怔。

“你没听夏妈妈说，她进府一年多了吗？”常曦看着上房的方向，冷冷地道：“就是说，她对府里的人事关系和规矩都是一清二楚的······既然敢给人当枪使，就要敢承担一切后果。”

骊珠沉默不语，玉露却叹了口气，道：“是啊！要怪，也只能怪她跟错了人。”

很快，慧儿被打得昏迷不醒，又被人牙子带出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府里各个角落。

孙氏房里顿时连个敢上门送热水的人都没了。

胡妈妈只得指了上房的丫鬟去浆洗房拿换洗的衣裳，去灶上端饭菜，去账房领月例银子。

有时孙氏身边叫不着使唤的人，她就会大动肝火，眉宇间全是焦躁，完全没有了从前刚进府时，那种气定神闲的温和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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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妈妈看了只能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