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刘三爷突临桃树园
一切的紧张气氛皆在黑牛嘿嘿的笑声中化解了,接下来是刺鼻的油锅香味儿弥漫整个赵家大院。
翠翠吃到了婆家的第一碗煎蛋面,鸡蛋葱花和浓厚的菜油清香冲击着她的味蕾,一个字,香!比她姐姐家油汪汪的臊子面还要香!
饭后,焦死人生拉硬拽请黑牛去首饰垭喝茶,走到半道塞给黑牛一锭银子道:“牛哥,马爷家的妹子来咱们家过年,我们可得给人家照管好了,人家照管翠翠,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哦。”
黑牛看着手里的银子,质问道:“为这个就给一锭银子?什么意思?用得着这样吗?”
焦死人捂着他手里的银子笑道:“小芸是个好姑娘,夏先生的贴身丫鬟,让马爷给支走了,我估计,夏先生明天就得来桃树园。”
“什么意思?我更不懂了。”
焦死人道:“你想啊,小姐嫁马爷,陪嫁丫头怎么办?偏偏马爷怕这个。”
“你说什么呢死鱼?到底什么意思?人家的家事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焦死人嘿嘿笑,他是不相信天底下还有比他更笨的人,偏偏黑牛就是这个笨蛋。
“我的意思是,请你哥子用这锭银子看看谁家有肥猪,买一头回来杀了过年,我报答不了夏先生,还报答不了小芸姑娘吗?”
黑牛哪能要了他的银子,塞还给他道:“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乡下人粗茶淡饭才是正经过日子的样儿,家里来了客,杀一只鸡招待客人叫量力而行、诚心待客,杀一头猪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吗?你叫客人怎么过得去?”
焦死人又塞还给他道:“哎呀,你就拿着吧,明天家里肯定要来贵客!我那个家你是知道的,怎么能待客呢?翠翠小芸一回来,我就把她们领到你家,就是要你帮我应酬的。”
黑牛道:“帮你应酬可以,用不着买一头猪嘛。”
焦死人道:“这银子又不是我的,是女儿给我的,她的银子也是马爷给的,马爷知道我穷啊,他的意思就是要借我们的锅照顾好小芸这丫头。”
黑牛苦笑,扭他不过了,接了银子道:“你真要我买一头猪啊?到底还有谁要来?”
“那可说不准,搞不好老太太、她三姐、夏先生都要来。那么大两个姑娘凭空不见了,老太太指定是要来找人的。”
黑牛一抛银锭子掂了掂,竖个大拇指笑道:“你呀,你知不知道一条猪都可以摆二十桌宴席了?”
焦死人笑道:“又不是一顿吃光一头猪,两个女孩儿还要在你家过年的嘛。”
黑牛便站住了道:“要这样的话,那还喝什么茶呀?二娃家就有一条现成的肥猪,买他家的不行吗?”
“那好,就买他家的。”
“若真有贵客来,光有猪肉还不够。走,我们回去,叫黑子上山打点野味,堰塘里有鱼,我俩去钓鱼。”
一听说钓鱼,焦死人便苦了一张脸,他哪会呀!
二人转回大院坝,见梅树下闹得很欢,龙宝珠、华珍、田红柳、姚柳枝、平时做鞋缝衣服的那一帮子全都在,桃子、翠翠、小芸不知啥时候也串门子来了。
两个大男人自然不便参与到女人堆里去,径直回家张罗去了。
翠翠终于见到梦中的赵家大奶奶了,从小听惯了她们的声音,脑子里总在设想她们的样子,今日一见,每一张笑脸都超出了她的设想。
在城里,她见识了许多好看的模样,但那些好看仅仅只是别人的模样,要说喜欢和敬爱、要说美丽漂亮,是没有人能赶得上龙大奶奶的,包括她自己的姐姐、先生、甚至新来的大奶奶方青。
第一眼看到龙宝珠美丽慈爱的面庞和充满柔情的眼睛时,翠翠多年积压在心的感激之情、爱慕尊崇之意井喷而出,未语先下跪,落地泪已流,叫一声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便一个头磕下去。
翠翠都跪下磕头了,小芸哪还有不跪之理,龙宝珠华珍见状赶紧伸手扶起。
众人都被这种见面的方式搞得莫名其妙,龙宝珠却从两女的表情之上分出了谁是翠翠。
逢年过节的,龙宝珠不想搞得凄凄艾艾眼泪汪汪的,一把拉过翠翠去搂在怀里,替她擦了泪花道:“不要哭嘛,现在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哭着不漂亮。”
她这样说,气氛一下就活跃了,翠翠受宠若惊,感觉遇上了亲娘,赖在人家怀里不走了。
姚柳枝在一边看不懂,田红柳笑道:“哎呀,才几年的小丫头,一下长成一个大美人儿了!”
姚柳枝道:“这两个姑娘长得都不错,谁是谁呀?分不清呢!”
桃子赶紧拽住小芸道:“这位是夏先生的妹妹,叫小芸,哭鼻子那个才是翠翠。”
华珍左看看右看看:“不会吧?我怎么感觉是反的呢?乡下丫头长得白净丰腴,成都来的小老乡反而长得娇俏玲珑。”
田红柳搞笑道:“噢!你认为你们城里来的就应该一肥二胖,我们乡下丫头就应该面黄肌瘦?什么霸道逻辑嘛!”
华珍笑道:“可不是吗?那丫头从小吃了很多苦,怎么着也不该长这样匀称才对。”
龙宝珠啐她道:“你就知道看这个,穷人家出去的娃不挑食,不该长得饱满些吗?”
华珍竖个大拇指道:“还是你厉害,敢情是看谁肉多你就喜欢谁!”
这下,连小芸都乐了:“我其实就是我家小姐的奴婢,五妹儿才是真正的妹子,我家小姐偏爱妹子、糟蹋奴婢,所以奴婢该当瘦些。”
翠翠道:“说这话当心先生打掉你门牙!”
众人哈哈大笑。
华珍拉过小芸道:“成都来的小老乡对吧?”
小芸嗯嗯点头。
华珍赞道:“哎呀,我只听说翠翠长得很白净,这姑娘这张脸干净得就像一块玉佩,比白净还要白净,我差一点就认错咯!我告诉你,其实大家都一样,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今后不许这样说知道吗?”
小芸道:“奶奶,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再亲也不能乱了章法。”
华珍道:“那你也只能在夏小姐那里才是,到了这里,你就是我俩的小老乡。”
小芸鞠躬道:“谢谢奶奶。嘿嘿……”
“来桃树园,想必是通过了夏小姐的吧?”
“没呢,小姐都不知道我跑了。”
翠翠道:“听说我要去丝绸厂做工,她就硬要跟来。”
小芸一本正经地反驳:“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杨家奶奶,不是我硬要跟来,而是我家姑爷嫌我碍事,拿扫帚扫地出门的。没办法,小女子走投无路,只能赖上五妹儿了,万望奶奶们念在老乡的份上,带我一并收留。”
田红柳哈哈笑道:“这姑娘说得好可怜啊!”
姚柳枝道:“不然,她是很伶俐。”
翠翠道:“的确挺可怜的,不过,她那嘴也确实很利。”
龙宝珠道:“伶俐就好,嘴利手利。姚大管事的,这老乡我认了,一并收下吧。”
姚柳枝道:“好呢!奴婢遵命!”
龙宝珠白她一眼道:“掌嘴!”
姚柳枝果然掌嘴笑道:“都是跟你学的油汤挂面!”
翠翠小芸要上去跟姚柳枝见礼,姚柳枝制止道:“真要去丝绸厂做事,今后我们就是工友,大家都彼此彼此,都是帮地主做工,客气就免了。”
龙宝珠哎呀一声道:“又踩着羊尾巴了,老二老三,给我捶她!”
姚柳枝道:“你怎么又要捶人?告诉你啊,我现在也有三个兵,不怕你!”
“兵也是我的兵,捶你不用兵,我用两员大将!老二老三,还不动手?”
华珍田红柳还没动呢,姚柳枝先跑了。
姚柳枝跑开,黑驹黑熊一阵风似的跑来:“来客咯来客咯!”
众人都观望谁来了,客人没看着,却看见赵干精一腿的黑稀泥,手里提着一长串的黄鳝泥鳅,前面雁翎剑飞杨穗小菊,后面一长路跟班死党。
见着桃子和翠翠,干精手一挥:“姐姐,翠翠,走!回家,看我给你们杀黄鳝。”
小菊则道:“大奶奶,外面来了几匹马,两个女的,两个男的,跟我们打听您住哪儿呢!”
龙宝珠哦一声:“两个女的两个男的?在哪儿呢?”
小菊手一指:“您看,到了!”
翠翠一看,最先走进院坝的竟然是张山,接着是自己的三姐蓝枝,自己的先生夏金婵,后面跟着一个徒步而行的长衫老头。
小芸一看到张山,马上就躲到桃子身后。
翠翠却是嘻嘻一笑,迎上去道:“先生,姐姐,你们是来捉小芸姐姐的吧?”
谁知夏金婵下马就打个嗨手示意她噤声,连蓝枝张山都几乎是径直走向龙宝珠。
人未到礼先到,夏金婵老远就是一个万福:“马妇夏金婵见过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见过杨家大奶奶,奶奶们万福金安。”
翠翠赶紧上去挽住蓝枝,姐妹二人双双鞠躬,蓝枝道:“刘三女子拜见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拜见杨夫人,奶奶们万福金安。”
张山和长衫老者赶紧奉上七七八八一堆礼盒。
场面一度云山雾绕,龙宝珠华珍田红柳不明夏金婵来意,回了一个万福,满脸皆是不解之意。
姚柳枝道:“夏先生,刘家妹子,你们这是?”
夏金婵道:“冒昧前来打扰,实在唐突,杨夫人勿怪。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我家夫君多次承蒙赵爷搭救,今日特来拜谢。”
蓝枝携翠翠再次万福,又让翠翠跪下方才说道:“三位奶奶,你们的恩德……”
话未说完,龙宝珠一步上前制止道:“慢忙!她姐姐,你要干啥?翠翠已经给我们跪过了,怎好又跪?”拉起翠翠又道:“她如今是我赵家人,做什么都是我们应该的,何必搞生分了。”
蓝枝道:“大奶奶,你们对她恩同再造啊!再有,我们家爷混不吝,赵爷再三搭救,我也该一跪……”
龙宝珠打断道:“来做客,我受宠若惊,再言跪,我可就生气了!”
华珍则上前挽住夏金婵道:“夏小姐,男人们混江湖,难免不走窄路。遇上了,帮一把是常事,也是他们的规矩,没必要那么较真的。来来来,你我都是成都嫁过来的,幼时同吃南河水,如今共饮涪江水,缘份匪浅,快请屋里坐。”
夏金婵道:“华小姐,你这样说,我简直无地自容啊!我那一家……”
“休提那些过往,夏小姐向善之心有目共睹。”
见她四人一对一没完没了,尽是客套感恩之言,田红柳姚柳枝在一边嘴都插不上,刘妈上去帮忙接待张山和那长衫老者。
一行十几人刚要进院,那长衫老者方上前对龙宝珠作揖道:“大奶奶,老朽粗俗草民不便打扰,就不进屋了,在此感谢老太爷、赵爷,及奶奶们这些年对我刘氏一双女儿的眷顾,大恩不言谢,老朽致死不忘!”
龙宝珠闻言回头,不免腹诽,我刘氏一双女儿?什么意思?这老头是刘家的人?
蓝枝忙解说道:“大奶奶,这是我刘家的伯伯,今日才找到我的。”
长衫老者补充道:“富谷寺刘秉章。”
闻听富谷寺刘秉章到了,除了蓝枝夏金婵和张山以外,余人尽皆望向老头。
翠翠几乎完全懵了,喊一声伯伯,上去拉住其衣袖道:“你都来半天了,怎么才开口啊!”
刘秉章一脸愧疚,自艾自怨:“伯伯没脸啊五女子……唉……这么多年了,我对不起你们。”
蓝枝道:“伯伯,不要再说这些。五女子,跟伯伯和张哥在外面稍等,我俩跟奶奶们说会儿话,一会儿出来寻你们。”
龙宝珠道:“这是为何?你伯伯大老远来了,怎好不让他进屋呢?”
刘秉章忙道:“大奶奶,今天真的多有不便,等赵爷回来、马爷腿脚好一点,定当重新登门向赵爷致谢。”
龙宝珠微笑道:“没有必要这么见外吧?”
刘秉章再次作揖道:“理当如此,大奶奶不必客气。”
桃子这时候上来邀请道:“那,请刘家伯伯到我家坐会儿吧,我爸爸在家,郑叔也在我家。”
刘秉章闻言,不好答应,也不好拒绝,望向张山,满脸皆是疑问。
张山道:“刘三爷,认不得了吧?这姑娘是五妹儿夫家的姐姐,她爸爸是你正经的亲家。”
刘三爷又看翠翠。
翠翠俏脸绯红,点头表示他说得不错。
刘三爷笑道:“哦,那好,那好,我一定去。”
龙宝珠浅笑施礼:“那就怠慢刘爷了。”
刘秉章一揖到膝,以示恭送。
待该进屋都进去了,刘秉章起身,面前除了张山和三个姑娘就剩一圈孩子。一转身,刚举步,晃眼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庞,定睛一看,脑海里突然冒出刘有地小时候的样子。
真是太像了!
翠翠见她这个伯伯看到赵干精有点发呆,只当他是对他手里那一串黄鳝好奇,遂对干精道:“干精,你缩手缩脚的做什么?这是我伯伯。”
赵干精好像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伯伯不感兴趣,淡而无味地说道:“哦,我知道了。”
见他如此不晓世礼,桃子赔礼道:“刘伯伯,我这个弟弟一直就这么皮,你莫见笑哈。”
赵干精翻一个白眼:“我怎么了?给你丢人了吗?”完了举高手里的黄鳝对刘三爷道:“嘿!老头!看什么呢?不会连黄鳝都不认得吧?”
刘三爷闻言打了一个颤,这家伙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刘有地!身板像,声音像,举止像,眼神都像!要不是人家姑娘说他是她弟弟,他都怀疑是刘有地二世为人了。
可是,他居然叫他老头!
张山举手又要去捶赵干精:“臭小子,怎么说话的?五妹儿的伯伯不是你的伯伯吗?”
赵干精闻声止步,脑袋一歪,眼睛一鼓,双手一叉腰:“你又要揍我吗?来!别以为你是马王爷的人我就怕了你!姐姐!翠翠!走!回家!”
桃子一声怒斥:“赵干精!你讨打是不是?快点叫伯伯!”
赵干精怼道:“凭什么?翠翠的伯伯,我就一定要叫伯伯吗?”
“哎呀你个小混账!”桃子举起巴掌就要去搧他:“张哥不敢揍你,我都不敢吗?你个没家教的混蛋!”
赵干精哼一声,转身把屁股撅起来两甩,回头冲刘秉章龇牙,又向桃子学舌:“张哥不敢揍你,我都不敢吗?你倒是来呀!你个没良心的!”
桃子咬牙追出去。
赵干精撒丫子开跑,手上的鳝鱼泥鳅接二连三往下掉,搞得那帮跟班的小屁孩嘻嘻哈哈满地乱抓。
惹得巷道里的住户们都伸长脖子看热闹。
小芸跟在后面掩嘴噤声,偷笑作乐。
翠翠哭笑不是,埋下头不敢看刘秉章的表情。
张山打趣道:“刘三爷,那就是你的侄女婿。怎么样?这小子扯不扯?”
刘三爷本来满脑子都在打鬼,闻言侧头,吃惊非常地看着翠翠,半天才问道:“五女子,他……真是你的夫家?”
伯伯等于生父,刘三爷这样问,翠翠却不能正面回答。
女孩子害羞嘛。
不好回答最好的回答方式就是学焦死人不回答。
翠翠不回答,张山又不得不替她回答:“刘三爷,你可别看不上这小子,那狗脾气随马哥,长大了,他两挑担有得一比。”
刘三爷讪笑,问翠翠道:“他多大了?”
翠翠弱弱道:“十一。”
“什么?才十一?你哄我的吧,十一能长这么高?”
“高不高的……反正才十一。”
刘三爷掐指一算,又是一惊:“那就是光绪二十八年生的了,你比他大了七岁啊女儿!几月的?知道吗?”
翠翠摇头:“谁知道啊?”
不容刘三爷再问,听得刺耳的猪叫声,黑牛家到了。
朝门口,瓜皮吭哧吭哧挖灶坑。
院坝里,两个半吊子屠户在跟一头猪撕扯,一个抓猪耳,一个捉猪脚,猪呢,轰轰叫唤,到处乱窜,搞得两个男人东倒西歪。
桃子追到院坝里才捉住赵干精,她是舍不得动她这个弟弟一根头发的,捉是捉住了,姐弟俩成了手牵手。
俩人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状况,眼睛里脑子里全是雾,他们家什么时候杀过猪啊!
陈稀饭眼睛落在猪身上,想帮忙,无从下手,不帮忙,那头猪太豪横,杀猪匠那身手又不咋地。
小梁氏则在一边手脚无措,还生怕那猪窜上来将她拱翻似的躲躲闪闪。
客人都进院坝了,主人居然没看见!
还是看热闹的泥娃娃们窜上来喊叫:“来客了!来客了!”
陈稀饭听声抬头,瞬间感觉无法应对,早听说赵家大院来了客,而且知道铁定要来自己家的,可怎么来的是两个男的?不是说老太太、夏先生和翠翠姐姐要来吗?
桃子这时反应过来,赶紧搬凳子:“妈!翠翠伯伯来了!”
陈稀饭反应好不迟钝,手脚僵硬不说,说话都打结:“啊?什么?刘家伯伯?坐……快来坐,请坐。”
刘三爷见杀猪的降伏不了一头猪,好笑之余反而从容了,冲陈稀饭打个嗨手,却乐呵呵地对杀猪匠道:“逮猪得逮它前脚,它的重心在上半身。”
两个屠户累坏了,闻言都笑去了,都笑喘了,哪里还有半分力气。
最后还是张山上去把猪撂翻,两个屠户才得逞。
刘三爷坐定,冲陈稀饭一拱手,问道:“大姐,赵大哥没在家?”
陈稀饭极难为情地搓着手:“她伯伯 ,不好意思,怠慢了哈。听说可能你们要来,他拉翠翠她爸爸钓鱼去了。”
“翠翠她爸爸?”
“对呀?哦,你不用误会,把翠翠养这么大的不是我们,是郑哥,郑哥这个人……嗐!先不说这个,你总会见面的。”
“他俩在哪呢?要不这样,我看你这里也忙,干脆我找他们去。”
陈稀饭笑道:“这个……”
刘三爷起身道:“我说的是真的,五女子领我去就行。”
陈稀饭搓手道:“那好,你们男人在一块好说话。”
刘三爷说走就走,张山陪同,翠翠领路,小芸做跟班。
四个人一路说着话,很快找到堰塘湾那片水草地。
翠翠站得高看得远,从小就知道赵家人都喜欢在这儿钓鱼。
见到焦死人和黑牛,刘三爷说不尽的感激之言,黑牛干脆把钓鱼台让给了翠翠小芸和张山,他三人另寻了一块幽静的草地坐下。
腊月午后的阳光很暖和,三人晒着太阳,围绕刘有地一家说道开了。
刘三爷道:“我这个做伯伯的没脸见人啊,兄弟嫁女儿一去就是好多年没有音信,我还以为他跟四女子五女子一起在外面安家了呢,谁知道……嗐!”
焦死人是一个最不喜欢说话的人,这时见到刘三爷,话也多了起来,他不管刘三爷知道多少,只把自己知道的从头至尾地说了一遍。
刘三爷听完,眼泪八叉的:“哎呀,世上还是好人多呀,三女子遇上蓝家小姐,五女子最幸运,第一个遇上郑老弟你,第二个遇上赵大哥一家、甚至还被龙大奶奶厚爱,相比之下,四女子的遭遇简直就让人无法接受。不过,最后落在马家,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郑老弟,赵大哥,谢谢啊,要不是遇上你们,五女子恐怕也难得活出来。”
“话不能这么说嘛,翠翠能有今天,郑哥才是恩人哦。”
“这个我晓得。”
焦死人道:“牛哥不要这么说嘛,要说恩人,赵家才是桃树园的定海神针,没有你们,我郑良鱼就是一条鱼,早被那小矮子给欺负死了。”
黑牛讪笑:“看你这话说得。”
刘三爷道:“理肯定是这么个理,刘有地七个女儿,除了落在赵家和马家的,就没有一个得着好。”
黑牛道:“三爷什么意思啊?其余几姊妹你都知道?”
刘三爷道:“我知道的只有大女子,这女子嫁得不远,就在太平镇,生孩子难产,死的时候才十八。”
“哎呀!……”焦死人一声叹,继而无语伤感。
黑牛摇头表示惋惜,岔开话题道:“这样说来,翠翠那两个妹妹就石沉大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