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萌芽

薛妮打车回家，已经接近午夜了。刘昊前一周就去国外出差了，要走半个月左右，来不及接她，提出说要派司机去接她她也推了，说自己正好要跟朋友吃烧烤，不用司机等。其实她是一个人，在街上没有目的地闲逛。

薛妮从老街的阶梯上一步步插着兜往下走，一眼望下去，底下略显狭窄的街道人头攒动，两边的小铺挂满了彩灯，连空气都飘着馨香。她经过一个个人，一面面小摊，原想买点什么凑凑热闹，却发现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百无聊赖，慢慢走回家。

“喂。”薛妮沿着小区路边的花圃慢慢走，是刘昊打来的电话。

“你现在在干嘛呢？睡了吗？”刘昊那边很安静。

“嗯……刚躺床上，快了。”她望了望这周围，夜色静谧，路边的桂花树挂了些电灯，树丛中还有淡淡的花香，路面上落了的桂花枯黄的淡黄的细细碎碎地铺上了一层，走在那上面感觉还挺松软。

“……那……你看了大结局吗？今天的大结局，怎么样？之前的交代清楚了吗？”

“……”被刘昊这么一问，薛妮愣得答不上，之前她在家晚上没事就追网剧，想不到刘昊还知道今天就大结局了，但她已经有几天都没看了，仔细想想，好像从他出差后她就没追了。

“额……那个，”薛妮停下来，伸出手挠挠头发，“今天回来晚了就还没看，这不刚想看来着……”后面的话，薛妮说着心都虚，只能以笑声掩饰，但笑声她自己听起来都尴尬。

“好……那，晚安。别太辛苦。”

“……晚安。”薛妮听着刘昊没再问，一如既往地温和，自己心里竟然又开始觉得自己有一种撒谎的负罪感。

“不行不行，我该快回去补补剧。”她心里觉得不安，甩甩脑袋，似乎是想把这种情绪甩出去。

等回到家，站在门外，看得出，家里一片漆黑。她深吸口气，开门亮了灯，就看见了桌上蓝色的满天星，还有好几道正热乎的菜，清蒸鲈鱼，大螃蟹，烤鸭，水晶虾仁，红焖鸭舌……还有一盘烧烤！薛妮愣在门口，慢慢走到桌边，香味萦绕在她的鼻尖，她原本不饿的，现在闻到这个，突然饿了，而且感觉饿了好久。

“刘昊！老刘！”薛妮拿着瓶里的满天星，低眸看了看，立马笑着转身朝厨房喊，准备给出个拥抱，语气听起来很欣喜。

“来，最后一道菜，长寿面。”刘昊端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面笑着走过来，薛妮想伸手接上去，却被刘昊轻轻躲开了，“小心烫。”等到长寿面上了桌，刘昊转过身来，对着她展开了双臂：“来吧。”

薛妮看着他，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美国出差吗？”薛妮还是有些愣愣的，刘昊刚刚还在跟她通话，现在突然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家里还这么温馨。

“没什么事儿我就赶回来了。就知道你一个人在家饮食不规律，我下午回家，发现冰箱里什么菜都没有。”刘昊还在摆盘，薛妮在旁听着，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她这些天都没什么食欲，吃得很少，心想或许自己的胃口就是被刘昊养刁了。

“你离了我该怎么办呀。”刘昊刚刚语气还有责备，现在直起身来看着她的样子，直叹气。

“你做长寿面干什么？”薛妮被看的不好意思，坐了下来。

“你生日。”刘昊也坐了下来，给酒杯里倒了点红酒。

“我不过生日。”薛妮很久都不过生日了，在她还小时，很多时候生日那天还在练舞，甚至比赛。她妈妈对她要求很刻苦，练舞的日子少不了眼泪，以前不懂事儿的时候就盼着过年过节过生日，妈妈哄她说说生日那天可以少练点，结果一个小时又推一个小时……她盼啊盼阿，结果白天和以前一样，只不过晚上多了个蛋糕，所有的热情都被浇灭了。

她从不与其他人说，八岁的最后一天，她听妈妈说明天就满九岁了，生日可以少练点便在前一天多练了两小时，晚上她找遍了房间里所有能找的角落，却没找到早就该备好的生日蛋糕，她很失落。晚上去偷听爸妈明天的打算，却听到了妈妈接到老师的电话，说是前段时间她的比赛成绩出来了并不理想，妈妈说是她偷懒了……那晚望着爸妈房里钻出来的灯光，她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心静静地“嘀嗒嘀嗒”，跟客厅的钟摆一样。

从此，她就不再盼望生日了。等到后来，她离父母越来越远，越来越能做主了，她就不再过生日了。

“我生日……好像也不是这一天啊……”这么想着，薛妮觉着时间不对。

“你不想过阳历的生日，我们就过农历的。”刘昊说的很平淡，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薛妮不想过生日，但他看见过，薛妮参加友人的生日晚会望见那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时，她羡慕那位寿星的眼神。薛妮望着刘昊，不知不觉中，刘昊慢慢走进了她的心里，她都不知道她此刻的眼神，是多么深。

“这多麻烦啊，阳历是固定的，农历一天天的也说不准。”薛妮不好意思的摸摸后颈。

“没事儿，我记着就行。”刘昊给她夹菜，“快吃，趁热。”

“好。”薛妮低头吃了一口，鱼肉很鲜很嫩，她一直垂着头，眼眶已经湿润了，“我去开电视，你不在我都没兴趣追剧了，刚好我们可以一起看。”

“好。”刘昊转过身来看着薛妮在客厅兴冲冲地翻遥控器，他没告诉她，这些天他已经追完了。

另一边，赵嫣他们相拥了一会儿，杨晓旭在她头顶轻声说道：“喜欢玫瑰，我带你去花店挑一些吧。那儿的玫瑰种类多，花香浓的淡的都有。”

“好。”赵嫣轻轻松开他。

“走吧，再多走一会儿。”杨晓旭拉起赵嫣的手，与她并肩走着。赵嫣右手被他紧紧握着，她不敢用力，只觉得掌心温暖。

杨晓旭拉着她在一家不大的花店门口停下。古典的木质招牌上写着一行白色的娟娟小字——庭兰花草。玻璃房内，看得见好多花草，兰花，玫瑰，水仙，满天星，绣球花……连门口也摆出了好些盆长势喜人的盆栽。赵嫣很喜欢这家花店带给她的感觉，只觉得温馨，舒适。她走进去，轻轻打量着里面。

“有人吗？”赵嫣低头看着盆栽里葱郁的枝条当中抽出的粉白色的兰花花苞，发现还没人应，这才轻声问了一句。

杨晓旭把手放进衣服包包里，仰头看了看这招牌，浅浅笑着，看见赵嫣走进去了，才慢慢进去。

“小姑娘要买什么花？随便看看啊。”一丛盆栽后传出一阵和蔼知性的中年妇女的声音。

赵嫣俯身看着这些被养得很好的植物，手微微拢着散下来的长发。一只橘黄色的大猫懒洋洋地躺在盆边，看见赵嫣来了才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一直看着她。

“你喜欢哪种？”杨晓旭伸出手摸着前面的玫瑰花，轻轻拉过还在看其他花的赵嫣的手，站在她身旁问道。赵嫣左手就这样被他一直放在手里轻轻摩挲着，只是手被拉住了，她却感觉整个人都有些软软的使不上来力。

“嗯——”赵嫣俯下身子，趁此抽出左手拢住挎下来的长发，装作仔细观察着花，其实是为了缓缓自己紧张激动的心，“我看看。”

大猫看见了杨晓旭，起身翘着尾巴围着杨晓旭的腿转圈，不时热情地仰着头朝他喵喵叫。杨晓旭低头看了它一会儿，便蹲下抚摸它的毛。

“它很喜欢你，一见如故啊。”赵嫣手里已经选好了几枝玫瑰，还在挑。

“它以后也会喜欢你的。”杨晓旭抬头看着她说。

“嗯，见面多了就会熟悉。”赵嫣回应道，没看他。

“是旭儿吗？你来了？”祁兰忙完刚刚的事儿，听到熟悉的声音了，心里有些疑惑，起身看向杨晓旭，正看见杨晓旭在抱着猫猫。

赵嫣闻声转过头，迎面走来的是一位知性从容的中年妇女。虽然她穿着米白色的毛衣，腰间套个罩衣，却还是看得出她的优雅。

“你……你这是……”祁兰轻轻看了一下赵嫣，看到了她手上的玫瑰，又看看站在她旁边的儿子，是放松的，坦然的，快乐的，成熟的，肯定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姑娘叫什么名字？”

祁兰很亲切地拉着赵嫣的手，对上了她的目光。两双眼睛对视，略有生疏对于中年的她来说还很稚嫩的赵嫣立刻明白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长辈的身份。

“阿姨，我是赵嫣，是杨晓旭以前的高中同学，我们也读的是同一个大学。”赵嫣回握住祁兰，温和笑着。

“哦，是同学时就认识啊，这很好……”祁兰看着眼前这个未来的儿媳，发自心底的高兴，都忘了介绍自己。

“赵嫣，这是我妈。妈，这是赵嫣，我们正在交往。正巧要买花了，顺便就是带给你看看。”杨晓旭在旁轻轻咳了一声，他侧身就站在赵嫣身边，赵嫣的肩头轻轻靠在他胸前，淡淡的，祁兰却能捕捉到儿子与眼前这个女孩儿的亲密与融洽。

孩子已经是知道爱恋的大人了。

祁兰也是温和地笑着，心里很是感慨。她很知礼，无论对待谁都很温和，特别是眼前这个儿子的爱人，这个对于儿子来说可能意义已经超过身为父母的年轻女人，她没有想象中的惊讶，也没有因为“失去儿子”的心理作怪，没有不平衡，就是觉得满意，就是觉得欣慰。

是的，身为母亲的她一眼见到这个女孩儿时，她就觉得她很适合她的儿子。

一个干干净净，清清澈澈，很美好的女孩儿，更何况，她也喜欢花呢，这不是和她本就投缘吗？

当然，孩子是孩子，他们会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她不需要委屈自己来讨长辈的欢心，即使她不喜欢花，不常来花店，甚至是她不喜欢的类型，只要儿子觉得合适，她也不会怎么干涉——毕竟，是儿子选择要与他共途的伴侣。

虽然赵嫣已经接受了他俩目前亲密的关系，但初次听到他这么坦然地跟家中长辈提起，她心里还是觉得这简直跟做梦一样，很震惊，很奇怪。紧张大于欣喜。

“买花好呀，阿姨现在就是经营花店，你想买花了常来呀。”杨晓旭见祁兰这么热情，怕拘束了赵嫣，便拉开她们，推着祁兰要去结账。赵嫣在后面看着他们母子俩，到现在才觉得欣喜。

紧张是有的，但从始至终，她都觉得舒适，这很让她意外。她觉得和谐，温馨，觉得他们可亲。人一旦内心相信了一些事，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发现越来越多的巧合，并赋之以“缘分”二字来说服自己，让自己更加相信最初的选择。

“买花还要人家女孩儿来挑啊？”祁兰一边小声说着儿子，一边包着礼带。

“她喜欢玫瑰，我来陪她看看。”杨晓旭与自己的母亲谈起赵嫣，眼神已经不用掩饰，也不用克制，全是一个男人对他心爱的女人才有的温柔。祁兰看着他，会心地笑了，她知道，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姑娘，会带她的儿子走向身为一个男人真正的成熟。

“小嫣，有空来家里坐坐，叔叔阿姨给你做顿家常饭。”临行前，祁兰送他们到门口，还拉了拉赵嫣的手。

“我会的。阿姨再见。”赵嫣笑着与祁兰拥抱了一下，挥手道别。

车停到赵嫣小区门口，赵嫣捧着玫瑰花，杨晓旭手停在方向盘上，车已熄火，他俩就静坐了一会儿。赵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轻轻松开安全带，咽了咽口水。

杨晓旭也解开安全带，好像在想些什么。他转过头来看她，赵嫣也转过头来。

“谢谢。”

杨晓旭笑着摇摇头，伸手摸着她的脸。赵嫣有些不好意思，低着眸。

“是我要谢谢你。”杨晓旭说道。

——谢谢你，能接受我。

赵嫣抬起眸，看见杨晓旭俯身过来。很熟悉地，他的拇指抵着她的下巴让她微微抬起头来，两人吻在了一起，呼吸交织着。

杨晓旭一下一下地啄吻着，赵嫣闭着眼，她的手紧紧拉着衣角。

过了一会儿，杨晓旭停下，退回一段距离，睁眼温柔地凝视着她。此时赵嫣也睁开蒙眬的双眼，两人对望着，黑色的天幕上，自有万千星点在闪。

赵嫣被杨晓旭久久地凝视着，觉得不自在，垂下了眸。杨晓旭又伸出手摸着她因刚才接吻而羞红的脸，带着趣味儿地笑着问道：“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着，他能感受到她脸颊的热度。杨晓旭手指微凉的温度，更加让赵嫣知道了自己此时的脸红，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脸——没有办法，大场面很多都吓不到她，她能自信地表达，而面对多年心动的他，面对刚刚她都不曾奢想的亲密的举动，她的害羞是时时刻刻的，似乎他的每一次主动，每一个小小的在他看来是如此自然且正常的举动，似乎都无意间挑逗着她的心，让她久久沉醉着，怦然着。

这或许是她期待已久的。

杨晓旭看她这么不禁打趣，脸上的笑意更深，伸过脸去用高挺的鼻子蹭着她的鼻子，让她抬起脸来，再次吻在了一起。她的嘴被杨晓旭覆盖着，摩擦着，长长绵绵地细吻着，呼吸间全是玫瑰醉人肺腑的气息。

“周末去我家吧。”呼吸交叠间，杨晓旭轻声问道，又含着她的唇。他把她的右手搭在他的肩脖上，握着她纤细的左腕。

“……好。”赵嫣闭着眼，感受到他渐渐停下来，慢慢睁开了眼。等到全部睁开时，看见杨晓旭正笑容灿烂地望着她。他伸出手揉揉她的头顶，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两人拥抱着，杨晓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

“赵嫣，我现在很幸福。谢谢你。”说着，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前额。

“我也很幸福。杨晓旭。”赵嫣伸出手揽着他的腰，回抱住他。

突然，电话铃声打破了车里的宁静。杨晓旭松开手，看着她低头从大衣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的是林淮的名字，他眉头下意识地微紧，但并没有表示什么，转过头去看着车前方，也是想给赵嫣一点私人空间方便接电话。

“喂？干什么……”赵嫣略打哈欠，低头摸着怀里玫瑰的花瓣和纹理，听那边还没怎么出声，有些疑惑，又把手机放在眼前对了一边，没错，就是林淮的名字，干嘛打了不说话……

“你再不说话……”杨晓旭听着她的反应，心里觉得微妙，微微侧过头去看赵嫣，知道那边说话了但又把头转了过去，正视前方。

“我也没什么，你在干嘛？”电话那端林淮语气有些淡淡的气劲儿，但他又想恢复到以前的语气，听着有些怪。

“要回家了呀，下午去看了小妮子，又和杨晓旭……”

“行了行了，懒得听你们之间的事儿……大晚上了就赶紧回家，别在外面瞎溜达，旺财肯定在家里想着你呢，心真大……”赵嫣还没说完，就被林淮打断了。

“都说了多少遍了，人家叫大黄……”

“那我叫它旺财它还不是要应？你给人家取得什么名儿？狗狗一直等着你呢！”

“我快要回去啦……”

杨晓旭看着赵嫣小区外的街道，隐隐约约觉得有一角的蔷薇白墙底下，有一个黑影，看身影只觉得熟悉，他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必然的名字。他的眉头又有些深，微微抿着嘴。

“……你在哪儿呢？在干嘛？”杨晓旭转过头来看着赵嫣的神色，赵嫣很自然，没发现他在望着她。

“……这么晚了还能干嘛？要睡了！挂了！”还没等赵嫣说再见，那边就已经把电话挂了。

“这小淮子还真是奇怪……今天火气这么大……”赵嫣有些纳闷，说着把手机放回包里。

“是林淮？”杨晓旭看她电话打完了，转过头来微笑着问道。

“嗯。”赵嫣低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我要回去了，谢谢你。不用送了，离门口不远，我自己下去就行，外面冷。”说着，赵嫣打开了门，朝车里挥挥手，捧着花朝小区门口走，没走几步便被杨晓旭喊住了，她原本边朝门口小跑边转过身来笑着朝他挥手，但看见杨晓旭下了车，也向她小跑过来，她便停住了。

她回过头来，杨晓旭站在她跟前把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套在她的脖子上。哈出的白气全都化在了湿冷的空气里。

“外面这么冷，把我的围巾围上。”等他把围巾围完了，又紧了紧她的衣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再满意地展开双臂拥抱着她，把她大大地拥在怀里。

赵嫣鼻尖冻红了，仰着头把下巴抵在他微微躬下来的肩上，深深浅浅地呼吸着气，被爱人这么拥着，越是这么寒冷的天，她越是觉得此刻的温暖和珍贵。

爱意就是体现在无数像这样的小细节里的。

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倒在他身上，踮着脚双手揽着他的肩，高兴地轻轻摇晃着身体。杨晓旭把脸埋在赵嫣的脖颈里，手搭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摸着她的长发。

“晚安。周末我等你。”杨晓旭在她耳畔轻轻地说道。

“好。你也晚安。”赵嫣脸搭在他肩上，又看见了从黑色的天空里飘下的小雪花，她一手抱着玫瑰，一手伸出来接着，好小的雪花，落在手中就化了，明黄的灯下，万千小雪花悠悠飘落。

“晚安吻。”杨晓旭轻轻松开赵嫣，笑着在她额前落下一吻。赵嫣微微仰着头，当他的嘴唇在她额前落下的时候，她抿着嘴笑得甜蜜。

“快回去吧，我看着你回去再走。到了给我发消息。”

“好。”赵嫣朝他小小地挥挥手，便小跑离开了。

杨晓旭站在门口的灯下等了一会儿，一直看着赵嫣房间的方向，等到手机里传来赵嫣的消息，他才离开，但他并未发动车子，就只是坐在车里沉思，车前的玻璃映着他的身影，车顶的灯把他的脸照的一片光明一片暗影，更显轮廓硬朗深邃。

沉思的杨晓旭，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似乎又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莫森那群人喊他“忧郁小王子”，这沉默严肃的样子，好像也对。

幸好，赵嫣没看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然，一定会吓坏的。也不对，她才不会被吓坏，看见了恐怕只会远远地担心。

杨晓旭想到这个，沉默的脸上不禁又有些笑意。他低下眸，右手原本放在左手上的，后又展开，他仔细打量着自己手的骨架，又想起了这些天看见的赵嫣的手，比起他来说，这么小，以后，她会挽着他的手，带上他们的婚戒，他拉着她，一起走下去。

墙角的暗影动了一下，有人离开了——他微微抬起眼眸，侧向那个墙角，笑意凝了一下，渐渐淡了下去。他望向那里的目光很深，很复杂。

“林淮。”杨晓旭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