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来者可追
待众人从盐场的伙房出来的时候,周秉已经是红着个脸,口中咿咿呀呀地被一左一右各一个彪形大汉给架回了客房内歇息。
“不愧是我农家儿郎,喝起酒来毫不拖泥带水,不过就是酒量差了些,酒品倒是好的。小老弟,改明儿咱再弄几两小酒好好唠唠。”两名彪形大汉说完话后便关上房门扬长而去,也不知周秉听没听个真切,便在卧房里香甜地睡去了。
约莫到了夜半时分,周秉从睡梦中苏醒,走出房门,来到了屋外。
此时黑夜中一双发亮的双眼吸引了周秉的目光。
“好眼神……那是……紫金雕!”周秉看清楚了这头神俊大雕的模样,在月光下羽毛上散发出紫色光泽的紫金雕也正注视着周秉。
“嘿!守夜呢……我去上个如厕。”周秉朝这头大雕打了招呼以后便走进了隔壁的茅房,心想着自己啥时候也能够有傅海那样的好身手,逮着一头紫金雕,而后让那大雕带着自己翱翔在这片雪域高原的上空呢?
“想逮着紫金雕这样的神俊,只怕得是登玄境的修行者吧?还离着远着呢,我还是回屋练我的字咯。”
如厕完之后,周秉回到屋中取来了墨宝,坐在案桌前开始练起了字。
昼写八百永字,夜写八百永字的习惯周秉还一直保持着。
最开始时周秉只消把这字形笔画一板一眼地写工整了,可随着练习天数的逐渐积累,周秉对书法愈发有了新的体会。
就拿下笔来说,这每一笔的快慢,轻重,甚至停顿时间,都对字体的粗细大小有所影响,也连带体现出不同的字意来。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之说并非无稽之谈,因为下笔之人所写的每一个字、每一笔画,都融入了下笔之人当下的意气与精神。老辈子人常说的见字如面,观字识人的说法也由此而来。
周秉一边写着,一边总结着今天听来的消息。
如他先前所想,这职业路径和修为境界是相辅相成的,这就好比攀峰时需要左右手脚并用,至于左手先上还是右手先上并无关系,也就是说是修为境界先突破,还是职业路径先跨阶都是可行的。
但如同这攀登时难免会面临障碍,修行者面临的一大障碍就是“雷劫”的考验。
多数修行者在渡过一次雷劫之后才能进阶“上达”阶段,这事周秉先前并不知晓。
初次面对雷劫,哪怕渡劫之人并不是自己,但那雷劫的威势,让周秉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当时颜渊将自己护在身下,劫雷朝他们扑来的那一刻,周秉顿时惊觉自己的力量在那道劫雷面前多么不堪一击,即便当时周秉被视作蝼蚁就地扑杀,似乎这一切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天地,既要求修行者能顺天应人参悟天地大道得以提升修为境界,却一边又令修行者面对重重坎坷种种磨难。
周秉只觉得这就好像左边给喂了颗糖,可右边马上又要挨上一巴掌。
“究竟是天地待人犹如草芥等闲视之毫无怜悯,还是人对天地太过贪婪无度,甚至……太过狂妄?”这个话题,周秉没敢细想。
周秉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算不算自怨自艾?再或许,若有朝一日他的实力也如那传闻中的“呵云”少年一般,能一剑斩破劫雷那般气派的时候,这一切便又不一样了?
修行又为的是什么?不在抗争中走向强大?便在屈辱中走向灭亡?
“幼稚,渺小,可笑!”
这三个词突兀地从周秉的脑海里闪过,想来在这方天地看来,他的想法兴许就是如此吧?此时周秉忽然有点想念,他来时的那颗蓝色星球了……
月色透过窗户照在桌案上,书写完八百“永”字的少年此时已趴在案几上沉甸甸地睡了过去。月光照映在了少年的习字本上,这一页纸上除了八百永字,少年在末尾处还另开了一行写了几个字。
睡梦中的少年微微挪了挪手,习字本上少年写着的四个字便露了出来。
“来者可追。”
………
………
………
翌日清晨,敲门声将周秉从睡梦中吵醒。
周秉打开门来一看,来人正是傅海。此时傅海已洗漱穿戴整齐,来通知周秉等下用过早饭后,便到盐场的停泊处集合,今天他们准备去湖里采盐。
周秉动作迅速的穿戴利索,到食堂拿了两口干粮,紧赶慢赶地来到了岸边。
此时岸边已经出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分别是傅舟、傅海,还有昨日一同饮酒的陶熊陶虎陶豹这陶氏三兄弟。
周秉只听到那光头男陶熊朝着傅海说道:“傅海,今儿个来点彩头?你和你那徒弟一船,我们三兄弟一船,到太阳落山前,看我们哪边谁采的盐多,谁就获胜如何?”
傅海看了看身旁的周秉,并未开口说话。
“怎么了?怕了?说的也是,看你这小徒弟,待会天寒地冻的,不会连湖都不敢下了吧?”老二陶虎在一旁装腔作势道。
“放你娘的屁,呆会我们谁先上来谁是孙子。”周秉即使知道对方是在使激将法也忍不了了,直接大叱道。
“哟?你这小徒弟有点意思啊傅师傅。”老三陶豹一板一眼地说着,可话里话外多少还是夹带着一丝嘲讽的意思。
周秉现在就只恨昨天没把他们三喝趴下,要不然也不至于让他们现在这么嚣张了。不过话说回来农家的人酒量如此之好,估计跟他们的修炼功法也离不开关系。
“好,今天我们师徒两个就跟你们叁搭把手,这许久不见,看来你们三个崽子又欠收拾了。”傅海看了看傅舟,见自己这老哥哥没有异议,便继续说道,“你们叁今天打算讨啥彩头?”
陶豹微微一笑,看来自己先前的挑衅计划执行成功,转头看向老大陶熊等候示意。
“这山上淡出个鸟来,多的也不要,就想着傅师傅到时候要输了能给上山里打个野味,好给大伙今晚下酒。不过事先说好,寻常山鸡野兔的我们也能逮着,那可不兴当彩头。”陶熊摩拳擦掌道,好似这彩头他已经拿到手了。
“好,那咱就逮这熊虎豹,输了的就上山逮这三家伙中的一个,可敢?”傅海扫视了陶氏三兄弟一眼,在“敢”字上略微加重了口气。
三兄弟彼此互视一眼,确认完毕后便应了下来。
这一票三兄弟已经算明白了,首先人数上他们就占了优势,其次傅海带着个没采过湖盐的周秉,指不定到时候就成了拖油瓶。再者,他们三兄弟可是经年累月的在这片盐湖采盐,论经验方面他们拥有绝对的自信。
双方确定完彩头后场面开始显得火药味十足,一个个摩拳擦掌地在岸边热着身,随后脱下外衣,在全身上下涂抹一种由特殊乳木制成的果油。
寻常的盐田法制盐是趁着潮水涨潮时将海水纳入盐场,再通过曝晒析出结晶盐。但在这盘顿盐湖采盐却无需如此繁杂的工序,盐农只需凿开湖中薄薄的一层盐盖,下方便是可以直接开采的结晶盐。
并且这里的湖盐几乎取之不竭,找到一片盐区开采完湖盐后,再空置个数十日光景,那片湖区便又会产生新的结晶盐。
虽说这高浓度的盐湖易出产结晶盐,但这也伴随着新问题的出现,那就是高浓度的盐水会对皮肤带来毁灭性的伤害,这也是这片盐场盐农的肤色清一色黝黑的缘由。
这里的盐农在入水采盐前必须确保身体没有外伤,而涂抹果木乳油则是起着对皮肤的保护作用。
周秉全身上下都涂抹上了果木乳油,手脚麻利地拿上采盐工具,紧跟在傅海上身后上了采盐船。而另一边的陶氏三兄弟也动作迅速地上了采盐船,随着傅舟岸上的一声哨响,湖中两条盐船齐头并进往盐区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