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退出

白青枫比古江波早到饭店。因为时候还比较早，饭店里只有两桌客人，老板娘和服务员都比较闲，小饭店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都聚在吧台唠嗑。看见一个抱着一束向日葵穿着长裙的漂亮姑娘从大太阳底下窜进门内，众人不免多看了几眼。

老板娘眼神好，认出了白青枫，因为古江波总是带白青枫来这里吃饭，老板娘不仅眼神好记性也好，再加上古江波和白青枫确实担得起郎才女貌，自然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老板娘算卦仙附体，笑说小姑娘今天漂亮的很一定有喜事。白青枫羞赧的微笑，和一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去包间里等古江波了。

古江波是在白青枫进了包间十几分钟之后到的饭店。停了车，他下车走在前面，白薇薇从后座下车在他身后五米远的距离跟着，低着头往饭店走去。

白青枫正坐在包间里面稳定情绪，大大的一束向日葵放在圆桌上。虽然她从小行事稳当，心有成算，花如意和莫小贝都五体投地的尊称白青枫“枫哥”，但是毕竟是第一次求婚，她也没什么经验，就算一向淡定，说不紧张是假的。仿佛只要今天说出去那句话，明天就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一样，能不紧张吗？

突然门被推开了，高高瘦瘦的古江波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看到今天不太一样的白青枫。他一向知道白青枫是不喜化妆的，但是今天明显是略施粉黛，还穿了一件藕色长裙，手边桌子上还有一束热烈如火的向日葵。

在古江波眼里，白青枫就像一丛清丽的藕荷，亭亭袅娜的坐在那里，就像一幅画。

我的女孩真美。古江波在心底痛苦的呼喊。

尽管从医院来的一路他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可是当他看见白青枫绯红的脸上满眼的笑意时，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剔骨剜心的痛楚，他不是故意的，他甚至是委屈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终究是伤害了她。这是他最后一次喊白青枫为他的女孩了。

曾经白青枫问过古江波喜欢什么花，古江波思考了一会儿说他喜欢向日葵。白青枫问为什么。古江波笑说，因为男人喜欢向日葵看起来相对比较正常，一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至于喜欢百合薰衣草玫瑰吧，那得多娘。当时白青枫还觉得他很搞笑，把花还分性别。

但是古江波接下来认真的说，他是真的喜欢向日葵。因为向日葵的花语是：忠诚的爱。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有你时，你是太阳，我目不转睛。无你时，我低下头，谁也不见。白青枫闻言脸当时就红了，还一本正经的还说他酸秀才。

此刻看见这一束骄阳般热烈的向日葵，古江波心疼的无法呼吸，原来她都记得。

此刻，古江波站在这里，他能感受到此时白青枫眼里的点点星辰，是因为卸下了防备准备去接受爱意而溢出的幸福，那是他曾经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如今看似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白青枫看到古江波走近了，她慌忙站起，娇俏的脸庞瞬间变得绯红。拿起桌子上的向日葵花束，白青枫向前两步，把大大的花束往古江波怀里一塞，低着头红着脸，用认真坚定的语气问：“古江波，你愿意娶我吗？”

白青枫因为羞涩慌乱，她没有注意到古江波今天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她说完之后，低着头看着脚尖，手指头无意识的绞着裙边，等待了五秒，没有听到古江波的回答，白青枫还以为这小伙子激动的失语了，心底暗笑看他的那点儿出息，又等了五秒钟，终是耐不住好奇，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不会是激动的傻了吧？

白青枫抬起头，她看到了一张泪水交错，混合着无法言喻的痛苦与深深绝望的脸，而这张不合时宜的脸的主人就是她在心底已经认定的爱人古江波。这时，白青枫才注意到古江波布满血丝的双眼，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微皱的衬衫，这都和日常干净利落轻微洁癖的他大相径庭。他怎么了？白青枫心生疑惑。

还不待白青枫缓冲好，只听得古江波用沙哑着的喉咙说出一句白青枫听起来有些失真的话：“青枫，我爱你。青枫，对不起，我不能娶你了。”

古江波说完这句话就像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浑身的血液都似乎被瞬间抽干了，整个人颓靡的跌坐在椅子上，就像一条被扔在岸上晒了许久的鱼，等不到被放还溪流，在一分一秒中感受死神一步步临近的绝望。古江波曲起双臂，把头颅埋在双臂间，这个失去所爱的大男孩终是不管不顾的任由眼泪崩泄而出。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门口进来，关上了门。

白青枫此时已经有点懵了，直到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扑通一声跪在面前，她才发现，面前跪着的竟然是她的妹妹白薇薇。

白薇薇仰起头，看着她的姐姐，泪水涟涟，她红着眼睛开口说：“姐，我怀孕了，是江波哥的。但是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你让江波哥到酒吧接我回家，我喝多了，非得拉着江波哥一起喝酒，江波哥拗不过我，后来他把我送回家，我们都喝多了，然后就......后来我没有再联系过江波哥，我知道我做了错事，不敢告诉你，怕你和江波哥分手。直到前几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很害怕，昨晚上我联系了江波哥希望他能带我去医院，我想把孩子打掉，可是当我今天早上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后悔了。姐，我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幸亏奶奶收养了我，还有姐姐你的爱护，我才能平安长大。姐，你知道我有多恨我的父母，他们不想要我干嘛还要把我生下来。如今，我怎么能做同样的事呢？我不想拆散你和江波哥，我会离开江城，姐，我只求你能同意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都是我的错，江波哥心里只有你，他只爱你，你不要和他分手，好不好？”

白青枫花了大概半分钟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被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求婚对象戴了顶绿帽子。绿帽子还拖了个小帽子。像电影一样的剧情。

完了，这事足够花如意和莫小贝那两头货笑一辈子的了。不知怎么的，白青枫一时间竟然没有愤恨，脑袋里还闪出了这样的滑稽想法。

又顿了半分钟，没有预想中目眦欲裂歇斯底里的咆哮，也没有唾沫横飞满嘴污秽的谩骂，甚至没有声泪俱下泪水涟涟的控诉，包间里除了凳子上古江波隐忍的痛苦喘息和瑟缩在地上的白薇薇时而发出的啜泣，竟没有其它多余的声音。

白青枫开口，声线就和毕业答辩时候一样的平稳，她说：“既然这样，我退出。”

她的刺又重新竖了起来。

说完之后，白青枫不看二人，跌跌撞撞慌不择路的走出包间，被撞掉在地上的那束向日葵散落一地，像是在呲牙咧嘴的嘲笑白青枫的难堪。

在服务员的诧异目光中白青枫逃离了饭店，伸手拦了一辆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包间里，白薇薇小心翼翼的扯了下古江波的衬衫下摆，小声道：“快去追姐姐，她跑了。”古江波缓缓抬起头，目光空洞，一脸的颓败，他不看白薇薇，说：“我们不可能了。”

古江波站起身，走到门口，他站定，说：“孩子我会负责的。”

古江波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