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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讲究人

卫湘君说来还是头一回进太医院。

刚到门口,她便不出意外被人拦住。

虽然卫湘君跟宫中太医称不上熟,可知道卫大姑娘的不在少数。

堂堂太医院上百号大夫,居然让一个才十来岁的女大夫抢了风头,想来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卫湘君最后还是被带到了里面。

也是巧得很,她过来时,刘内官也在太医院。就算有人私心要给卫湘君难看,刘内官都发话放行,没谁敢造次。

尤其是,今日太医院还挨了顿训斥。

国主龙体欠安,几位老太医都没给瞧好便算了,重华殿拿了方子过来,居然太医正不在宫中。

既是给她进,卫湘君大大方方走到院子里,环顾了一下四周,笑道:“小女今日长了见识。”

太医院也是两进的院子,门头挂着高高的匾额,院子里古柏苍劲,应当有些年头。该有的正房、厢房和耳房也都有,跟一般的官署没什么不同。

倒是隔着二进门的墙壁,能瞧见里面拱形的屋顶以及白墙灰瓦,那儿应当就是生药库还有药簿房。

卫湘君不自觉地朝着里头多瞅了几眼。

这次回衡阳,卫湘君最想进的,便是太医院这处盛放着各宫贵人脉案的药簿房。

太医院言之凿凿,所谓王太嫔之死是因正修堂用红信石冒充生石膏,被药士们误入了药,以致一条性命被枉送。

外行听不懂,卫湘君在正修堂从小玩到大,这话一听便漏洞百出。

红信石与生石膏并不相似,也就是被打成粉后,都会成白色的霜沫,打眼看确实分不出两样。

问题在于,正修堂是按太医院下的单子送的生石膏,尚未打过粉。要说太医院的人识不出真假,那是天大的笑话。

这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从清河镇回来的路上,卫湘君想了许久。

若她不想坐以待毙,当务之急是找到王太嫔的脉案,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些端倪。

方才在凤仪宫,要不是国主突然来瞧公主,卫湘君已厚着脸皮请岳王后帮忙。

虽话没来得及说,不过峰回路转,她还是进来了。

高权掌控下的太医院就算不买岳王后的账,总没胆子跟国主作对。

不能指望朝中那些只顾私利的官老爷伸张正义,想救出师父,卫湘君只能靠自己。

“刘内官,对不住啊,太医正已然让人去请,耽误您工夫了!”

有人站在刘内官身侧,话说得恭敬,视线却在卫湘君脸上停了好一会。

刘内官刚把一大帮人叫来骂过,这会儿还拉长着脸,下巴微微一抬,摆出了国主亲信该有的倨傲,“王后娘娘命卫大姑娘过来,亲自替公主抓药,便劳烦各位了!”

“不敢说劳烦。不知卫大姑娘要抓些什么,我这就让人去办。”

吴药史眼神中露出一丝警惕。

卫湘君一笑,“早听说太医院的药库集天下之精华,难得今日有这机会,可否让小女进去瞧一瞧?”

“对不住!”

吴药史拒绝得飞快,“药库乃是重地,向来闲人免入,姑娘不如在这儿稍等。”

“我不去瞧,如何知道你们会不会拿假药糊弄娘娘?”

卫湘君依旧笑着,语中却带上了讥讽。

刘内官眼珠子直转,明显是没想到,卫湘君话转得如此之快。

刘内官用手指了指吴药史,“你们呀,不带这么欺负人家小丫头。不如我陪着大姑娘进去瞧瞧,一人为私,二人为公。”

“这……”

吴药史支吾半天,“刘内官,这事在下不好做主,不如等太医正回来?”

“这是怕我找到什么?”

卫湘君嗤笑,递出袖中的方子,“罢了,就算你们请,我还不乐意进呢!快些把药煎了。公主乃是主上心头肉,你们敢怠慢,我可没这胆子。对了,别往里头乱掺东西,刘内官就在跟前瞧着呢!”

吴药史用手抹了把头上的汗,瞧了刘内官一眼,“刘内官还请稍等!”

这头看着人走了,刘内官说了句,“我早就寻摸,大姑娘本已逃走,突然又折回来,只怕是想为正修堂翻案?”

人家问得直接,卫湘君也利落地点了头。

刘内官一笑,悄悄冲卫湘君比了个大拇哥。

“不知刘内官今日去郡主府,可瞧见长宁公府的马车?”

卫湘君顿了片刻,问道。

“好像……见着了。”

刘内官不解,“是何人过来探望郡主?”

“那车里坐着的,便是长宁公的小妾蒋瑶珠。人家说了,主上正下旨严审正修堂的案子,她放了话,就这几日便弄死我师父。如今我师父就落在他们手里,多一天都有性命之忧。天大地大,人命才最大。”

“大姑娘不必信这些,主上那日找了刑部的几位过去,只说尽快结案,并无严惩之意。”

“我便知主上英明。”

卫湘君说着,又苦笑道:“我方才闯了祸。也是怪我压不住火,连孙女官都没把我拉住。蒋瑶珠若只是威胁,我也不会理她,可她后头出言污秽,还扯到我早逝的母亲,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卫湘君突然停住,刘内官好奇,“大姑娘到底闯了什么祸?”

“我打了长宁公的小妾。”

认真瞧了卫湘君半天,刘内官扑哧笑了出来,“我早知道,卫大姑娘是快意恩仇的性子。话说……”

刘内官放低了声音,“我也有所耳闻,那位蒋夫人伙同她那娘,在外头做了不少不上台面的事。”

交心到这程度了,卫湘君果断说明了来意,“刘内官,我也不瞒您,药库进不进还在其次,我就想瞧一眼药簿房里王太嫔的脉案。”

“何意?”

“小女心里有些疑惑。之前我为王太嫔请过脉,那位乃是气阴两虚,怎么开药,也用不上生石膏啊?”

这药假与不假,既是一帮人合起伙栽赃,卫湘君想翻案,绝不容易,甚至可能到最后白忙一场。

她得另辟蹊径。

太医院这帮庸医,在国主跟前小心谨慎;碰到安宁宫那些捱日子的老太妃,人家可就肆意多了。

卫湘君亲眼看过他们给老太妃开过的方子,要不就是敷衍,要不就开些虎狼之药。

只要让她找到药不对症的证据,卫湘君必定反击。

刘内官一脸惊讶,“得亏大姑娘是内行,我可真不懂这个。成,我便帮你这丫头。”

卫湘君高兴到俯了俯身,“可不是我师父命不该绝,尽遇着好人了!”

这边正说着,刘内官忽地递来一个眼色。

卫湘君转过头,吴药史又回来了。

果然还得要刘内官出马。别人进药簿房,或是难于上青天,到人家这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此刻卫湘君已从药簿房正当中一处书架上,拿到了泰阳公主的脉案。

能感觉出,身后有目光如影随形。

方才吴药史吩咐人开门,自己也跟到里面,明摆着是要盯着她。

卫湘君若无其事,捧着脉案,低头看了起来。

“吴药史,人家到底是姑娘,你不错眼地瞧,不太合适吧!”

刘内官坐在西头一张高椅上,接过了小药童递来的茶。

吴药史讪讪收回目光,眼珠子控制不住乱转。

卫湘君的余光一直在注意他。

这位脸上明晃晃刻着四个字——做贼心虚。

刘内官放下茶盏,颇为清闲地请教道:“吴药史,我最近老是有些累,倒也不是病,你看有什么药,能让我舒坦一些?”

“这可不能大意。”

吴药史忙道:“一会儿太医正过来,得请他为您请个脉。”

“倒不至于,咱们这些人,且活着就成了。”

“瞧您说的。回头我让人给您送些上品的参茶,无事喝一喝,强身健体,身子骨养好了,那些小毛病自然找不来。”

“罢了,罢了!”

刘内官直摆手,忽地来了兴致,“瞧着卫大姑娘一时半会完不了,不如咱俩手谈一局。我可知吴药史是个中好手。”

卫湘君回头,朝着吴药史看了过去。

“快些啊!”

刘内官还笑着招呼一声,眼睛却瞅着卫湘君。

趁着吴药史出去,卫湘君蹲到地上,手飞快伸向书柜最下面一格。

方才她瞧得清楚,那儿就是安宁宫老太妃们的脉案。

不敢耽误,卫湘君抓起最上面一卷,赶紧站起。

“吴药史,换杯茶来,这茶都淡出鸟儿了。”

刘内官走到门外,拦住了正要回来的吴药史。

卫湘君几乎屏住呼吸,伸手打开这卷脉案。

不出所料,最右侧一排字,正是安宁宫王太嫔肺痨症。

安宁宫里,王太嫔住着一个单独的院子,倒非她地位特殊,而是这位也命苦,除了有消渴、晕眩症之外,还有多年的肺痨。

谁都怕被染上。

卫湘君为她开过几回药,按王太嫔的说法,本是成宿无法入眠,可喝过药后,睡得踏实多了,用膳也有了些胃口。

后头卫湘君再去安宁宫,袁太妃忽地叮嘱她,王太嫔那儿不用去了。

据说人家刚调任京中的侄儿是个讲究人,嫌弃女大夫的本事,特意将王太嫔拜托给了太医院。

袁太妃同她说这事,也就是小半年前。

就这小半年的工夫,一条性命没了。

卫湘君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位老太太的死,竟是将他们正修堂拖进了生死存亡的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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