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多情种
几日之后,卫湘君被带进重华殿。
国主还没过来,倒是秦轼之早在里头。
“回头主上问话,你好好回答便是。不知的便不知,用不着瞎编。且记住,言多必失!”
秦轼之走近卫湘君,低声提醒。
大殿内站了不少人,秦轼之能这么说,也是冒着被人告状到国主跟前的风险。
卫湘君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晚若不是秦轼之带着圣旨出现,压住了素有“阎王”之称的汪大人气焰,卫湘君这会儿,不知道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再后头,卫东恒接下了旨意,老老实实在府中闭门思过。而卫湘君则在天亮之后,交由宫内府看押。
这结果,比卫湘君预想的好一些。
她已经跟徐启绑到了一块。一旦徐启被定罪,卫湘君虽没有正式嫁给那家伙,少不了也得分担罪名。
所以重华殿传她之时,卫湘君已想清楚,她能脱罪当然最好,若脱不掉,无论如何得保住身后的人。
说是宫内府看押,卫湘君直接被带进安宁宫,由崔大娘手下的女兵看守。
这几日老娘娘们三不五时过来,带些好吃的,陪卫湘君说说话。女兵们与她本就熟,除了卫湘君不能出屋,别的都好说。
将卫湘君押进宫中,是岳王后的意思,倒像是专门给她找个地方歇几天。
昨儿崔大娘带了消息过来,卫东恒暂时软禁,只等着徐启案子定谳,再判他的罪。而正修堂又上了封条,自然因为东家是卫湘君。
卫湘君心里没法不慌。
秦轼之看了卫湘君一眼,走到了旁边。
卫湘君咬了咬唇。
那天秦轼之到西府宣旨,走得有些急,以至于卫湘君有话都来不及问。
卫湘君也曾担心,徐启会做对蓟北不利的事,可这些年,她真没有看到任何破绽。
所以徐启到底做了什么,才被人发现了身份?
为何一点预兆都没有?
卫湘君正想得入神,有人在边上提醒,“卫大姑娘,还不跪下!”
卫湘君猛地抬头,说话的是刘内官,而国主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御案后。
“卫湘君,今日当着国主之面,看你还敢大放厥词。”
一个声音道。
卫湘君这才发现,那个汪大人也过来了。
“主上,徐启之事,臣女一无所知!”
卫湘君跪道:“还请主上明鉴!”
“卫湘君不过是狡辩……”
汪大人话才说一半,却在看到国主抬起手瞬间,赶紧停住。
国主看向下面,“卫湘君,徐启当初因何故投军?”
卫湘君愣了愣,道:“小女没听他说过。”
这一句是她睁眼说瞎话。
徐启抱怨过,他做这一切,只为了卫湘君贪图荣华富贵,想要封妻荫子。
这话,卫湘君说不出口,人家应该也不会信。
国主哼了一声,又问,“为何他偏偏投了岳家军?”
“臣女不知。”
“到底真不知,还是根本不敢说?”
汪大人恶狠狠地喝问。
“主上!”
秦轼之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抱拳道:“主上,卫湘君本就心思单纯,平日只知为人瞧病,或许她是真不清楚。”
“她是在装糊涂!”
汪大人抢过了话,“主上,若将此女交给臣,不过今晚,她一定会招!”
秦轼之嫌恶地瞧着那人,“汪元俊,又想来屈打成招?你做的那点破事,当真以为别人查不到?”
“轼之,住嘴!”
国主出了声。
想到姓汪的那些下作手段,卫湘君从头到脚的寒毛全竖了起来,索性一咬牙,“主上,小女有话要说!”
在众人注视之下,卫湘君道:“小女确实不知徐启出处,更不知他为何要来蓟北。小女嫌他无父无母,还当过小道士,从未想嫁这样的人。实在是主上下了赐婚旨,小女不得不领圣恩。”
汪元俊又吼了一嗓子,“大胆,你还敢怪到主上?”
“小女没这胆量,这会儿深恨徐启,我与他无怨无仇,非要纠缠上来,还教今日,让他害我一家老小。”
反正徐启跑了,卫湘君说他好话,也得不着好果子,索性跟着一道骂徐启,寻一线生机。
汪元俊冷笑,“主上,此女最会花言巧语。若她之前与徐启并无交集,只怕徐启也没机会进岳家军。下官有个疑惑,卫大姑娘如何与岳少将军攀上的交情?又往他那儿塞了个徐启?”
卫湘君故作恼怒,“汪大人如此言之凿凿,小女想问,你可有证据?”
秦轼之也火了,“汪元俊,你这老小子也不瞧瞧,哪位爷在你跟前!徐启自个儿投奔军营,募兵册上如今还能找到他名字。就算卫大姑娘有心帮忙,那会儿她还没救过岳少将军,更没后头的交情。你这是想把罪过栽咱们主帅身上!我呸,你揣着什么心思?”
汪元俊还不依不饶,“徐启后头步步高升,想来也有卫大姑娘从旁助力。不然,如何能得今日将军之位。”
“汪大人一心往上爬,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卫湘君终究还是维护起了徐启,“汪大人能到今日,踩着多少尸首上位,自己心里最清楚。徐启的军功,全是用命挣来!当日岳大将军陷于敌军围困,他只需袖手旁观,也不会有人怪责,可他非要自己带人去救。你说,这是细作能做得出的事?”
“徐启只怕早做好放长线、钓大鱼的打算!”
“汪大人这话,又是胡扯。就算徐启如你所说,要放长线,他如何不趁着岳少将军守孝之时,抢夺岳家军的兵权?”
卫湘君说到此处,突然反应过来。
汪元俊一直在带着话,她傻乎乎跟在后头回应,不知说到哪一步,就掉进对方设的陷阱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汪大人有这工夫,不如说说,你急着要借徐启之事,对小女严刑逼供,可是受了谁的指使。那位有何意图?莫非是要替谁报私怨?”
卫湘君打起了汪元俊的七寸。
“行了!”
御案后的人不耐烦了,说了句,“将卫湘君押回安宁宫,待徐启的案子审结,再行处置!”
听说不用被送去刑部,卫湘君松了口气。
“轼之,徐启到现在没有招供?你怎么办事的?”
国主这一句呵斥,教卫湘君一脸震惊。
徐启在衡阳?
他怎么不跑?
秦轼之禀报,“徐启只说,他问心无愧。”
国主冷哼,“倒是个硬骨头,看来不打一顿,不会招了!”
“不要……”
卫湘君脱口喊了出来。
汪元俊顿时得意了,“卫大姑娘也有意思,口口声声不想嫁徐启,却一个劲地护着他。还说你不知他的所作所为。”
卫湘君再次怼了回去,“汪大人据说一心一意忠于主上,如何又与臭名昭着的高氏朋党沆瀣一气。对了,衡阳城中恨小女的,就是他们。难道汪大人急着要送投名状!”
“将卫湘君带下去!”
国主瞪了过来,“成日里胡说八道!”
“主上,寿王求见!”
有太监在外头禀报。
汪元俊眼珠一转,“想必那位梁国王子是来救徐启的。主上,或是能从他口中挖出些什么!”
秦轼之不失时机地嘲讽道:“汪元俊,你到外头把寿王按住,送进刑部牢房,若不打死他,你便不是男人!”
国主训了句,“轼之,你也出去!”
卫湘君还没从震惊中醒过神,倒是秦轼之递来一个眼色。
将卫湘君送到后宫门外,秦轼之停住脚步,“那个汪元俊,你如何知道他那么多的事?”
卫湘君被问住,也是这会儿脑子有些乱,竟一时答不上来。
可秦轼之明显在观察她,卫湘君长吐一口气,编起了故事,“我师娘的一位同乡吃过此人的亏,被吓出了疯症。家人将他送来正修堂,那位一提到那汪元俊,便痛骂不已。”
秦轼之一脸的半信半疑。
卫湘君却看向他,“我知道秦公子瞧不上徐启。可终究你们也同袍一场。他是不是细作,我不信,以你的睿智,竟看不出来。”
“徐启……”
秦轼之忽地笑了,“当日他有机会逃跑,可这家伙没走。就冲这一桩,我觉得吧,他是梁国人无误,细作倒也未必。”
说到这里,秦轼之道:“徐启承认,他母亲出身蓟北,父亲确实是梁国人。”
卫湘君半天没说话。
徐启都认了,他这是不想活了?
秦轼之换着双臂,在卫湘君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忽地问,“他没跟你说过,为何留在蓟北?”
卫湘君:“……”
“当日你师父危在旦夕,是你让那位活到与徐启见了最后一面。他那会儿便瞧上了你。可你嫌他又穷又没出息,徐启干脆投军,就为了让卫大姑娘刮目相看。”
卫湘君莫名心跳了几下,“这鬼话,你也信?”
她一直以为,徐启说的就是鬼话。
秦轼之不知想到什么,沉吟了片刻,道:“向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家伙确实是个多情种。他同我提的条件便是,以他性命换你们全家平安。主上也答应了。等他案子判下,你们不会有事。”
没理会卫湘君的惊愕,秦轼之转头,往前殿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