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朝来波浪翻屋
“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傅海那震如雷霆的声响在这片空旷的山洞里不停地回响着。
颜傅二人四目相对,眼神里那鲜明的怒意喷涌而出,整个洞里的气氛在一瞬间仿佛被凝固住。
“轰”
一声平地惊雷起,颜渊将手重重拍击在石桌上,石桌瞬间裂为两半,颜渊叩指拨动琴弦,几道音浪从古琴上飞掠而出。
悄无声息的音浪朝向温泉池里的傅海径直掠去,原本围在池边的羊群一下子被惊散开来,只见其中有一头岩羊躲闪不及被稍微刮蹭到了羊尾,那尾巴上的羊毛仿佛似乎被利刃划过般悉数剔落。
“好霸道的音浪!”周秉暗自咋舌道。
“哼,就这点把戏。”
傅海轻蔑的瞥了一眼,凭他这身千锤百炼的体魄,那几道看似锋利的音浪于他而言不过是在隔靴搔痒。所以傅海并没有要躲闪的意思,他想要正面抗下颜渊这一击,好给对手来上一个下马威。
然而就在那几道音浪离傅海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傅海身上的汗毛陡然间立了起来,仿佛是最灵敏的危险警报在提醒傅海那道音浪并没有看起来的那般轻巧。
“不好。”
原本打算用身躯硬抗这几道音浪的傅海下意识的觉察到了危险,出于本能的应激反应,傅海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好身法!”周秉疾呼出声道,没想到在那短短一眨眼的功夫傅海竟能躲过那道攻击。
只见那道音浪正中温泉池内傅海方才所站的地方。
下一秒,一明一暗两道雷光在温泉池中晦明晦暗地闪烁着,两道雷光渐渐交织在一起后随即爆炸开来。那一池的温泉水被震得摇晃起一重重涟漪,池水向着四周倾泄而下。
傅海眯缝着眼看着这两道雷,原来颜渊是把符箓融入了琴声之中,刚才如果中了这道由阴雷符和阳雷符两者融合而成的两仪雷符的话,恐怕自己得变得比黑炭还黑。
“许久未见,还习上雷法了。”傅海嘴上虽然还仍有一丝轻慢,但已收起了原先的轻敌之意,手里拿着的斗笠朝着头上扣去,双眼眯成了一丝细缝。
斗笠下的傅海看不清楚面庞,周秉依稀只看见他的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刚才颜渊的那一击实则是杀机暗藏,在众多符箓术法之中,以雷法的威力最为刚猛。
修习符箓术法本就不易,但想修习雷法更是难上加难,须知这天地之中茫茫雷击下落不定,下落之雷为何种?何时接雷,何时引雷,如何锻雷入符,皆是玄秘。
但颜渊除了习得雷法之外,更是巧妙的将阴阳两种原本难以调和的力量融入了这一道两仪雷符当中,使得这道雷符的威力陡然成倍扩大。
而先前傅海浸泡在温泉池中浑身浸湿,这雷遇水后势头便会更盛几分,如果傅海没有躲开那一击,纵使拥有强横的体魄也不免得吃上些苦头。
此时周秉发现傅海那斗笠下微动的嘴唇陡然一闭,天光一暗,仿佛整片洞穴没入了黑暗之中,傅海的身形又消失在了原地。
“那再让你看看这招。”
傅海没入黑暗之后身影消失不见,洞穴再度恢复光亮,但此时的颜渊很清楚傅海一定还在洞内,只是在找机会伺机向他发动进攻。
颜渊站起身来凌空抛掷一张“守字符”,符箓发出光亮,迅速将颜渊周身笼罩在那泛蓝光的守护屏障之内。
随后颜渊在守护屏障中将琴竖立了起来,以脚抵住琴身,一手拨弄琴弦,一道道音浪开始在洞穴中流转开来。
“流光·三曳。”
洞穴中忽然响起傅海的声响,只见他的身影再次从黑暗中遁出,此时的傅海周遭又出现了另外两个相同的黝黑身影。
三个傅海凭空出现在空中,这三人难辨真假,把退在角落里观战的周秉看的迷了眼。
“不净·落矛。”
空中传出傅海的响动,只见三个黝黑身影同时从背后拔出了一柄短矛,此刻洞内的光仿佛活动了起来一般,纷纷朝着这三柄短矛汇聚而去,三道亮光在傅海手中的短矛矛尖流转,傅海看了看站在保护罩之内面不改色的颜渊,将短矛朝着颜渊的防护罩投掷而去。
霎时那第一柄光矛便直击护罩,光矛和蓝色屏障互不相让,两两相撞之下矛尖擦出火花,而那蓝色屏障此时也颤动不已,原本严丝合缝的保护罩顷刻间出现了裂痕。
而此时一道音浪也朝着空中的一道黝黑身影袭来,应声没入后黝黑身影上出现了幽绿色的火光,随后火势蔓延至周身,那道黝黑身影在熊熊燃烧的幽绿色火光中消散殆尽。
第二柄光矛落下,击碎护罩之后朝着颜渊掠去。见短矛朝自己飞来,此时的颜渊以手抵琴身形凌空一跃,躲过了第二道矛击。
几乎同时,另外一道音浪也正中空中第二道黝黑身影,和先前一致,第二道黝黑身影在幽绿色火光中燃烧殆尽。
但此时颜渊却没有丝毫大意,正当自己闪避第二道矛击的时候,第三道黝黑身影的矛击却击中了颜渊所穿的青衫长袍一角,也将颜渊一同给定在那矛击点之下。
只见黝黑身影朝自己面前逼近,颜渊已经躲闪不及,只得出掌迎击。
黝黑身影双持短刃,朝着颜渊攻来,刃锋所致刀刀出击要害。颜渊以短矛为轴,绕着短矛脚踏八方,身型微微晃动,双手并掌击打着傅海的手肘避开来袭的刀刃。
但那来袭的攻势丝毫没有褪去之意,黝黑身影出刀愈快刀意愈发凌厉,刀势层层递进仿佛那汹涌的浪潮,正朝着颜渊喉头处寸寸逼近。
颜渊以掌迎击阻挡来犯之势,但渐渐落入下风,二人若在此番缠斗下去,恐怕颜渊就要落败。
“看来不得不变招了!”
只见颜渊脚跟微旋,身影向后倒去,躲过了刚才就离那喉头纤毫之差的刃锋。随后颜渊响指一扣,预留在空中的最后一道音浪陡然落下,伴随着一道响雷劈下,火红色的雷光壮如火蟒,朝着傅海双手咬去。傅海应激一闪,双手躲过了火蟒,但两柄刀刃却在蟒口下咬的粉碎并将傅海双手的虎口震的渗出了血迹。
趁着颜渊倒地,傅海就要抓住这一丝上风和他进行贴身搏击。强忍着手上传来的吃痛,将手中两柄短刃扔置在地,身影往前冲刺。
正当傅海冲到颜渊身前,猝不及防的一扫帚打在了他的斗笠上,把原本打算发动下一轮攻势的傅海震在原地泛起了迷糊。
不知何时小阿灶拿着扫帚悄咪咪地来到了两人身旁,朝着两人的脑袋上各来了一扫帚。
“停下来别打了,你们都冷静冷静。”小阿灶站在二人身前叉着腰说道。
二人莫名其妙的挨了一扫帚,倒也冷静了下来,只是刚刚还未分出胜负,看着彼此都还有些别扭,彼此朝着对方瞪了一眼后将头扭开,嘴里不约而同的哼了一声。
“看来这高手较量起来也没啥风范的嘛,这两个可都是狠人,待会该不会说动手又动手了吧?不行,我得赶紧想个办法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周秉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继续说道,“几位……能不能告诉我这伊图拉坎之乱是什么?为什么一提起这个你们就变的不冷静了?”
然而就在周秉说出口之后立马发现颜傅二人的脸上瞬间又垮了下来。
“坏了,我这一说不会又火上浇油了吧?周秉呀周秉,你可真是糊涂啊。”周秉心里头一咯噔,两颗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颜傅二人的表情,生怕这二人一言不合就继续开打。
“你这毛头小子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傅海面色冷峻地朝着周秉头上来了一板栗,其实这两个老江湖又哪会不知道周秉是想要解围的,只不过一开口就问了不该问的。
“千错万错,都是小秉的错,二位前辈莫要再打了,再打下去的话恐怕这岩羊洞都要被拆了。”周秉赶忙又找了个理由道。
“这小子说的对,你们要打去外头打去,在我家里大打出手,可真有你们的。”岩羊王赛毕托毫不客气的表达了它的不满。
颜傅二人相对而视,似乎二人也觉得这回在岩羊洞里打这一架有失风度,于是乎两个老油条都选择了眼观鼻鼻观心,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场面终于恢复了平静,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
月光从天窗处倾斜而下,青衫男子独自一人坐在开窗下,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四周形成了一圈绰约的光圈。
青衫男子想起了许多年以前自己避难于此的时候,当时他也是这般端坐在月亮的光圈下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晚。
那束晦明晦暗的光圈笼罩着青衫男子,就好似是一个囚笼,将他的身与心紧紧的禁锢于此。
这座光影囚笼内的青衫男子独自抬头望向天边的那轮明月,拿起手中的酒壶邀月对酌。
“儿辈功名都付与,长日惟消棋局。宝镜难寻,碧云将暮,谁劝杯中绿。江头风怒,朝来波浪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