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拎不清
卫湘君的印象里，前世孝王有爱民如子的美誉，甚至被奉为贤君。可在岳王后口中，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总而言之，两夫妻不欢而散。岳王后并没有因为孝王的到来，得到什么宽待。
可卫湘君后来琢磨，落了下风的未必是岳王后。在气焰之上，孝王实在不是他这位正宫的对手。
此后几日，凤仪宫还算平静，除了外头依旧围满侍卫和太监。
又一个晚上，“吱嘎”一声，凤仪宫的宫门从外头被人推开。
正歪在床榻上看书的卫湘君隔着窗口问道：“樱儿姐姐回来了？”
白天宫内府来人，将孙女官带走，也不说为了什么。
留在宫里的人没法不担心。
卫湘君披上衣裳出来时，孙女官已经走到正殿的台阶下。
“没什么事，你先歇着！”
孙女官神色沉静，至少不像挨过打。
此刻卫湘君目光落到了孙女官身后。
凤仪宫里突然多出两个身量未足的小太监。
“他们是……”
卫湘君疑惑。
话音未落，其中一个小太监跑上前，摇头晃脑地道：“小的们是宫内府派来的，打今儿起，便在凤仪宫伺候娘娘。我叫阿寿，他是阿福！”
片刻之后，卫湘君神色大变，一手拎着一个，走到不远处的廊下，“你们俩不要命了，跑进来做什么？”
谁能想到，常福和阿寿扮成小太监进了宫。
常福只管好奇地到处瞅。阿寿抓抓脑袋，“师姐，是五哥让我们进来的。”
又是……徐启？
卫湘君顿时怒了，“谁许你们听他的？若被宫里人抓到，你们小命都要没了！”
阿寿被吓愣住。常福也不敢乱瞅了，眨了眨眼道：“我乃五哥手下，自然要听命行事。”
孙女官在边上瞧了一会，便进了殿内。
“五哥说，打今儿起，我与常福便留在这儿，凤仪宫的平安便交给我们兄弟了。反正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先得护着……女人。”
阿寿小心翼翼地道。
常福扒拉一下阿寿，接过了话，“他没说到点子上。有人密谋要对娘娘不利。我们是岳家军，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本来秦少将军打算亲自进宫，可五哥说，凤仪宫如今被人盯着，容易招来疑心。我俩是小孩儿，看着不打眼。还有，秦少将军找到了宫里得用的人，万无一失的！”
“何人要对娘娘下手？”
这问题，把两个孩子都给难住。
卫湘君在心里七上八下，她担心的事，似乎真要发生了。
“我给你们找间屋，天已晚了，赶紧去睡！”
卫湘君吩咐道。
说来就是徐启混账，把两孩子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万一出事，卫湘君还得操心他们的安全。
还有秦轼之，也不知他哪根筋搭错，由着徐启瞎出主意。
“大姑娘，在下乃是军人。既是奉命前来，就不得有任何懈怠。”
常福一抱拳，“你们先歇着吧，后头便由我与阿寿在院子里守着。”
孙女官又出来了，看了看两个孩子，“娘娘说，难得两位有这份心意。可到底你们还小，若出什么差池，对不住你们爹娘。这会儿也出不去，过几日若史夫人进宫，你们便同她一块走。”
卫湘君松了一口气，还得是岳王后通情达理。
“那可不成。我们男子汉顶天立地，怎能遇到事儿就逃？”
常福昂着头道。
“孙女官，五哥说，看我这回表现，若是好的，回头带我去军营。”
阿寿一脸眉飞色舞，等发现卫湘君在瞪他，赶紧闭了嘴。
“行了，乐意到门口站着，就站着吧！”
孙女官指了指门口。
卫湘君埋怨地瞟了孙女官一眼，把两个孩子领到这儿，她也是个拎不清的。
转眼，常福和阿寿已在宫门两边，笔挺挺地站着了。
“今儿我在宫内府见到了秦公子。他的意思，虽俩孩子还小，倒可随时通风报信。下午我带他们在宫里走了走，逃出去的路，他们说记住了。”
孙女官带着卫湘君走到正殿外，“三天前，秦大人奉旨抄了户部几名官员的家，又带着人查账，据说不过两日，便发现亏空了上万两。若后头能找到高展一党构陷岳家军的证据，岳大将军和少将军应该是有救了！”
“我便说了，他们一定会化险为夷。”
终于等到峰回路转，谁能不高兴。
“这会儿不能掉以轻心。承天府大牢有咱们自己人守着，倒也罢了。如今怕的是，有人从娘娘这边下手。国主将娘娘有孕之事说出来，便是承认有了继位之人……未必是好事。”
“用不着担心，打今儿起，我抱着娘娘那把剑睡觉，谁敢半夜闯进宫门，杀无赦！”
卫湘君也是苦中作乐，实在受不了孙女官那一脸的凝重。
“对不住，是我把他们留下的。”
孙女官看向宫门那边，“就算只是多了两个孩子，我心里也能安稳一些。”
“咱们先把话说在头里。”
卫湘君径直上了正殿台阶，“真要出事儿，咱俩得到前头去，别指望常福和我师弟拿命去拼。”
那个把他俩派过来的家伙最是该死！
“当我什么人？”
孙女官跟在了后面，“到时候你们护着娘娘先跑，总有我给大家伙垫后。”
“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两个人立马都站住了。
卫湘君方才只是调侃，还真有人要半夜闯宫？
常福和阿寿不约而同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娘娘，福慧求见！”
外头有人哭哭啼啼地道。
别说卫湘君，连孙女官脸色都变了。
福慧郡主从小在王后身边长大，就是被当成亲生养着的。
可自从岳王后被禁足，福慧郡主便没有露过面。
岳王后是惦记福慧郡主的，卫湘君不只一次听她提起“那丫头”。
若福慧郡主肯到凤仪宫瞧瞧，对岳王后也不失是一份安慰。
这会儿人倒是来了，却挑了个黑灯瞎火的时候，教人觉得不太对劲。
“郡主，天色已晚，娘娘也休息了，不如明日再过来吧！”
孙女官走到门后应了一句。
“我知娘娘埋怨我……”
外头哭得更加厉害。
“孙女官，让她进来吗？”
阿寿小声问道。
这边话音刚落，门又被敲了几下。
卫湘君越发起了疑心，王宫禁卫森严，就算是郡主，大半夜在外头乱跑，怎么就没有管？
孙女官又开了口，“郡主稍等，容奴婢通禀！”
宫门终于被打开，只为岳王后发了话。
此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脸。
“为何这会儿才开……”
福慧郡主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直直看向卫湘君，“你为何在这儿？”
这下轮到卫湘君被气笑了。
知道她进了凤仪宫的不止一个两个，福慧郡主太像在装模作样了。
卫湘君心里生出了警惕，甚至已经在想，若这位郡主和高展那伙人勾结到一块儿，不说岳王后要失望透顶，只怕岳无咎也不能原谅她。
“郡主请随我来！”
孙女官招呼了一句。
用手背抹了把眼泪，福慧郡主抬脚便往前走。
卫湘君忽地抬起手臂，挡住了福慧郡主后面跟着的一个，“娘娘有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乃……”
卫湘君冷冷地道：“我知道你是谁，到外头等着！”
福慧郡主声音传过来，“卫湘君，何女官本是凤仪宫出去的，她同我一块过来探望娘娘，你有什么资格拦着，给我退下！”
“主上来凤仪宫，身边都不带随从，何来郡主非要例外？”
姓何的女官便是当时给她送二十两金的，卫湘君记住了那副居高临下的嘴脸。
卫湘君拦不住福慧郡主，拦这个何女官总是可以。
反正可疑人等，都得闪远些。
何女官真不是省油的灯，竟嚷嚷起来，“卫大姑娘便是瞧不上咱们郡主，可这儿到底是宫里，轮不到你说话。”
“给我拉出去！”
卫湘君索性嚣张一回，“我如今是凤仪宫的人，进出便归我管！”
常福和阿寿这回算是用上了，一左一右扯住那女人的胳膊，便奋力往外头拖。
“放开她！”
福慧郡主都走到正殿台阶下了，又要走回来。
孙女官挡住了福慧郡主，“湘君说的没错，她奉的是娘娘之命。何女官素来行事张扬，凤仪宫早有耳闻。这会儿深更半夜，她敢到咱们这儿大吼大叫，若在从前是要打板子的。郡主不可护短！”
何女官这下叫得更大声，“我乃六品女官，看你们如何放肆！”
虽还是孩子，可力气总是有的。何女官到底被常福和阿寿拖到了门槛外。
“来人，将这两个小太监拉走，狠狠打一顿！”
何女官冲着宫外值守的人道。
那些人只管杵着看笑话，根本不搭理她。
怕两个孩子吃亏，卫湘君朝宫门走去，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拾起看时，原来是一只荷包。
“哪位丢了东西？”
卫湘君脱口问道。
何女官猛地回过头，“这是本女官的腰牌，还不给我放下！你若敢动，抄你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