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找证人
有巡城营的人快步进来,偷眼看看秦轼之,在孙主事耳边说了几句。
孙主事神色变了变,目光掠过秦轼之,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展开在众人面前,“京兆尹手令在此,着令捉拿卫湘君。本官劝你们好自为之!”
那是一份盖过官印的缉拿令。
有人认出了秦轼之,没谁敢拿下他。可对卫湘君……人家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卫湘君开了口,“我可以跟你们走。”
对抗官府等同反叛,卫湘君不能让正修堂陷入险境。
不过,想要她束手就擒,绝不可能。
“既如此,还不走!”
孙主事已是迫不及待。
秦轼之将剑插入鞘中,冲着一脸惊愕的掌柜道:“你们卫大姑娘迟早得蠢死。不用担心,我陪她过去。”
卫湘君摇摇头,“不如先听我把话说完……”
“你还想抗命不成?”
孙主事猛地站地,回身道:“就算你们背后有岳家军,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以为逃得过去!”
朝着棺材那边看了一眼,卫湘君问道:“孙主事是京兆尹府的?”
孙主事冷眼瞅过来,根本不屑回应。
边上有衙差回道:“孙大人乃是吏部主事。今儿他是苦主,特意请命,要亲自缉拿人犯。”
“府衙如今连抓人都不用自己动手,还让苦主出马,京兆尹大人越发随和了。”
秦轼之嘲讽。
卫湘君接过了话,“孙主事,不管你们到底有没有委屈,你把自家娘子棺木随意丢到别人医馆,对死者没有半点尊重。这般不讲道理的官员,小女也是头一回见。”
“放肆!”
领头的衙差赶紧解释,“是我等前来缉拿,孙主事不过来瞧瞧。”
卫湘君一脸好笑,“瞧热闹?”
“若只来瞧热闹,如何缉拿令搁他身上?你们没长手?”
秦轼之完全猜中,卫湘君想要说什么。
衙差们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还敢猖狂!”
孙主事直冲着卫湘君吼道:“信不信我豁出官位不要,今日便杀了你!”
他这副嘴脸摆明想吓住卫湘君,只卫湘君全不为所动,“从你们将棺材送进来,便一直在说,是我将人害死。可到现在,一个都没拿出证据。这会儿又喊打喊杀,闹什么笑话呢?”
“你还想要什么证据?”
孙主事指着妇人,“我岳母少年守了寡,好不容易将女儿抚养成人,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家中两女,一个才六岁,另一个还嗷嗷待哺,就是你让她们没了亲娘。她们就是证据!”
“既说卫大姑娘逼死人命,你拿出证据,让她心服口服。就算没证据,也得有个证人吧?”
秦轼之上下瞧瞧孙主事,“一会鬼吼鬼叫,一会又讲些有的没的,全是屁话!我给你出个招,明儿一早到凤仪宫门口吼去!就说是王后娘娘逼死你娘子,说不定还能给你升个官。”
“你们不要以势压人,我便是证人!”
妇人帮起了腔,只是没人理她。
卫湘君看向衙差,“回去禀报京兆尹。人赃全无,这缉拿令,我若冒冒失失接了,只怕给你们大人带了麻烦。真要搞清来龙去脉,让他先问过凤仪宫,那头一定找得到证人。我又不走,就等你们来抓了。”
“这会儿谁敢动她,我这剑可不认人!”
秦轼之抱着剑靠在墙边,没忍住笑了出来。
孙主事显然不甘心,直接冲着门口:“有劳各位,进来将此女拿下!”
秦轼之飞上前去,长剑抵住孙主事脖子,“一个吏部六品官,支使得动京兆尹,又拿得住巡城营,倒是个人物。”
孙主事方才叫的狠,这下倒不敢动了。
“别碰我女婿!”
那妇人冷不丁冲上来,用头撞向了秦轼之。
秦轼之从没吃过这亏,被伙计们扶起时,鼻子都气歪了。
“一群乌合之众。”
孙主事用手整了整衣袍,“还不动手!”
“秦将军,属下请战!”
常福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将那几个东西全都拿下,明日让他们统领来见我!”
话音刚落,正修堂外便打了起来。
不过一会的功夫,几个看着人高马大的巡城营小兵全被按在了地上。
里头的衙差都有些慌,领头的讪笑,“想来今日有些误会。卫大姑娘所说也有道理,待我等回禀府尹大人。”
“师姐!”
阿寿不知何时回来了,从用手扯扯卫湘君袖子。
知道他有话要说,卫湘君跟着阿寿走到后门,“你何时回来的?”
“我早回来了,瞧见有人堵了咱们的门,我转头就去找常福了。”
阿寿说到这儿,压低声音,“方才我回来,在边上听到那几个巡城营的私下议论。他们得了令,抓到师姐,便要、便要……欺负你!”
卫湘君的脸一下变了。
“都给我滚!”
秦轼之吼了一声。
衙差互相看看,一个个往外走。
孙主事果然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这会儿提着袍子,已跑到了前头。
常福抬刀将人挡住,“我们将军有话要说!”
“棺材带走!”
秦轼之冷声道:“你信不信,今儿你放一副棺材在这儿,明儿老子寻到你家,连人带屋都拆了,当乱坟岗使!”
孙主事眼睛闪了闪,对后面几个衙差道:“抬走,送去义庄!”
妇人傻了片刻,又哭了出来,“果儿她爹,可不能这样!她生是孙家的人,死是孙家的鬼。你刚才也没说,棺材抬出来,就回不去了。这最后一点脸面,你要给我女儿啊!”
“那女人这么多年对我有什么好处,生了两个赔钱货不算,还被宫里赶出来。孙家的面子都让她丢光了。我老娘吩咐了,如今西屋那位肚子里正怀着,谁都不能伤到我儿子!”
妇人着急,直接拦在孙主事面前,“你行行好,就算放在后头小院也成啊!别让人家日后瞧不上孩子们。”
孙主事搡开女人,“我告诉你,将本官惹急了,让你带那两个小东西滚出孙家!”
妇人到底被吓住,光知道抹泪,再不敢说了。
几个衙差只能自认倒霉,一块将棺材抬了出去。
“孩子呢?”
卫湘君发现了不对。
那个果儿一直藏在棺材后头,可这会儿竟不见了!
妇人顿时慌了,无头苍蝇一般在药堂转了一圈,又回来抓住卫湘君胳膊,“你害死我女儿,不能再害一个。把孩子还我,没了果儿,我也活不下去了。”
秦轼之下令,“里外都要搜,那小丫头乱跑什么?”
卫湘君带着伙计们都搜到了后院,就是没瞧见果儿。等她走出来时,妇人呆呆地坐在药堂门槛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筋扒了皮,全无生气。
至于那个孙主事,早已没了影。
“不用担心,都去找了!”
卫湘君说着,看向妇人身后。
那帮衙差也不是东西,将棺材扔在街上就跑了。
“若果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撞死在你这儿,日后做了鬼,生生世世缠着你!”
妇人喃喃地吐着狠话。
“夫人真要疼女儿,便不该听姓孙的话,把她尸首抬过来当要挟;若真疼您那孙女,明知道孩子无辜,还让她受这惊吓。与其怪别人,你不想想,自个儿做了什么?”
“是我那女婿安排的……”
卫湘君并没吃惊,这妇人看着就没什么脑子。
“师姐,我们都找到乌衣街外头了,也没瞧见什么小丫头。”
阿寿同常福从外头跑过来。
常福嘀咕,“难不成遇上拐子了?”
“我的果儿啊!”
妇人猛地哭了出来。
“哭有什么用!”
卫湘君也烦了,训了一句,“都还在找呢!黑灯瞎火的,拐子也要睡觉。那么小的丫头能跑多远?”
妇人一脸绝望地扶着门槛起身,朝着棺材走了过去。
卫湘君只得跟上,万一妇人想不开去撞棺材,那姓孙的又有寻衅的借口。
好在妇人没想走绝路,趴在棺木上,又嚎啕大哭起来。
“大姑娘,这不是办法!”
常福站到卫湘君身后,“还是把棺材送走吧,这几日挺热,万一尸臭了可不好。”
这二年常福果然长大不少,举手投足皆是稳重。
“阿寿,让人备车!”
卫湘君吩咐道,走到妇人身后,“夫人,把人送义庄吧,总要入土……”
话说一半,卫湘君突然抱住妇人的腰,转头道:“常福,把棺盖打开,里头有动静!”
“你还要害我女儿不成?”
妇人拼命挣扎,卫湘君却没有松手,将妇人用力拖到了旁边。
棺盖被打开的瞬间,里头响起一声孩子的惊叫。
一时,四下都没了声音。
天终于亮起时,医舍一间空屋外,卫湘君和阿寿走了出来,各自脱了身上的襜衣。
掌柜上前,“姑娘,那位答应了,人就从咱们这儿发送。我已派人去请了和尚和道士,做过法事就走。”
卫湘君转头问道:“孩子怎么样?”
“郑大夫给瞧过了,说是小儿急惊,用过利惊丸,已然不再发搐,祖孙俩都睡了。”
谁能想到,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会趁人不备,偷偷爬进棺材,和她母亲的尸首睡在一块,甚至还记得关上棺盖。
卫湘君吐了一口气,“法事先不着急。秦公子去了京兆尹衙门,应该会有人过来。”
“做什么?”
掌柜不解。
阿寿抽了抽鼻子,“孙娘子不是上吊,是被人打死的。师姐说,既然咱们瞧见了,就得报官。”
何止报官,卫湘君这回要弄死那姓孙的。
“如何瞧出来的?”
掌柜大吃一惊。
阿寿指了指自个儿脖子,“若是拿了绳子上吊,总是要挣扎的,脖子上留下的索痕自会深浅不一。可孙娘子不太一样。还有,她身上好多伤疤痕,新旧都有。”
掌柜一拍脑袋,“北街顶西头有一位老先生,以前就是府衙的仵作,我这就将人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