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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没闲着

第61章没闲着

在凤仪宫这些日子,卫湘君难免会挂念正修堂那一大家子,可岳王后正陷困境,她只能先顾着一头。

可自从阿寿过来那一趟,卫湘君便开始归心似箭。

她怕时间长了,正修堂会成了徐启地盘,一个个都像阿寿一样,被他蛊惑得没了脑子。

着急归着急,可那二位据说已经到了衡阳城的老医正迟迟不出现,事情便没法断出个子丑寅卯,卫湘君也只能等着。

这天傍晚,终于有人踏进凤仪宫。

来的这位……挺招岳王后讨厌的。

夜幕降临之时,孙女官一盏盏地点起宫灯。灯火渐渐照亮寝殿各处,也照亮了孝王那张略显疲惫的脸。

此刻孝王坐在凤榻边的一张圈椅上,靴子搭着脚凳,一眼不眨地瞅着岳王后。

岳王后闭着双眼,貌似睡着了。

宫里太安静,安静到能听得清灯芯烧灼时,发出的噼啪声。

卫湘君就站在两人近处,这一幕看得她头皮发麻。

说句不好听的话,有点像……守灵。

“王后这几日如何?”

孝王抻抻袍子,总算开了口。

卫湘君接过话,“回主上,娘娘胎相不太稳,已躺了好几日。前儿娘娘起来走了几步,可身子还是有些虚。”

“太医们没过来请……”

孝王话说半句,大概反应过来了,改口问道:“要躺多久?”

卫湘君也就说了实话,“若按娘娘状况,只怕要躺到生产。”

岳王后这一胎来得不容易,后头也注定要辛苦。

“两位老医正鞍马劳顿,如今都病倒了。”

孝王探过头,似乎想看清楚床榻上岳王后的表情,“奶娘让我得空来瞧你,她算是被你哄住了。”

卫湘君瞟了孝王一眼,实在不明白,难道还得剖开岳王后的肚子,这位才能信?

“眼不见为净。”

岳王后微微睁开了眼,“今日便当最后一面吧,主上以后不用为难了。”

“都退下!”

孝王脸色立刻不好看了。

愣了一下之后,卫湘君和孙女官对视一眼,便打算出去。

“谁都不许走!我到底是被掐死的还是拿剑捅死的,她们两个得做见证。”

卫湘君不由在心里啧啧,也就是岳王后了,蓟北哪有人敢这么跟一国之君说话。

“你不过是以为,孤没办法治你的罪。今日咱们把话说清楚。你那堂妹已经招了,你同她约定,数月之后,她那孩子只要产下,便立刻抱进宫中,当作从你肚中出来的。岳沐兰,你果然是将军之女,胆大包天,连混淆赵氏血脉的事都干得出!”

说这番话时,孝王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卫湘君悄悄伸出手,扶住正在发抖的孙女官后背。

别说,岳王后这想法是有些……大胆。

在这件事上,孝王的确该生气。

“主上应该高兴啊,事情已然败露,正好可以废后,不如赶紧下旨!”

岳王后也是硬气,连错都不肯认。

孝王几乎咬着牙问,“……孩子如何?”

岳王后不留情面地怼了一句,“没什么孩子,本就是作假,被主上识破了。”

孝王猛地一拍扶手。

卫湘君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岳王后这话太容易教人抓把柄了,她不怕死,可卫湘君怕呀!

若孝王咬定孩子是编出来的,她卫湘君就犯了欺君之罪。

卫湘君真想提醒孝王,其实根本不用什么老医正,再过几个月,什么都水落石出了。

可什么事就怕……一怒之下。

孝王不知是不是被气懵,后头只管喘着粗气,竟不说了。

“主上也是优柔寡断。只要一道圣旨下来,您便赢了。后岳氏满门抄斩,后宫主位也空出来,更没有来历不明的孩子觊觎王位,日后主上再不用再疑神疑鬼。”

岳王后说出这句,竟扑哧笑了出来。

“你……”

孝王憋了半天,“你从来不想跟我好好说话。”

这话怎么听着,都像带了委屈。

让卫湘君没想到的是,孝王开始絮叨起来,“我知道你怨我不念姻亲之谊。可你不想想,为何岳震走到今日?他这些年可有尊重过我半分?哪回不是他借着讨要军粮,在朝堂之上对我大呼小叫。高太傅退隐之前说过,为君者须知人善任,须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难不成你要让我忍到,将江山拱手相让?”

“都到这份上,为何主上不敢把话讲明白。你从来都在忌惮岳家。恨我们功高震主,成天觉得姓岳的要夺你江山。你从没想到,为何我兄长多次推辞京中高位,远驻武胜关?他一片忠心,只想取信于你!”

论及恋栈权位,当日始终不肯归政于你的,就是你那位老师。高太傅那会儿快七十了吧,半截身子入土的还盘算讨封辅国公。当日是我爹和几位老将军还在,他才不敢造次。可就算回家养老,人家心思还在朝堂,他那些门生如今在朝堂占尽好处。”

“高太傅那么大年岁,他还能做什么?”

“高展回京才半年便蠢蠢欲动,勾结一干朋党,头一刀便砍向我兄长。高太傅老当益壮,这些年可真没闲着。”

“你就没错吗?居然想李代桃僵,拿孩子之事骗我!”

“我能怎么办?一个个撺掇着,要废生不出儿子的王后。他们太知道主上的心思了。我在凤仪宫一日,主上就一日不能下决心铲除岳家军……”

眼看着这二位又要吵起来。

孙女官出了声,“娘娘自个儿说过,为了肚中的孩子,以后都要心平气和。”

“今儿让我把话讲明白!”

岳王后侧过头看向孝王,“我可以死,不过容我先把孩子生下。主上不肯认他,回头交给我母亲养着。日后孩子姓岳,便是当贩夫走卒,也不来打扰主上。”

“你这是什么话,既然我的儿子,便是……”

“无论男女,我的孩子绝不要你赵氏王位,免得混淆了你们的高贵血脉。”

孝王脸都被气青了,“你……”

在凤榻边来回走了好一时,孝王恨恨地道:“你好好在宫里把孩子生下来,我的孩子不会没有母亲。让岳震卸甲归田,日后蓟北史书之上,自有你兄长一笔。但从今日起,便不再会有岳家军。”

岳王后吩咐道,“扶我起来!”

就在大家都以为,岳王后打算谢恩时,却没想到……

“既然走到这一步,夫妻是做不成了。日后主上是好是坏,都与我们无关,今日到这儿了,我便说几句心里话。主上忌惮我兄长,或是他脾气的确不好,可也有一大部分,是那些大臣在你耳边一直鼓噪,每年军费耗资巨大,国库快要入不敷出。”

孝王拧着眉头,“本就是岳震贪得无厌!”

“高太傅教主上要忍,给你留下一班亲信大臣,却唯独忘了教你制衡之术。户部的银子为何永远都凑不出来?吏部要提拔的官员,为何选来选去都是同一拨人;为何百姓抱怨赋税沉重,却没有官员在意此事?主上真不在乎,自己受了那么多蒙蔽?”

孝王有些怒了,“你在影射本王是昏君?”

岳五后摇头,“在背后笑话主上是昏君的,都是你最信得过的那帮人。我若是你,这会儿就派兵去抄了户部尚书的宅子,你将他后院书房的东墙砸开,看里头到底放了些什么——一墙的金子。一个小小尚书富可敌国!”

孝王一脸惊愕,好半天后问道:“你如何知道这些?”

“主上不必打听,若你甘心养着那些贪官污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孝王猛地怒了,“不可能,他们都是高太傅特意为我挑的人,皆是忠厚谨慎,不然孤也不会重用。王后,我警告过你多次,不许插手朝政,看来你还是没听进去!”

寝殿里貌似剑拔弩张,岳王后忽地打了个哈欠,“听不听由你吧!主上总不想看着,赵家基业因为你的轻率被葬送!”

“岳沐兰,你好大胆子!为了替你兄长翻案,不惜污蔑高太傅……”

孝王在凤仪宫嚷到半夜,才气呼呼地走了。

这会儿寝殿里,岳王后精神出奇地好,端着孙女官送来的黄米粥,津津有味地喝着。

“樱儿说,你师娘带了些零嘴儿,可不许吃独食,拿过来给我尝尝。”

“娘娘稍等,我这便去拿。”

没等卫湘君接话,孙女官已转身出了寝殿,去了对面她和卫湘君一块住的暖阁。

卫湘君正哭笑不得,岳王后道:“上回你那师弟过来,也没让我瞧瞧。那孩子是个好的。小小年纪,临危不惧。以后如你,也会有出息。”

“娘娘过奖了。”

“若不是他用那只木簪,将轼之书信带进来,我到如今还蒙在鼓里。难怪只要兄长上奏请拨粮草,朝里便有人反对,还怪话连篇。本来我还真以为,那些官员是顾及民生,不想打仗,却没料到,人家顾及的是自个儿的口袋。”

“是秦公子……的信?”

卫湘君听说过,秦轼之虽没和岳氏父子一块进了大牢,却一直被软禁在府中。

孙女官点头,又安慰岳王后,“国主未必不知岳家军的重要。”

岳王后冷哼,“他懂什么?一出生便锦衣玉食,本来只想当富贵闲人。结果前太子骤逝,让他拾了大便宜。我爹早说过,他是平庸之才,别说打江山,便是守住蓟北,都未必担得住。没想到,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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