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重回旧府（一）
收起了心里那些感慨，常曦这才想起了白天跟邹氏商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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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老太君想让他们搬出去住的事情说了。
何沐阳闻言，沉吟了片刻。
若按私心，他当然想陪着常曦一起出去住。
可眼下的情况实在特殊，他必须能时刻调度各种资源和人手，不仅是杜家兄弟和他手下的那些私卫，还有几位幕僚、更甚至，可能还要动用祖父留给他的那些忠仆和死士······
这么多人，有的在明处，有的则是暗桩，总不能都搬到帽儿胡同去吧。
此时，他的心里其实已有了主意。
可面对挺着大肚子的常曦，他却一时语塞。
该怎么开口，才不会让她太过失望？
他的犹豫被常曦看在了眼里。
稍一转念，她也就明白了何沐阳的难处和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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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个时候，各家各户反而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段时间，连一个登门的人都没有，常曦她们坐在深宅大院里，原本并不知道宫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才想着让何沐阳也搬出去的。
如今既然知道了朝中的变故，那原本的计划确实也该变一变。
常曦这样劝着自己，可心里还是生出一点淡淡的失落。
她的月份已经不小了，又是双生胎，着实有些辛苦。有谁会不希望怀孕的时候，丈夫能多陪在自己的身边呢？
不过，常曦到底不是那等不知轻重之人，她立刻道：“眼下家里离不开世子，还是我自己回去吧，有文姑姑在那边陪着我，还有我身边这几个丫鬟也都带去，不会有事的。”
她不想把气氛搞得太过伤感，便促狭地笑道：“也省得我晚上还要等你回来，再陪你多吃一顿饭，你瞧我的脸，都圆成什么样子了？”
何沐阳自然知道她是故意插科打诨，不愿让自己为难。
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能说。
“委屈你了。”
最后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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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闻言却板起了脸。
“世子说错了。”
何沐阳微微一怔。
“您也好，太太也好，总是说委屈了我，可我根本就不觉得委屈。”常曦丰润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论出身，我不及世子良多，可老太君也好，太太也好，从来不曾有半句不满；这次恒哥儿出了喜，家里上上下下都怕我吃不好，特意腾出宅子来让我去住；朝中之事诡谲难辨，原本也不是我该插手的，可你有话有事，从来也不曾避过我，光是这份尊重，在旁人家里，就是求也求不到的。如今你是为了全家的安危，这才劳心劳力，干的都是正经事，又不是跑出去招猫逗狗、寻花问柳的，我又怎么会委屈？”
前面的一番话，让何沐阳颇为动容。
可最后不知怎的，竟多了一句“招猫逗狗、寻花问柳”，把原本应该十分温馨感动的氛围一下子全搅和没了。
何沐阳哭笑不得，一指头点在了她脑门上：“你这丫头······”
看着常曦圆睁双目，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何沐阳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十分畅快，连在院子里守着的轻红和浅碧两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倒奇了。”浅碧惊讶地道：“世子爷刚进屋时，脸色冷得吓人，才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居然又高兴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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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家内家外的种种事情一无所知，只是觉得世子爷最近的心情有些起伏不定。
这几天当差，要比往常更小心些才行······
她暗暗提醒着自己。
轻红没有说话，而是朝屋子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这样好的笑声，也只有对着二奶奶时才会有······
也只有二奶奶那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她们的世子爷吧······
她自嘲地笑了笑，抬头看着天空，用力眨了眨眼。
一旁的浅碧支着肘，正无聊地数着院子里的灯笼数量，顺口问了一句：“世子和二奶奶明儿就走了，咱们是不是也得收拾收拾东西？”
“应该不用，二奶奶不会带我们去的。”轻红心不在焉地答道。
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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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说二奶奶故意不带我们去。”她连忙解释道：“而是她身边玉露和骊珠她们服侍得世子爷都很好，外头不比家里，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带走，总要留几个人看屋子吧！”
看着脸色急得发白的轻红，浅碧的眼底闪过几分狐惑。
“姐姐，你今儿是怎么了？”她上下打量着轻红：“是不是当差太累了？我就说咱俩应该轮班的，你却一天也不肯歇，要是累坏了，可不是玩儿的！”
轻红摇了摇头，还要再说什么，屋里的门忽然开了。
何沐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世子爷！”两人忙起身行礼。
“嗯。”何沐阳显然心情不错，语气比平时更温和了一些：“进去替你们奶奶收拾行李吧。”
屋里的常曦正看着丫鬟们把衣裳装进樟木小箱笼里。
“最多半个月也就回来了，不用带太多东西。”常曦笑道：“又不出门会客，那些绉纱的外衣裳也不用带了，装几件宽大舒服的细布衫、银条衫就够了。”
“纱帐子总得带一架吧。”玉露一边翻找着，一边抱怨道：“这京都的蚊子也太厉害了，叮上一口，就是一个大红印子，十天半个月也消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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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闻言不由得莞尔。
“看来，以后得给你找个北方的小女婿才行。”她打趣道。
骊珠几人都促狭地笑了起来。
“奶奶说什么呢？”玉露又羞又气，急得直跺脚，转头又看见骊珠她们都在旁边笑话，她站起来叉腰道：“又与你们几个小蹄子什么相干？”说着，就伸手去呵骊珠的痒。
“好姐姐，饶我这一回吧。”骊珠一边央告，一边躲闪，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松萝和雪椿两个也在旁边拍手笑着，众人闹成了一团。
常曦也不制止，只是笑眯眯地坐在炕上看着。
时间就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慢慢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常曦的东西刚刚装上马车，沈清文突然过来了。
“咦？你这么早就要过去了？”她看了马车上的东西一眼，笑道：“我来接你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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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文居然会为了接她，特意起了个大早······
常曦心下十分感动。
两人同坐了一辆马车，慢悠悠地驶向了帽儿胡同。
“你们家何老二呢？”从刚才在伯府里，沈清文就一直没瞧见何沐阳的影子，此时不由得怒道：“真是不像话，连送也不知道送一下！”
常曦可不希望何沐阳被人误会，忙解释道：“他天还没亮就去宫里当值了，如今宫中管得严，谁都不能轻易告假的。”
“你就护着他吧！”沈清文气得扭过头去。
不一会儿，她又自己转了回来，笑道：“还是我神机妙算，知道你男人靠不住，特意请了人来帮你搬东西呢。”
这话听得常曦一头雾水。
直到马车进了帽儿胡同，看见门外的那匹高大的青色骏马，她才终于明白了沈清文的意思。
她实在是哭笑不得：“家里又不是没人，何必又折腾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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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往里走着，就看见穿着一身短褐，打扮十分利落的文宏从里头迎了出来。
“一清早拘了我过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物件，原来就这么几个小箱子。”文宏满脸的不以为然。
沈清文大笑起来，一副很乐意看文宏吃瘪的样子。
反观文宏，面对着沈清文的取笑，他既不争辩，也不生气，只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常曦看着这两个人，心中不由得微动。
从前常曦住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窗上糊着的碧纱隔得时间久了，颜色已经不翠了，不过还是擦拭得非常干净，显然是用了心的。
常曦笑着打赏了办差的婆子们。
跟着来的骊珠和雪椿忙着去铺床挂帐，常曦她们则坐在外厅里喝茶说话。
常曦便对沈清文笑道：“听说你在这里舒服得很，还跑到院子里去捉蛐蛐，可有这事？”
一提起这个，沈清文立刻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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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她立刻站了起来：“你们屋里还有两个紫竹提笼，白放着怪可惜的，我就先用了，等走的时候再还你，我抓的那蛐蛐极好，个头不大，却勇猛得很，我这就拿来给你们瞧瞧。”
她的脚步极灵快，一转眼就看不见了人影。
常曦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问着文宏道：“你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文宏瞪圆了眼。
看这样子，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常曦便又问他：“好好的，文姑姑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找你？”
家里虽然剩下的人不多，可总还有几个看房子的仆妇小厮，她当然不会相信沈清文特意叫文宏过来，真的是要他来做苦力的。
果然，听了这话，文宏一向爽朗的面孔竟然露几分尴尬。
“这事儿我不好说，你还是问她去吧。”
支支吾吾的，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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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曦还欲张口问些什么，沈清文却已经拿着东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