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心甘情愿的

这间屋子很黑。

即便所有的灯都打开着，头顶上的水晶灯更是耀眼夺目，光芒透过琳琅的水晶，折射出迷幻色彩。

江央有些头昏，房间里缭绕弥漫的烟雾，冲击着他的肺腑。

他也觉得冷，身边的窗子敞开着，不见风的痕迹，眼前也像蒙在雾凇玻璃后。

“我现在很后悔。”

EASoN的话没有波澜，和那张可憎的脸一样。

“后悔一时兴起答应他无聊的愿望。踏足这里。”

镜片后的眼神在躲闪。

“对不起。”

江央没有想去解释什么。

他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像个做错事的幼童。但是他面对的不是批评他的教师，或者是父母，而是EASoN。

他就在那里站着，明明有这么刺眼的灯光，江央却看不清EASoN的脸。

银发梳在额上，有一两根掉落在额前。面色阴鸷，好像不管自己做了什么，都逃不过那双静静注视他的青灰色眼眸。

EASoN有很多次，险些忍不住想扼死面前这个无知愚昧的青年。

甚至于一旁默不作声的Lovejoy，都畏惧于这位周身散发冷意的审判长。

“江央先生，我很想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EASoN双手支在江央椅子扶手的两边，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江央只能在那张脸上，看到忍耐。

“傅承...他看到了，陈岳。”

江央略低下头，避开那道炽热的目光。

EASoN嗤笑，忽地眼神变得狠戾。

单手捏住江央的脖颈，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稍一用力就会令他当即没了气息。

难以呼吸。

江央条件反射地反扣上他的手腕，紧蹙起眉毛，整张脸憋的通红，那张好看的脸上也变得只剩恐惧。

“那么，江央先生，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EASoN朝他笑着，手上的力气却逐渐加大，另一只手随即拿掉了江央鼻梁上的眼镜，仔细打量着这张脸。

他端详着江央痛苦的表情，勾唇。

“你和傅承，是怎么样的关系？”

江央用力扣着他的手，可空气能通过的道路也仅有窄窄一条，喉咙中只剩挣扎的音符。

他强撑起意识，努力分析EASoN话语中的意味，拼凑出一句连他自己都并不完全明白的话。

“我...我爱他...”

这句话却是出乎EASoN所料的，他盯着逐渐挤出半滴泪的眼睛，手上渐渐卸了力气，直至垂手而立，随即阴鸷的目光被替换为了质疑。

眼前拼命呼吸的人，让他觉得恶心。

他甚至不需要再次盘问，就能明白，面前这个狡诈的人，只是为了生还，而迫不得已编织的谎言罢了。

可是，他仍有一丝兴趣。

“江央先生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EASoN坐在了他的对面，捏过Lovejoy端在托盘里的热毛巾，不紧不慢的一根根擦拭自己的右手，指缝和手腕的每一处都不曾放过。

江央拭去眼角生理的湿润，再看向EASoN的目光，清晰的夹杂着憎恨。

“至少，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他身上，从来没有过属于我的伤疤！”

江央努力保持着冷静，可在镇定自若的EASoN面前，仍是个方寸已乱的失败者。

“walklyn先生，傅承身上的不幸，不全是拜您所赐吗？”

呲——

被搓开的一瞬，火苗跳跃在他的指尖，燃起缕轻烟，也没有要合上盖子的意思。反复欣赏着搏动的火苗，有如鲜活的心脏。

在这样从容优雅的举动面前，江央突然觉得自惭形秽。

虽然这种感觉始终都在，可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无力。

“他心甘情愿的。”

EASoN深深吐出一口气，视线移到了冒着点点星火的雪茄上。

“什么？”

“身上的伤，戒不掉的瘾，忘不了的人，无法苟活的人生。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可是你，到现在也不明白。只有被你一次次刺入心脏的刀，才是他唯一不甘心，唯一能致他于死地的伤。”

EASoN仍然笑着，可青灰色眼瞳中，不经意间浮现的神情，竟是杂糅了遗憾的漠然。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让你明白。我拥有的傅承，一定是要活着的，不惜一切代价想要自由的。”

EASoN将打火机抛至江央脚边。

“如果你，破坏了我的游戏规则，让我的人，变得不像以前。”

EASoN的话没有继续，江央盯着那团跳了一下便熄灭的火焰，心底突然疼痛到无法呼吸。

“你让傅承做的那些事，我都清楚。”

EASoN没有再看他，朝着门口走去。

“江央先生，明白自己的价值，才是聪明的人。”

江央不明白为什么，可一滴眼泪划过脸颊，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