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革命
杨小山一听张三爷要投靠革命党,心里不免膈应起来。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现在的革命党到处都是,大清的江山都给他们占去一半,等同于过去的官府,投靠他们不是跟当兵没什么区别吗?
乱世当兵,就算能混个协统、混一个将军,都是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哪能跟帮会大佬、坐地大户相提并论呢?
再说了,这是乱世,哪能去了人家就给个官当呢?就算带去的人多,人家给一个官当,家里的产业怎么办?丢给谁?
当兵等于抛家舍业,他不是家有七兄八弟,而是只有他这一根独苗苗,他若去当兵,老娘指定吊死在他面前!
人与人的处境不同,想法就不同,张三爷现在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本以为能说动马王爷三家联手控制全县,但马王爷装疯卖傻,一家独大的意图很明显。
马武这几年仗着他的女人们发迹很快,关键这王八收揽了周乾干黄福生和猪招官,就等于把县衙原班人马都包圆了。
马家上去了,陈杨两家下去了,这是赤裸裸的现实,要他张三爷去舔马王爷的肥腚,怎么可能嘛。
搬不动马王爷,陈杨两家的逆势都扭转不了,陈家不算旧账就是好的,绝无可能让他继续呆在德胜酒楼。
更糟糕的是,大清朝灭亡了,府台大人、县大老爷都不复存在了,他这个巡防营管带还存在吗?手下的三百巡防营兵勇都不一定会跟他,就算跟他,他恐怕也养活不了!
所以,革命党就是他张三爷的救命稻草,抓住了这根稻草,他张三爷还有望复活,否则,就是过街老鼠无疑!
杨小山毫无余地地否决了张三爷的革命路线,因为他觉得他目前缺的只是银子,没有银子可以压缩经营,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去革命。
张三爷苦笑,然后很无奈,表示只能分道扬镳了。
其实在他的内心,顺应陈济堂杨小山说服马王爷扯旗子只是成就他人的下下之策,只有排除异己,自己做大才是他这辈子最想做的。
总督衙门不是垮台了吗?成都成立了新的军政府,打江山需要千军万马,旧政权他是管带,新政权就是机会,发挥得好何止是管带,将军都有可能!
所以,投靠革命党的话一出口,杨小山开口反对,张三爷立刻就松了一口气。
要革命,有手下三百巡防营兵勇就够了,多杨小山一个,反而左右挚肘,影响他自己的发挥。
从杨家回去,张三爷马上回家遣散了妻儿,并把迎春门的小二楼租赁给了左右的商铺,把收来的三百余两租金当做饷银分发给了江湖里等手下兵勇,然后鼓吹飞黄腾达的时刻就要到了,要大家做好准备。
之后又去到陈家,说明了自己的主张和杨小山的选择。
一听他弃家舍业要去投军,陈家人先是一愣,继而一片沉默,因为投军是去当兵打仗,等于是他张老三要脱离永和了。
好歹人家在陈家混了半辈子,现在都净身出户了,谁还能说什么呢?但说实话,陈家众人心里没有因此就觉得少了一个隐患,而是反而多了一层隐忧。因为他这一出去,只要不死命够硬,就有可能做大卷土重来。
如果他做大,陈家还高攀得起吗?
陈大奶奶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从来就没少经历江湖浪打,可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一辈子三穷三富不到老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别的什么也不说,反而叫侍女拿出五十两现银来说道:“老三,陈家败了,这你知道。你要离开,我们谁也不能说什么,更不能强行把你栓在永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你在陈家前前后后也混了二十来年了,没有功劳有苦劳,照理说我应该多给你一点的,但你想必也知道这个家现在的状况。这已经是我压箱底的了,拿着吧,投军是一件苦差事,苦一点不怕,好生注意着点自身的安危。”
张三爷接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还是接了。表面上千恩万谢,内心却是一片咒骂,你妈拉稀的,老子做牛做马二十多年,你就给五十两分手费?你都留着也无妨,反正到时候说不一定都是老子的。
张三爷四十多了,混了半辈子江湖,没想到到头来混得家财散尽,人心散尽,成了地地道道的穷光蛋。
现在离开了陈家,孤家寡人一个,他不得不率领他的三百巡防营兵勇举旗起义反清了!
起义军刚出巡防营大门,迎面走来三匹马,前面周乾干,中间猪招官,最后面是疯子马王爷家的三老丈人窦海泉。
周乾干笑兮兮地看着他的中军大旗,竖个大拇指,呵呵笑道:“张三爷,你牛逼啊!”
张三爷横眉冷对:“周统领,都是你们逼的!”
周乾干摇摇头,反问道:“我逼你了吗?什么意思呀这是,因为股票吗?呵!好家伙!你这一竹竿打得有点宽了吧?还有谁?杨铁山吗?不对吧,我好像记得当初陈济堂要拿你开香堂,还是杨铁山救的你,这没错吧?我逼你买的股票吗?还是我逼你砸的县衙?你把话说成这样,那今天就得掰扯清楚,我怎么就逼你举旗帜造反了?”
张三爷一指自己的军旗,义正辞严:“造什么反?大清朝都垮台了还造什么反?你不认字吗?太和起义革命军!”
周乾干哈哈笑:“好好好,是革命,不是造反,那就是我逼着你革命了?”
“你没逼?那你霸占马家沟盐灶是在干嘛?大清朝骗光了所有人,你独霸马家沟,让别人没法活,你说算不算逼呢?”
周乾干给他鼓掌,完了竖起大拇指道:“搞了半天你是要革我的命?啧啧,太和起义革命军,了不起!牛,真牛!哎呀,有名有姓,有板有眼,革命这两个字牛逼呀,大气!威武!比张三爷这个名字牛逼多了!诶,说起名字,我想问问,这么多年了,你他妈到底是谁呀?一直张三爷张三爷的,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叫个什么玩意儿,该不会连一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吧?”
“废什么话!本人坐不改姓站不更名,爹妈老子取的名字就叫张三爷!”
猪招官窦海泉直接笑喷!
周乾干大拇指不倒,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哦,原来如此啊!”
“怎么?这个名字不好吗?碍着你了?”
“好,好得很!你龟儿子生来就是爷,难道不好吗?”
“周统领,放在以前,你是统领,我是管带,更早以前,你是官爷,我是混混,我见你矮三分,你怎么奚落、怎么批刮、怎么踩踏都成。可是现在,大清朝完蛋啦!你问我是谁?我还想问问你是谁呢!我们还有上下尊卑之分吗?你就说,今天想怎么滴吧!”
周乾干劈脸骂道:“你龟儿子懂不懂风情?老子是劝你给自己起一个完整的名字!哪怕叫张小狗、张小猫都不要叫张三爷,否则,别说去革命,哪怕去拜山头都是挨揍的!难道要协统都统将军都叫你爷?”
张三爷哑口,这有关系吗?
周乾干摇头又道:“那你还是把巡防营的兵还给我吧,我怕他们跟了你连革命是个什么玩意儿都没搞清楚就把小命玩丢了。江湖里!带兵归队!”
这两句话,前面软绵绵的,叫到江湖里时虎啸狮吼,震得胯下的枣红马都一阵躁动嘶鸣。
张三爷愤怒,这王八就是故意来找晦气的!今天好歹算是革命起事,跟他硬刚叫出师不利,总不会从他这里开始革命吧。
怎么办?
张三爷心里其实是很虚的,周乾干毕竟是全县巡防营统领,他毕竟是管带,而且现在脱离了永和,撇开了杨小山,真真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人家真要抢人夺权,他只能干瞪眼。
见了这阵势,江湖里和三班兵勇只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了,说实话,他们希望跟周乾干走,因为周乾干是马王爷的人,马王爷再怎么样都实实在在,而张三爷所谓的革命的确不怎么靠谱。
见自己的兵勇都看着他,张三爷平添三分豪横,冷笑道:“怎么?你要阻止我革命吗?我的兵是丁鸿臣给的,这个巡防营管带也是丁鸿臣封的,他好像没交代我归你管吧?我的兄弟们不傻,你忽悠不了他们,他们知道是革命军大还是马王爷大!再说了,在此之前我找过马王爷,不光是我,陈杨两家都希望跟他三家联手经营县衙,可你知道人家什么态度吗?你最好搞搞清楚!”
旁边的窦海泉笑道:“周大人,他说得不错,我家姑爷的确不想跟他联手。”
猪招官道:“就是,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不满大街都是吗?张三爷,砸县衙都没人干涉你,谁还在乎你带走几个兵?周大人的意思你不懂啊?有你这样穿着大清兵服去革命的吗?就你们这身行头,只怕还没走到成都城墙根就被革命军当成清军干掉啦!”
张三爷一听这话,再一看周乾干的神情,又添了三分底气:“谁说我要去成都?谁说我要穿着兵勇服去革命?”
周乾干眼珠子一瞪:“不穿就脱!马上脱!包括脚上的鞋!包括你们手里的刀!都是巡防营的,脱了这身皮,你想干什么干什么!”
张三爷大怒,想爆粗口、想叫周乾干记住今天,结果强行忍住,一声令下:“脱就脱!你不说,老子还不知道这身皮有多破败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兄弟们脱!革命军从此跟太和巡防营一刀两断!”
众兵勇被马王爷嫌弃也就算了,现在猪招官周乾干也嫌弃践踏,失望之余不免憎恨。还是张三爷说得对呀,都他妈是被逼的!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跟张三爷出去混,不蒸馒头争口气!
众兵勇只得回营脱掉外衣,感觉到冷了就找出破旧的棉衣棉裤再加一层。
没想到出门又被猪招官臭骂:“都他妈什么悟性?一个一个老嗨皮了,不知道反清要剃头的吗?还有,脚上的官靴怎么回事?脱不下来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张三爷很有志气,带头去了鞋袜,拿刀割了辫子,把刀片子往地上一扔:“兄弟们!他说得对!要革命,就要有革命军人的样子,我向你们保证,今天赤手空拳从这里走出去,明天老子们一定荷枪实弹、一身戎装地走回来!”
这话提气啊,不就是打赤脚吗?有什么!众兵勇动作一致,速度一致,棉靴裹脚布,辫子刀片子瞬间扔了一地。
这下,起义大军出场的行装惊爆了太和镇所有人的眼球,这群爷作威作福多少年了?大清朝亡了,他们活该这样被赶出去!
看着这帮人消失,周乾干猪招官和太和镇所有居民一样,感觉放走了一群疯狗,甚至还感觉,这群疯狗回不来则罢,若回来,极有可能就是一群狼!
桃树园。
翠翠回到桃树园,赶上黑牛挥舞着他的打杵子,叫着嚷着追赶着要打死赵干精!赵干精呢,手持他的打鸟神弹追打着另一个人。
三个人一个追一个,从大院子追上堰塘堤坝,又从堰塘堤坝转回田埂上,把整个桃树园都掀翻了。
翠翠又惊又疑,看了半天没看懂,问焦死人道:“爸爸,他父子俩这是在干啥呀?干精追的那人是谁?”
焦死人很尴尬,苦着脸对小芸道:“她姐姐,让你见笑了。”
小芸无厘头,她不认得黑牛,也不认得那小屁孩是谁,更对翠翠一脸的沮丧表示不解。
焦死人这才对翠翠道:“可能又是来相亲的。”
“相亲的?跟谁相亲呀?”
“这大概已经是第四个了吧,”焦死人一边叹气一边一五一十说道开了。
原来,桃子退亲了,既退亲之后的三次相亲都被赵干精用他的无敌神弹给搅了。
至于为什么,就连黑牛陈稀饭都摸不着头脑,反正赵干精就看桃子的眼色,桃子不点头,赵干精就下逐客令,客人不走,他就直接动粗。
桃树园人都知道,桃子的第一门亲事是她大舅的儿子,老外婆保的媒,正儿八经的姑舅续亲。
这门亲事,桃子十三岁时就定下的,桃子当时不知道什么是定亲,但黑牛夫妇的内心是很不情愿的,因为这关系真的太近了。
大奶奶龙宝珠说,回头亲很不好,建议退掉,并奉劝陈稀饭不要老早就给桃子定亲,要让桃子长大了,该定的时候再定。
但是陈稀饭没办法,她那老娘爱办那越俎代庖的事,她可以忤逆陈家任何人,唯独不好忤逆老娘。
故而这门亲定下几年,不上不下就僵持了几年。当然,这中间也有陈稀饭不看好又看好的地方,因为大舅子有几亩自家的田地,算得上是个小大户,她那外甥长得也不错,还读了不少书 。
桃子一天天长大,渐渐懂了,越大越反感这门亲事,陈家先后多次催婚都被她敌视着堵了回去。
陈稀饭这时候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知女莫若母,桃子的个性从小就烈,惹急了她,动刀抹脖子都说不准!
桃子不愿意的婚姻指定强求不来,但耽误男家这么多年之后再退亲好像说不过去,再者,依她老娘那泼妇的尿性,两家非翻脸干仗不可!
眼看桃子二十出头了赵家都没有嫁女的意思,大舅嫂自作主张,再次带儿子来下聘催嫁。
外甥长得的确还行,聘礼也不错,黑牛夫妇也打算认下了,毕竟女大不能留。
谁知这小子过门当天就在桃子面前人五人六,呼来喝去,说什么三纲五常规定的就是男尊女卑,桃子正眼都不看他,这是无礼,二十岁不嫁,是有违纲常。
这下,不但惹怒了桃子,更惹爆了赵干精,小家伙上去就是一脚。
这一脚踢得真是地方,他那大表哥当时就捂着软肋处趴地上牛不起来了。
二十多岁的表哥被十岁的表弟一脚干翻,做大舅妈的不愿意了,叽叽歪歪,满腹牢骚,说话难听死了。
黑牛陈稀饭要捶赵干精,桃子马上不依了,把一应彩礼搬出来砸了个稀巴烂,她要退亲!
桃子要退亲,赵干精更来劲了,姐姐只有一个,舅妈表哥算个什么东西,掏出他的弹弓来赶人,嗖嗖嗖,左右开弓!
大舅妈挨了俩石头,头上长两个乌苞,跳脚大骂,一骂赵干精是捡来的野种,二骂陈稀饭养而不教,伤风败俗,三骂黑牛纵子行凶,不是个东西,四骂赵氏家族恶意悔婚,缺少教养。
这下,就连瓜皮都不认亲了,提着扁担跟赵干精一起大打出手。
黑牛夫妇双双气得不行,索性就不管了。
没有了约束的兄弟二人,一个操扁担,一个操弹弓,将她母子二人打得屁滚尿流,灰溜溜地逃出了桃树园。
事过一天,陈氏全族抬着花轿上门兴师问罪,老外婆身先士卒,下令将桃子绑了抬走,赵干精不敢揍老外婆,提着菜刀把桃子护在身后,谁上前他抡刀劈谁。
赵二娃黑子岂能让陈家人来赵家大院撒野,一声吆喝,赵家围上来一大帮子,十几把火统炮朝天砰砰砰一阵排放,吓得陈家人抱头鼠窜。
桃子退了亲,陈稀饭说不出是喜还是忧,喜的是从此以后摆脱了这一家讨厌鬼,忧的是,女儿大了,这一闹,谁还敢上门提亲呢?
这事儿很快在首饰垭传开了,黑牛家女儿长得好,但很会挑人户,脾气也蛮大,算得上一匹烈马驹子。
谁家要想攀这门亲,得具备三个条件,一,家世不能差了,二,人品不能差了,三,关键一条,两个小舅子护栏,想结亲就必须降得住赵家人。
类似这样的传言和赵子儒这尊大神的关系,无疑就让桃子的婚姻被动了,撇开赵子儒不说,男权时代,稍有些家世的,谁又愿意娶一个姑奶奶回家呢?
但是,有亡国危机感和乱世压迫感的大家族们想法却是两样,赵子儒是一尊大神不错,他同时也是一尊大佛!抱牢这尊大佛就有望化解乱世带来的危机。
以新的眼光看新问题,赵家女退亲不完全是挑人户耍个性,更不是伤风败俗,人家这也是革命!革命党不是在宣扬人权吗?敢对捆绑婚姻说不的,难道不是革命?
什么叫抱大腿?
赵子儒的女儿不敢高攀,难道侄孙女也不敢高攀吗?谁家娶了他这侄孙女就等于抱了赵子儒大腿!
如此一来,太和镇的陈家,独座山的于家,洋溪镇的文家,甚至柳树沱的李四爷都托媒婆上门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
桃树园黑牛家女儿出名了!
非大家不配赵家女!
于是,便成了翠翠今日看到的这个局面。
小芸早就听说翠翠家在山坡梁子上,家里还有一个差点成为她丈夫的弟弟叫金瓜,现在见证了她的家了,也看到她弟弟了,说实话,小芸只有一种感受,说不出来的那种感受。
翠翠十八,金瓜也就十七了,他那模样灰不溜秋的,不说三寸丁,比五寸高不到哪里去,见了人贼眉鼠眼一糗,直接无视,就算翠翠叫他,他也不吭不啊,干脆避了开去。
焦死人见到小芸的窘迫,也无脸斥责金瓜的无礼了,憨痴痴一笑:“她姐姐,我这个家就这样子,莫要见笑哈。”
翠翠却是不屑于小芸什么感受,拿起扫帚来就扫地,一边扫一边道:“她看不惯也得看,我是有言在先的,她非要跟来,不怪我!”
小芸嗔道:“你说什么呢!乡下不都这样吗?我也没有嫌弃啊五小姐。”
翠翠毫不顾忌地扫起一股灰尘,挤兑她道:“左一个五小姐,右一个五小姐,意思你就是我丫鬟了?”
“想我做你丫鬟,臭美!”
“不做丫鬟想做什么?姐夫可是把你给我了,你来都来了,还赖得掉吗?”
“哎呀!要乱说是吧?信不信我替你先生收拾你?”
翠翠扭腰指着自己鼻子道:“收拾我?劳驾你!一天不帮我把家里收拾干净,你一天别想离开!总不会想在我家过年吧?”完了把扫帚往她一扔:“还不动手?你以为是来做客的?”
小芸接了飞过来的扫帚,看看还挂在肩上的包裹,干脆把包裹背到背上,完了拿架势扫地。
却见焦死人挑着水桶从厨房出来笑道:“女儿,不兴跟姐姐开这种玩笑,姐姐是客。”
小芸拄着扫帚报不平:“郑叔,她读书读坏了,又奸又坏,都是她先生教成这样的。”
焦死人打个哈哈:“她姐姐,别扫了,走,跟我下山。”
翠翠正归拢院里散乱的农具,头也不回道:“爸爸,下山不忙,先归置归置。”
“别把衣裳弄脏了,叫你回来不是要你归置的,还使唤你姐姐,真是调皮。别归置了,今天归置好了,明天又乱了。她姐姐,别听她的,放下放下。”
小芸道:“郑叔,下山去干什么呀?今天不把这院坝扫干净,她准不理我。”
“还是先看看她桃姐姐去吧,那丫头委屈死了。女儿,赶快的,你桃姐姐保不准在哭呢!”
听说桃子在哭,问题就严重了。
翠翠赶紧放好粪桶扁担,抖抖身上的灰,叽咕道:“难怪要急着去丝绸厂呢,敢情是想快点逃啊!那……走吧丫鬟,愣着干嘛?”
小芸一撇嘴,丢了扫帚走着道:“也不晓得跟谁学的,油腔滑调!八成跟你姐夫。”
翠翠嘻嘻哈哈,挽着她道:“怎么老是念念不忘啊?”
小芸不做声,逮住她哪儿拧哪儿,把焦死人在后面看得合不拢嘴。
刚下山嘴,见干精气冲牛斗从柏树林子里钻出来,手里的弹弓好像还绷着石子。
见到这家伙,翠翠的脸一下红了,慌乱地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赵干精咋一看到翠翠,先是一愣,继而藏了弹弓,虎不拉几站路中央不走了。
焦死人笑问:“干精,你爸爸呢?没逮着你?”
赵干精指指身后山林道:“他逮不着我。”完了上去拉着翠翠道:“你还知道回来呀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