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赵老三套好一辆牛棚车,赵子儒、余德清、孔萨嘎玛姐俩相继爬上车。
牛车启动,吱吱扭扭向盐灶进发。
走上堰塘堤坝,赵子儒旧话重提道:“德清啊,我现阶段不适合去成都,恩特儿的事得抓紧去办,迟了恐怕有变。”
余德清有些愣神:“有变?赵爷,这件事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都不是很懂。有什么变?恩特儿现在被关在牢里,各国洋务领事跑的跑逃的逃,不用那么紧张吧?”
赵子儒道:“洋人的事可说不好,大清鼎盛的时候都拿他们没办法,何况是现在。这帮混蛋,就是打不死的蟑螂,小小的成都暴乱怎么可能吓倒他们呢?别看他们跑得快,搞不好跑得快回来得也快。”
”就算他们回来,也是人人喊打,赵爷你怕什么?”
“德清,我跟你的想法恰恰是反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凡事都有它的两面性,洋人能够把我们国家搞乱,但他们同样可以帮我们稳定乱象,为什么呢?因为这帮混蛋想钱啊,我们的国家不乱,他们很难轻易吸血,只有制造混乱,他们才有机会呀!旧朝都斗不过他们,新朝就能斗过他们吗?你好好想想?”
余德清癔症半天,挠挠头道:“想不透彻,没读书啊赵爷,难道我真的错了?”
“错肯定是错了,但现在看来,这个错误恰恰帮了很多人,特别帮了我!”
“什么意思啊赵爷?哎呀我……我还以为给赵爷添了一个大麻烦呢!那……怎么办?瑞德公司都搬空了,赵爷真打算把恩特儿请到潼川来?”
“必须得请啊,可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亡羊补牢?”余德清看向孔萨嘎玛。
孔萨嘎玛掩嘴而笑:“德清,听赵爷的指定没错。”
赵子儒道:“对,亡羊补牢,关键看怎么找补。为什么说你的错误帮了我的大忙呢?听我给你分析。大清垮台已成定局,现在我们手里的金沙和盐灶无疑就变成了两个烫手的山芋,加上瑞德公司就是三个山芋。为什么呢?因为赵尔丰成了千古罪人,大清垮,他必须跟着垮!他垮台了,我所有的倚仗也就都没啦。所以啊,以前的许多东西都变了,世道变,我们也得跟着变,要不然,随便一个山芋出差错都足可以让我们掉脑袋!金沙、井盐的开采已经坐实,只有瑞德公司还可以补救。你抓住了瑞德公司,歪打正着,瑞德公司成了我手里的底牌,打好这张底牌,就不是你抢了瑞德公司,而是救了瑞德公司!懂了没有?”
“没有。瑞德公司现在已经是你的了,跟恩特儿还有什么关系?”
“你不下手抢,我怎么能反过来做好人呢?这就是底牌啊!”
“赵爷的意思要把瑞德还给恩特儿?”
“德清啊,没有底牌,说不一定哪天就把脑袋玩丢了。不要以为我们真的就把洋人赶出国门了,旧朝也罢,新政也好,没有一个是能摆脱洋人的。抓住恩特儿,我们在洋行就有一席之地,抓住洋行,我们才能跟衙门周旋、才能跟即将出现的乱象周旋。”
余德清想了想,一脸苦逼:“那赵尔丰那边怎么弄?”
“赵尔丰嘛,谁也救不了他了,出卖川汉铁路等于卖了祖宗,他还能活吗?朝廷垮了,川汉铁路没了,他再死了,金沙、井盐、以及瑞德公司都没了保护伞,还不得通通给他陪葬吗?”
嘎玛拉姆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吃惊不小:“不会吧,这么严重?”
“二姑娘,没有川汉铁路,我凭什么开采金矿?凭什么开采井盐?此二者,都是国之命脉,我之所以敢染指,倚仗的就是川汉铁路。现在倚仗没有了,侵吞洋人产业就得罪加一等,我已经把脑袋伸在别人鬼头刀下了,还不严重吗?”
余德清不淡定了:“那……这……干脆起兵!反正已经这么乱了。”
“这是下策。下下策!自古兵家,谁不是在拿别人的命填自己的坑?我赵子儒不愿意做这样的人,也没有那野心。”
孔萨嘎玛也急了,显得非常局促。
“不急,我回来的时候悄悄见过大舅哥一次,想好了一条退路。龙门会联合各方力量,让该死的死,让该生的生,因为有的人已经成了成都人乃至国人的死敌,他们必须死。”
“赵爷这话听不大懂啊?”
“一十七镇新军就是新生的力量,培养新的政权是必须要做的,也只有培养新的、可靠的势力,才能让手中的这三个山芋不至于那么烫手,然后慢慢收缩,慢慢脱身。”
余德清抓耳挠腮:“我明白了,知道怎么对付恩特儿了。那,我明天就去成都吧。”
“不急,这一次我打算让子文和老三跟你一起去。”
……
涪江河西岸,大山坡南尾峰下的官道东西两侧,新起了两座椭圆形的土围场。
东侧围场坐东向西,占地一亩有余,围墙高有丈二,墙头盖有双分水雨棚。
西侧围墙则是沿山脚一条石墙,内中耸起一高一矮两座草帘子包裹的井架。
一条大路南北纵向贯穿其中,两座牌楼一西一东,城门楼子的建造风格,皆由条石凿边清安而成,一幅巨大的桁架横跨大路连接东西,正中央一块牌子,红漆草书四个大字——赵氏盐灶。
打大路北边村庄出口处走来一辆套牛篷车,大清早的,官道上出工的行人不少,所有人的目光笑脸尽皆齐聚在缓缓而来的那辆牛蓬车上,要么举手过额,要么拱手曲腰,你一言我一语跟赶车的把式打招呼。
赶车的赵老三牛绳握于左手,双臂抱拳高高拱起,一路笑谈、一路还礼。
牛车走至桁架之下,早有东西两边的门卫出来挪开横在东大门入口的木马,然后拱手站立两边。
“三爷早。”
“三爷好。”
“好好好,辛苦了。”
随着门楼之上的辘轳声响起,笨重的闸式板门徐徐上升,赵老三放下打拱的双手,拉牛左拐,牛蓬车左摇右摆地进入东大门。
大闸门缓缓落下。
大门立柱两边的耳门打开,上工的盐工们各进各的门,各上各的岗位。
篷车进门丈许,靠向围墙边,最后在一堆杉树斑竹杆边上站定。
赵老三跳下车垣,篷车门帘开处,赵子儒、余德清、孔萨嘎玛姐俩相继下车。
围场里,入眼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地上就像下过一场小雪。
天气很冷,天空是蔚蓝的,朝霞霭霭,清晨的空气湿漉漉的,飘散着淡淡的烟火味儿,上河风从围墙之上飘过,将烟囱和围子里的烟雾死死下压,满围场乱窜,衬映得面前的一切云雾中一般。
浓云滚动,轻纱缭绕,围场里南北两座金黄色的稻草房顶却是一览无余。
定睛看去,北边是一座木架草棚,有燎燎的火苗闪动,有咕嘟咕嘟的煮沸和搅动声,也有说话和脚步声,也能看到几个人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赵子儒隐约看到南边的草屋封闭得很严实,问道:“那边是库房吧?”
赵老三道:“是的。先去库房看看?”
赵子儒应一声,举步就走。
孔萨嘎玛姐俩今天一身汉装,女儿姿态多了几分,但两位姑娘明显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嘎玛拉姆一见满地雪白的盐霜,轻呼一声:“好多盐啊。”
余德清也对眼前的景象很是不解,问道:“就是啊三爷,这是个什么情况?”
赵老三呵呵笑,赵子儒道:“德清,这并非是盐,而是这里的土质含盐反射出来的表象,再加上,今天早上有霜。”
赵老三道:“也不完全是。井里每天要采出许多卤水,需要盐工挑到伙房熬煮,溅落卤水的情况肯定有,经太阳一晒,日复一日就形成了这种现象。还有,凿井打出来的藻泥基本上都含有大量的盐分,铺到路上不就都是盐了吗?”
余德清哦一声:“原来如此。”
赵老三道:“德清兄弟,这算不得什么,我们这里目前才开两口井,而且井不深,规模小得可怜。你是没到马家沟盐场去看过,整个围子里就跟终年不化的雪地一样。”
孔萨嘎玛道:“挺可惜的,应该收集起来。”
赵子儒道:“大姑娘说得对,我们不能跟马家沟比,出井的藻泥应该用清水过滤一遍。”
赵老三道:“起初是忽略了这个问题,后来二哥更正过来了。”
五人先后走进库房,屋内一览无余,鼓胀的麻袋或堆放整齐;或一袋袋、一溜溜立于地上,其间一个偌大的篾席围栏一圈儿围着一栏子成品盐,几个盐工正撅着屁股装袋打包。
见东家几人进来,盐工们停了手里的活挨个请安。
赵子儒见在场的是杜大头的邻居田家三兄弟,问老大田老憨道:“憨哥,你三兄弟专门负责库房吗?”
田老憨道:“库房才多少事啊大少爷,还得负责把出井的卤水挑到伙房,藻泥什么的,也归我们处理。”
“那就很忙了。”
“没多少事,很清闲,反正,该干什么干什么。”
“那就辛苦哥几个了,吃不消就跟子文说,也不能太辛苦了。”
田老二道:“辛苦啥呀大少爷,跟码头上的兄弟们比起来,轻松多了。二少爷是看盐灶占了我家宅基地,故意照顾我们。”
“这不算照顾,是必须的。噢对了,子文的安置,哥几个还满意吧?”
田老二笑烂了脸作揖:“满意满意,当然满意,二少爷办事没得说!”
田老幺道:“五间草房换九间大瓦房,我三弟兄一人二百两银子安家,老娘还得三百两养老呢!我三兄弟还能在盐灶做事,旁人眼红死了都。”
赵子儒道:“客气了哈,我们做得还不够。老兄弟们看重支持,我非常欣慰。兄弟,盐卤出在你们两家地面上,你们谁都不信就信我,我自然是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如果子文还有什么不到之处,可以提出来。”
“大少爷这是什么话,已经很好了。我两家不傻,老杜家老田家就这点出息,能不知道好歹吗?除了你,我们能信谁?换了官府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来这里凿井晒盐,搞不好我们就得成为真正的盐民,能有大少爷你给的好处多吗?指定不可能的嘛!”
“就是,除了大少爷你,谁又能走通总督衙门这条路呢?换了官府来管控,我们就是偷吃八辈子卤水也绝不会透露半点口风。”
赵子儒拱拱手,报之以微笑:“那,杜老太爷怎么样?他老人家满意不?”
田老二道:”安逸死那老头子咯!天天嗨茶馆!大头是正主,盐水井是他打出来的,二少爷哪能亏了他呢?”
赵子儒道:“那就好。好好干啊兄弟们,一定帮我监管好。总督衙门这块牌子倒了,千万不要出现倒卖私盐或者卤水这种事,否则,盐井不保。”
田老憨自然能听懂这话有多厚重,拍胸脯保证道:”大少爷,盐灶要出了问题,最先倒霉的肯定是我和杜大头,这一点,我们比谁都明白。放心,我三兄弟指定把仓库和卤水管得妥妥当当,任何人都休想钻营。”
田老二道:“大少爷尽管放心,现在太和盐粮署在黄福生手里,盐引没以前那么紧张了,盐价也便宜了不少,谁家想吃盐都不难,谁敢到这里来偷盐偷卤,老子非让他妻离子散。”
赵子儒对此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拱手作揖,表示感谢,然后告辞出门。
出门之后,赵老三问道:“大哥,库房里二百担有多,得想办法弄出去,不能库存太多。”
赵子儒望向余德清道:“德清,凿井采盐的初心是解决甘孜寺的吃盐问题,这玩意儿不能中转,想办法吧。”
余德清想了想道:“这个时候进山是不可能的,只能暂时存放在这里。”
赵老三道:“开玩笑,到明年四月盐灶得出多少盐?多了夜长梦多。”
余德清道:“能不能转移到脚行或者棉纺厂去?”
赵子儒摇头:“太敏感,不保险,任何中转行为都有可能被人扣上倒卖私盐的帽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嘎玛拉姆道:“赵爷,你不是赵尔丰特许的盐商吗?盐商囤盐还怕谁不成?”
赵老三道:“二姑娘,问题是赵尔丰倒台了,他的特许已经一文不值了。”
“赵爷还有龙门,龙门跟一十七镇新军……”
赵子儒道:“以前赵尔丰是对我有所求,现在的新军,他们是对我无所求。花钱再去买一个赵尔丰好像不可能,对于我们来说也不划算。盐这个东西从来都是权利和资本的象征,人心隔肚皮。”
孔萨嘎玛道:“赵爷,我在想,咱们能不能在二郎山下也弄一个点来应急?不图现在,图以后也是好的。”
赵老三道:“孔萨妹子的意思……放弃这一批盐?”
孔萨嘎玛道:“正是。赵爷,急于求成的事不要做为好。处理掉这一批,到明年四月正好赶上第二批。”
余德清道:“没了保护伞,今后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多囤一担是一担。嘎玛,你的提议很好,但若放弃这一批,甘孜寺吃盐问题会多紧张一年!我建议现在就派人去二郎山,用银子砸!也要砸出一个窑洞来!”
赵子儒道:“办法是不错,但风险很大。二郎山就是二郎山,它不是射洪,也不是泸定,那是一个虎狼之地。那就双管齐下,去二郎山的事交给税勇去办,德清、老三、再加子文,你们去成都,想办法把恩特儿捞出来,把他赶出成都,然后我再让人搭救他。”
余德清呵呵笑起来,嘎玛拉姆道:“看看,我就说你是曹操吧。”
众人噗嗤作笑。
赵子儒道:“怪就怪你姐夫先做了强盗。”
余德清笑道:“那好吧,我是强盗。那么,我们去成都找谁做依靠呢?去求罗伦?还是蒲殿俊?总不至于反过来去求赵尔丰吧?”
赵子儒道:“不,你把赵尔丰已经得罪死了,想挽救,不可能!这个人太功利,人品太差,手段很黑,不能再用。蒲殿俊连川路公司的股银都敢挪用,他的坑填不满。罗伦嘛,办报的,舆论搞死人,他那里不好勾兑。”
“那找谁?”
“尹昌衡这个人怎么样?你不是说他是革命党吗?”
余德清难以置信:“他?太小了吧?没有背景啊!”
“加上我舅佬官怎么样?不要小看革命党,要培养就得培养革命党,只有自己培养起来的势力才牢靠。革命党培养好了,冲击力很大,于国于民都有利,彻底搞垮赵尔丰,说不一定成都真就变天了。这叫支持革命。”
余德清点头,以手支颌道:“嗯……以龙爷的势力培养尹昌衡……应该能成。好!”
商量妥帖,走近伙房,巨大的灶台被水蒸气笼罩,三道灶坑内的火焰很旺,瓮子锅内散发出来的热气让人不想离开。
孔萨嘎玛姐俩看见火,烤火去了。
余德清赵老三在一边开始商量起作案细节来。
赵子儒跳上灶台,见三个盐工分别在三口加了围子的大铁锅里不停搅和,便一边和他们交谈一边帮忙打捞浮出锅面的盐霜。
聊了一会儿,出了一头汗,顶了一头雾水出来,之后在井口见到了赵子文和杜大头。
看到了最先的浅水井,参观了两口新起的卓筒井,了解到每天的出卤量、出盐量之后,赵子儒对杜大头道:“能挖出盐卤来,杜哥你功劳不小。今天找个人顶替你们手里的活,走,跟我喝酒去。”
杜大头闻言直摇头:“这可不行,二少爷昨晚在这儿熬了一个通宵,今天该我当班了,哪能去喝酒嘛。”
“我请你也不喝?”
“二少爷没少请我喝。大少爷,你们给我的,远远超出我想的,所以,盐灶跟我自家的没区别,该做事的时候怎么能去喝酒嘛。”
赵子儒拍拍他的肩,笑道:“你呀!我是想拜你为师,学点技术。”
杜大头只管套筒抽卤,笑道:“你哪能做这个。再说,这个不用学,一看就会,我哪能做东家的师父,不是找打吗?”
“子文有事要去一趟成都,我得顶他几天,你不喝酒,留一手怎么办?”
杜大头哈哈笑:“那行,晚上喝,我请你。不过,你几年不回,一回来就干这个可不行。井口离不开自己人,我让儿子顶几天,你哪行啊,不知道多少事等着你呢!”
……
马家
瞎老婆婆坐在堂屋门口突然开始骂娘:“马武!天杀你的!你为什么就不能一直是个活死人!挨刀的,一醒来就把五妹给老娘赶走,赶走五妹还不算,还把小芸给老娘赶走,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文氏噔噔噔从厨房跑出来,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央求道:“老太太,别骂老爷,五妹小芸都不是老爷赶走的。”
瞎老婆婆一巴掌打开她的手;“拿开!要你管?不是他赶走的是谁赶走的?王八蛋,明明知道青青和蓝枝都有喜了,还把丫头给我赶走,缺德冒烟,心肝都是黑的!”
文氏作揖道:“老太太我求求你了,五妹小芸走的时候老爷刚醒,他什么都不知道。”
瞎老婆婆把火笼子都扔了:“老娘的金蝉也有喜了!他总该知道了吧?去给老娘把两个丫头找回来!找不回来老娘跟他拼了!”
“老太太,你老人家听我说,五妹是亲家公来接走的,五妹大了,该回赵家了。小芸也大了,该找人家了,老在老爷跟前晃,算怎么回事呀?是她自己非要走,不怪老爷。”
“放什么屁呢!小芸什么时候说过要走?他一醒来就走,不怪他怪谁?金蝉有喜了,她能离开吗?找人家怎么了?找人家也该老娘给她做主!去把张山给我找来!老娘还不信了,我瞎老婆子不死,谁还敢当我的家!”
文氏犯难了,老太太脾气虽大,但人家大得有情有义。
马武坐不住了,一瘸一瘸从夏金婵房里出来,倚着门枋道:“妈老子,祖宗,不要那么大声行不行?五妹十七八了,人家要走你能留吗?你不能让人家姑娘陪你一辈子吧?金蝉是做先生的人,小芸能蠢到哪里去?”
瞎老婆婆闭上眼睛骂:“她蠢不蠢也是金蝉的陪嫁丫鬟!你凭什么给老娘赶走?”
马武道:“妈诶,我看你是喜欢小丫头上瘾了!你说你老婆婆家家的,死死拽住人家姑娘不放是什么道理?青青有喜了、金蝉有喜了,不是有她婶娘和小鱼吗?蓝枝有喜了,不是有许唐氏吗?这么多的人伺候不了你三个媳妇?你老人家喜欢小丫头,我找一个十二三的回来伺候你就是,姑娘大了,坚决不能留!”
“你!……”瞎老婆婆被噎住了,缓过气又嘣出一句来:“王八蛋!你以为是养鸡养猪?养大了就杀了吃肉吗?”
“那怎么办?留下来做媳妇?你数数,你几个媳妇了?你怎么不多生几个儿子呢?”
这下,戳断了瞎老婆婆脊梁骨,老太太蹭就站了起来,提起竹椅砸过去,吓得文氏赶紧一把从后面抱住她。
竹椅哗啦一声,在马武身前三尺四分五裂。
见老娘气得发抖,呼呼喘气,马武丝毫不惯着她:“以前我什么都依你,怕你气坏了,才有蓝群这种事发生!想找补都找补不回来!血的教训,你做老娘的怎么就不反思反思?告诉你啊,我现在是族长,我做了族长你不是很得意的吗?做族长是不是得有族长的样子?全族人都看着呢!”
“王八蛋!张山李事都是光棍呢!他们也是老娘半个儿!老娘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说什么呢!小芸不是蓝春!更不是蓝菊!你那么稀罕你那三个媳妇,怎么不问问她们的意思?我闭着眼睛都知道小芸不稀罕张山李事,牛不喝水强摁头有意思吗?是喜欢吗?”
罢了。
罢了。
瞎老婆婆哑了。
马武嘀咕道:“惹毛了,开祠堂让大家来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