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苗女
“没错，就是那里，似乎发生了尸变。”
云遥道：“我不明白，都快一千年，尸体早成白骨了，拿什么尸变。”
“无知，”女子道，“要让尸身不腐化，我有至少五种法子，陵墓里水泄不通，这有何难。现在，官兵已将方圆十里围了起来，只准进不准出。”
“等等，难道我们方才遇到的就是……”炎钧忽而皱眉。
“你们遇到了什么？”
“一个已死之人变为丧尸。”
“那八成便是逃出来的附近村民。”
“不错，看他的衣物确实像农户，可围起来之后如何，没有何打算？”雨蝶焦虑地问道，“还有，只准进不准出，那附近的百姓岂不是......”
“是呀，好几个村，陵墓里跑出许多异变的死尸，见人就咬。我亲眼看见，有穿盔甲配着剑的，还有的光膀，拿着锤和凿子，”女子一边说，竟笑了出来，却是并无多少怜悯和忌惮，“我暂时还不明白保存尸身用了什么手段，不过应是这缘故，他们手里拿着的家伙根本放不下，只有嘴和脚能动，扑上来就咬。”
炎钧道：“你看见的，很可能就是陪葬的工匠和士兵，可为何不放当地百姓出来，难道我果真没有猜错，就像方才遇见的那家伙，被咬之后……”
“被咬之后就会变得与他们一样。且那些士兵和工匠夜里跑出来，天亮前就会回到陵墓，行得又很慢，所以出不了多远。可是，被它们咬死的活人，白天躺在地上，一到夜里就会四处乱窜，扩散开来比它们要可怕得多，官府折损了一些人手，就在必经之路上搭起栅栏，或用水隔开，对了，这些家伙怕水。至于被官府围住的平民百姓，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
“那你还不赶紧逃命去？”云遥问道。
“逃命？哼，姑奶奶就是听说这里出了事，才特意来看看，说不定能找机会抓一具带回去，或对炼蛊有所助益。”
“你袭击我们又是为何？以为死尸还会驾马车？”
“随便吓吓你们咯！”
“不会是用光了盘缠，在此地打劫过路之人？”炎钧蔑笑道。
“睁大你的狗眼，我身上一件银饰，就够你花几个月！只是这荒郊野岭，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吃的。”
“说到底还不是如此？车上有些我们吃剩下的。只要你给我们赔个不是，尽管拿去。”
“现在不用了。”
“为何？”
“看见你，我已没有胃口。”
“我明白，这叫‘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
“胡说八道！姑奶奶是被你气饱的！”
两人争执不下，雨蝶却缓缓地拨开蛛网，回到马车里取出包袱，走回女子身前。
“给。”
“你……”
“一点干粮而已，没什么，不过，你以后别再这样玩闹，若是真吓出人命，可就追悔莫及了。”
“我……”
“你看她像是追悔莫及的人？”云遥说着，发觉女子转身狠狠瞪向他，才迈出一脚又收了回来，生怕再遇见恶心玩物。
不过他嘴上依旧不依不饶：“还不拿着，等这位姐姐求你收下？”
“多谢。”女子接过包袱，对雨蝶轻声道出一句。
趁她充饥之时，四人渐感不妙，聚在马车前商议着。
“现在怎么办，事情越来越棘手了，炎钧，你有何主意？”洛轻雪问道。
“没什么好主意，无非就是掉头向北，再回到渭水，沿着江边去长安北门。”
“我想到陵墓四周去看看。”雨蝶突然说道。
“为何？”
“那里也许还有幸存的百姓，却被这些官兵封锁住，无法逃出来。”
“是呀，”云遥也跟着说道，“我们不能不管那些无辜的人，想当英雄，就要以苍生为己任。”
炎钧长叹：“遥，上次在京城外还没当够英雄？若非我及时赶到，你还有命说出这话来？”
“上回不过瘾，才救一个。”
见几人聊得如此起劲，陌生苗疆女子也忍不住走上前，一面吃一面说：“我与这些怪物交过手，他们也没多可怕，只要别被咬住就行。若非我只有一人，应付不了，也不至于逃出来。”
“既然连你这点本事的人都如此认为，那看来他们确实不厉害。”炎钧笑侃道。
“懒得理你！”
“干粮都给你了，既然本少爷的美貌让你如此不习惯，为何还不离开？”
“我不甘心就这样走了，定要弄清楚尸变缘由，或许对我的蛊术大有助益。你们要行侠仗义，多个帮手也无妨呀！”
就这样，苗疆女子随众人一同上路，马车继续行驶在黑夜中，可自从知道前方发生何事，每行一步，都多一分不安。
炎钧驾着马车，不时地回头，于帘缝中偷瞄一眼美丽少女。
“我叫绮萝，是南疆巫族的人，今年十八岁。”
“那这里应属你年纪最小了，”雨蝶道，“我们唤你阿萝，是否合适？”
“好呀祝姐姐。”
“绮萝......”前方炎钧道，“很有意境的名字。”
“少无事献殷勤，本姑娘的名字不用你指点。”
说完，绮萝突然倚到雨蝶耳边，指着云遥轻声细语：“祝姐姐，你小心坐在对面这个男子，他没事就往你这里看。”
不过车厢太小，实在藏不住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云遥耳中。
“我是怕你又耍什么花招！”云遥扭头大喝，“没事拉着别人衣物做什么，像她是人质一样！”
“我觉得她亲切，喜欢，不可以？”
“你们别吵了！”雨蝶无奈劝道，似乎这身边除了她，谁与谁都能吵起来。
绮萝更悄声问道：“祝姐姐，他，还有前边那个赶车的，谁是你的心上人？”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
“那，洛爷呢？”
“你怎么也这样叫我？”洛轻雪道。
“我觉得挺好的，凭什么只有男子才能叫‘爷’。”
“随你好了。”
“洛爷，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呀，我怎么可能看上这两个家伙？”
“那就好，你们记住，千万别上他们的当，越漂亮的男子，越是口是心非的花心大萝卜。”
“你是说，他俩很漂亮？”
“是呀，我们那里的人，从不往心里藏话，这两个家伙虽招人烦，不过确实挺好看。要是刻意不承认，反倒心虚了不是？”
“对、对，没人不承认，”她移开目光左顾右盼，一瞬间，目光和雨蝶撞到一处，两人只能相视一笑。
“你们中原女子，可能更喜欢外边那个小白脸，”绮萝接着说道，“不过在我们苗疆，这个像黑得像炭的，说不定更讨喜一些。”
“你说谁是炭！”云遥猛地站起身，一头撞上马车顶棚，“疼！”
“好了好了快坐下，别在这里乱蹦，”洛轻雪道，“你没有炭那么黑，最多和炭灰一样行不？”
“哼！”
“驭！”炎钧一声叫喊，马车缓缓停下，众人掀开帘探出头去，两山之间狭小的道路走来五名衙役，为首捕头模样之人上前来随即破口大骂：“他姥姥的，前路已封，城里的告示没看见？”
“知道。”炎钧走下马车，淡然说出两个字。
“那还来送死？”
“不是说只进不出？你先让我们进去，是死是活，不用你操心。”
“又是几个不知死活的盗墓贼，想趁机捞一把，哼！别怪老子没提醒你，踏进这里一步，就不能反悔，到时候可别跪在地上，求我放你们出来。”
“可之前分明有一人走出来，还差点咬了我们。”
几名衙役忽然一震，一人对着头领说道：“大哥，我就说那人不对劲，让你仔细查查伤口，可你收了五十两银子就二话不说放跑他，果然是发作了。”
炎钧忽然笑道：“哈哈哈！看这架势还以为有多猖狂，原来五十两就可以让你们变通行事。放心，本少爷有的是钱，等我急需出去之时，保证你们大发横财。”
“你小子！”
“大哥，你看！”身旁另一人突然凑到跟前，指了指炎钧身后的马车。
捕头顺眼看过来，不禁大喊一声：“老子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还有三个！”
身后几人也按捺不住开始嚷嚷起来。
捕头对炎钧说道：“你去送死也就算了，带着这几个姑娘是做何，给魏王献妃子？你不珍惜，有的是人愿意善待。这样，你过去，把她们三个留下，听见没？”
炎钧许久不再理会，只是抬起右手举在自己眼前，始终盯着。
“与你说话呐！”捕头有些不耐烦，扯着原本就粗的嗓门大吼一声，吓得身后几个小喽喽都不敢轻举妄动，“你那手有什么好看，连个扳指都戴不起，显摆什么？想让我给你砍下来是不是？”
炎钧依旧没有说话，渐渐的，右手已被火焰完全包裹起来。
“大哥！这这这……”
“大侠，我与你开个玩笑，别动手，有话好说。”
“没什么可说，”沉默一阵的炎钧终于开口，“这马车上的两盏灯笼，蜡快燃光，需要些油。我数数，一、二、三……”
“不不不，大侠，你看这几个废物，瘦得跟骷髅一样，烧不起来，我、我也是。”捕头一边说着，一边勒紧腰带，收起肚腩。
“不试试如何知道？”炎钧手中火光已将四周照得彤红一片，远远胜过马车上的灯笼，和衙役们手中火炬。
“大侠冷静，大侠！”
火光却是顷刻熄灭，只因炎钧还没出手，他面前的这些人已全部倒下，在地上打起呼噜。
回过头一看，猜到八成是雨蝶施展的仙术令他们短暂入眠，炎钧叹道：“唉，何必要这么仁慈？”
雨蝶轻声道：“他们也是奉命办事，出言不逊，你稍稍给点教训便好，何须如此？”
炎钧还想争辩，看了看云遥，像是给他一分薄面，不再计较，待几人合上帘，他也紧跟着回到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