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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气运

启政阁处,一男子正俯身于案牍之中,他的表情略显疲惫,而此刻手中拿着的那只笔也停止了挥动。

男子显得有些心猿意马,思绪似乎并不在案牍之上。

“大人日夜躬身案牍,还是要多加保重身体啊。”站在一旁的一位侍从开口道。

侍从口中的这位大人正是当今理政公许塘,为了制定乃至完善王邦的各项法条律令,许塘长期躬身于案牍之中已成常态。

男子默不作声,似乎在想些什么,片刻过后沉声道:“城东那边的事可有消息了?”

此时一名吏员大步流星从门外跑了进来,一入阁内便兴高采烈道:“报告许大人,城东那边有人应战了!”

“好哇!是何人应战?”桌案前的男子忽地抖擞起了精神,一双锐利的眼眸如炬般射向这名吏员。

“此人名叫周秉,身穿一袭粗布麻衣,自称是那赫利山的农把头,看模样应与东直朗年纪相仿。”吏员汇报道。

“周秉?”

巍峨男子在嘴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可自觉前阵子他刚刚查遍邦城里登记在册的围棋高手,并没见着过此人的名姓。

而此人既然年龄与东直朗相仿,恐怕以那东直朗的棋力,同龄人中早已无人能出其右。

“难道,这又是一场闹剧罢了?”理政公许塘在心底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东直朗摆擂已经六战告捷,今日第七擂若再无人能挡,那伊图拉坎棋坛注定会颜面扫地。

巍峨男子许塘再度把视线收回到了面前的案牍之上,可他的似乎思绪还停留在那盘棋上。

许塘很想与那东直朗对上一弈,甚至他想过,如果他不是那理政公该多好,那样的话他就不再会被那虚无缥缈的气运一说所牵绊。

但此刻身为理政公的他,一举一动将都有可能牵涉到王邦的未来,伊图拉坎好不容易在数百载的励精图治之下挽住了颓势,显然是万不可再掉入那些外邦人设下的阴谋陷阱之中了。

他许塘可以不在乎那虚无缥缈的个人气运,但他不得不在乎的是王邦的气运乃至百姓的安危。

那名吏员仍然站在原地等许塘的传唤,许塘沉默许久后开口轻声道:“你先下去吧,等回头有了结果,再报于我即可。”

吏员听完话后并未着急退出启政阁,略作犹豫后开口道:“许大人,那麻衣少年执黑先行,刚才他起手……起手下在了天元。”

“什么?天元?!”许塘闻听一掌重重拍在了桌案上激动地站了起来,吏员心里一惊,不知许大人这反映是怒是喜?

“当时那麻衣少年下这步棋的时候,东直朗便破口大骂那少年狂妄自大且不识礼数,声称不愿再与此般粗鄙鲁莽之人对弈。”吏员看了看许塘的表情渐渐平缓了下来,又轻声说道。

起手天元,即点在了棋盘的正中央,依棋理而言,这确实是一种彰显自大而不识礼数的下法。

这围棋素有金角、银边、草肚皮的说法,下棋之人若要做成绝对的活气,在角位需要六颗棋子,边位需要八颗,而中间则需要十颗。

因此行棋者开局多以角、边展开布局,而这少年却一反常理,起手非但不先抢占角边建立优势,而是自恃倨傲地点在了正中央。

“胡闹,都是胡闹!”许塘低声暗骂,他正欲起身往启政阁外走去,就看见了墙面上挂着的一副字贴上工工整整地写着的“制怒”二字。

这位伊图拉坎王邦的理政公将心神凝于鼻子处深吸了一口气,蓦然转身走回阁内,一来一回的在启政阁内踱步着。

“大人息怒,当时东直朗也是这般说的,可那少年也真是伶牙俐齿,仅仅是说了四个字便让那东直朗哑口无言。”这名吏员步伐轻盈地跟在许塘身后,低声道。

“他说了哪四个字?”理政公许塘依旧来回踱步,脚步略微的放慢,沉声一问。

“法无定法。”吏员轻声道。

……………………………………………

城东,翠薇酒楼下人头攒动。

在黑棋起手下在了天元之后,东直朗并没有遭到少年挑衅的影响,而是稳扎稳打地先以一手三三占据了角处。

麻衣少年将一枚黑棋放在案上轻轻敲击着,时不时地发出脆响。

“这刚第三手棋就需要长考了?你若是怕了,此时大可离去便是。”东直朗听着对面那人手持黑子不断敲击棋盘而发出的敲击声略显不悦,面前这少年丝毫没有作为一名围棋高手该有的风范,反倒更像是那泼皮无赖。

对上这样的棋痞他东直朗早已胜券在握,获胜是早晚的事,只是先前扬言要在盏茶时间内便干掉这名少年,要这么拖下去的话可就没时间了。

“听说你们毗桑人精通阴阳之术,笃信气运之说,想必此行东兄不远万里而来,目的……其实已经昭然若揭。我看东兄,这盘棋……不如你我二人各赌上十年的个人气运如何?”麻衣少年悠悠开口,他的视线早已不在棋盘上,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东直朗。

再好的养气功夫也经不起这少年三番五次的挑衅和折腾,东直朗面部肌肉微微扭曲,举起手指向对面的少年说道:“我乃堂堂贵胄之躯,与你一介山野村夫赌气运,你觉着你配吗?”

东直朗本以为少年遭到羞辱后会继续挑衅,可是这一拳似乎是打在了沙包上,那少年竟抬手鼓掌,悠悠说道:“这样啊……那以东兄你一介贵胄之躯,就要与我堂堂伊图拉坎王邦赌气运,你觉着你配吗?”

麻衣少年的一番话顿时犹如鱼刺般哽在东直朗的喉咙处,半晌,东直朗憋红了嗓子眼愣是没有开口。

听少年这么一说,在场的观众突然被点醒了。这名外邦棋手看似处处讲礼,风度翩翩,但实则是处处无理且心怀奸计,反倒是那粗鄙少年看似处处无礼,倨傲狂妄,但实则所说的话是句句在理。

这时候场下的围观群众则开始见机起哄:“他说的没错啊,就凭你这外邦人就想来篡夺我邦气运?凭什么哇?”

群情一时之间愈发激昂,麻衣少年脸上笑容灿烂,盯着东直朗的眼神里犹如秃鹫遇见了一具尸体。

东直朗表情愈发狰狞,他不忿的是自己讲的话竟然让少年抓住了把柄,但更让他气愤的是那少年的眼神,凭什么他有那样的信心仿佛此战必胜一般,已经是看待一具尸体的模样看待他这位堂堂毗桑天才国手。

出于邦国的荣光,更出于一位棋手的尊严,东直朗毫不犹豫道:“好!我赌!我与你赌三十年气运!”

“三十年!”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对于一位天才棋手而言,东直朗的三十年是何等宝贵,而现在他便起了意气,要与这无名少年一较高下。

“口说无凭怎么办?”麻衣少年没有胆怯,反问道。

“谁说是口说无凭,这气运一说自有天地知晓。你若真敢赌上气运,亦是直接允了便是。”东直朗缓缓说道。

“好,那我便与你赌上三十年气运。”

麻衣少年嘴角一拧,迅速将手中的黑棋落在了与先前白棋相对称的角位上。

…………

“许大人,那两人已开始落子了!”启政阁处一名吏员来报。

“哦?快速速与我说来。”不停踱步的许塘此时迅速走回桌前,将案牍整理在一侧后抽出一块棋盘摆在了桌案上。

“那名叫周秉的少年邀东直朗赌运,说是要各自赌上十年气运才肯行棋。”

“东直朗大骂少年不配与他赌运,少年非但不恼,反倒是据理力争,句句在理,他说若是如此的话,那东直朗也不配与我邦赌运。”

“妙!真是妙啊!”另一位站在身旁的侍者忽然开口疾呼道。

见许塘面色愉悦,吏员继续汇报:“随后在场众人跟着起哄,那东直朗架不住了,反要与那少年赌上三十年气运。”

“这是……这是要置那少年于死地啊。”

另一名留在阁内的吏员开口说道,在他看来,依那位无名少年的棋力,断不是那东直朗的对手。

“卑职……卑职先前也是这般想的。可是……”

“可是什么?你说话别停哇。”那名吏员显得有些迫不及待道。

“可是……那少年下的是模仿棋。”

“什么?!模仿棋!”

理政公许塘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他全都明白了!

…………

翠薇酒楼内,围观群众已见擂台上的两人已来来回回下了一二十手,而无论白棋下在何处,下一刻黑棋定在与之相对称的另一处落子,这样的走法,又被称作是模仿棋。

酒楼内叽叽喳喳,有的人说黑棋的走法太像个怂包,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而有的人则说这外邦人本就心怀不轨,对上这样的人即便使点手段那又如何?

一时间酒楼内竟又嘈杂了起来。

小妮子阿灶站在窗口处,小手不停地凌空比划着些什么,只过了一会,一只由灵气凝聚而成的栩栩如生的信鸽出现在了小妮子的手掌中。

小妮子朝着信鸽耳语了几句后将信鸽往空中抛去,只见那信鸽迅速扑扇着翅膀往天幕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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