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仙缘
“什么!”两旁人起身同时叫喊,雨蝶则呆坐着,满目惊愕。
“你们俩......什么时候!”洛轻雪指着二人,欲哭无泪。
“哈哈哈!老子逗你们的,怎么样,惊不惊喜?”见三人都被吓傻,吕长歌放开手一阵大笑。
“你!”这一次,向来温婉的雨蝶,终于再也扼制不住心中怒火,从相识以来,没有人见过她这般。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真以为本女侠一双锤是看的?”洛轻雪大吼,“让你好好说话,还来这一手想吓死我们!”
吕长歌笑道:“这就怪了,我又没说你,别人有孕,你一个姑娘家吓什么?”
“我还以为,我!”洛轻雪说不出话来,转过头瞅了云遥一眼。
“说的也是,你怎么比我还紧张?”云遥也突然问起她。
吕长歌道:“小伙子,你这话也不对,什么叫比你还紧张?你又为何而紧张?”
“我,不对!现在不是说这的时候,先揍你一顿再说!”
“祝姐姐,他伸着右手对不对?我们先砍了他右手,给你出气。”
“两只一块儿砍了,省得他身子不平。”云遥道。
“别别别,好汉饶命,有话好说!”转眼间,两人已将吕长歌架起来,剑放在颈上,锤指着头颅。
可就在此时,雨蝶却唤住他们。
“住手!算了,怪我自己,竟然会愚蠢地相信他。”雨蝶那幽怨的眼神,让人一见,心中不免愁肠百结,她转身迈步,将要离开此地。
“丫头等一等,你并无大碍。”吕长歌小心翼翼地拨开眼前一柄铁锤,一把铜剑,追着她喊道,“我已细细诊过,无论你是平静、心喜还是惊恐、愤怒,脉相都无异状。我虽然不懂医理,可把下脉,看看身子是否无恙,并非什么难事。”
“你是说真的?”
“你们都好好看着我这一双眼,当我目光如此坚毅的时候,所说一切都是真。”
“那换言之,之前都是假的?”洛轻雪道。
“那倒未必,世间之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你们要自己辨别,不能听任凭他人言语。”
雨蝶走回三人身前:“我所遭遇的种种异象,又该如何解释?”
“是灵力和元神在作祟,我隐隐感到它们有一丝不合。”吕长歌叹息一声,“我也只能诊出这么多,将来你们若真有机会能进仙山福地,再好生看看。”
“多谢!”雨蝶低声行一礼。
“谢就不必了,我有言在先,治不好不收一文,你们挑中的这些物件,都带走。”
“这个时候,你倒是大方起来。”云遥道。
“有道是‘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两句还真是李太白所写。”
渐渐地,大家都忘却之前烦恼与不快,屋中笑谈声回荡许久,直到门外传来叫喊,清脆嗓音如凤凰嘶鸣。
“阿爹,我回来了!”
三人闻声回头,着实吃了一惊。
“彩翼!”云遥高呼。
“你们?”彩翼大惊道。
“你们认识?”吕长歌也诧异不止。
“是,”雨蝶道,“我们在镇外见过一面,不过,说来话长。”
“阿爹!”彩翼踮起脚尖探出头,看向几人身后木桌,“你是不是又忘了烧饭?”
“我正忙着,今天交给你了。”吕长歌道。
“又偷懒耍滑,让我烧饭,你想吃生的还是糊的?”
“你看着弄,我只要有壶酒,连树皮都能啃下去。”
“哼!”彩翼撅着嘴瞪了一眼,气冲冲地跑进里屋。
“怎么又生气了,之前不是已好些?”洛轻雪疑虑。
云遥道:“这还用说,去追太阳追丢了呗。”
“我以为是还在生那王子殿下的气。”
“你们在说什么,哪里的王子殿下?”吕长歌问道。
“不,我们说的是一位王公子,”雨蝶微微一笑,“大叔,事情是这样。”
黄昏,破旧的屋顶冒起阵阵炊烟,彩翼在里屋烧饭,而四人则于堂内谈论先前之事,两人有些好奇,为何雨蝶要隐瞒皊夜王子的身份,不过她向来有理,当面也不便多问。
“大叔,我真没想到,彩翼竟是你的女儿。”雨蝶微笑着。
“收养的,二十年前我捡到她时,她被丢在沙漠里。”
“怎会有这样的父母?”云遥气不打一处来,也许是想到自己身世,“不想养就算了,送人也好,居然丢在沙漠里,这岂不是一点活路也不给?”
“我也不知,或许父母遇到困境,不过好在孩子平安活下来。”吕长歌闪烁其词,不再过多详谈。
“那么,彩翼的业火之术,也是跟你学的?”雨蝶接着问道。
“我哪有这样的本事,火术是她自己悟的,只有她的名字是我取的。”
“这名字,可有何寓意?”云遥问道。
“也没什么,她从小就喜欢到处乱跑,去寻找大漠里的生命。那时候年纪还小,我不放心她,就跟着去了。有一天,我看见她在沙丘上迎风而舞,一身红衣,就像挥着双翼的凤凰,所以给她取名彩翼。”
“原来如此。”
“有道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千金散尽还复来’。”
“大叔,你究竟只认李太白,还是只认钱?这两句都能凑在一块?”洛轻雪道。
“钱,乃身外之物,可没钱,根本就无处容身!”
小镇悄然静下,住在镇上的求仙之人也与凡夫俗子无异,到了关门闭户时刻,而在这追寻六根清净之地,也没有夜市一说,路边的小摊都开始收起包袱。
三人离开铺子,一面走一面说着。
“这个吕长歌实在可疑,十有八九不是好人,咱们离他远一些。”洛轻雪道。
“洛爷,白拿人家那么多东西,出了门槛就说坏话,是不是不太好?”云遥歪着嘴,露出鄙夷神色。
“山里人就是山里人,这点破东西就把你给收买了?祝姐姐,你说呢?”
“我倒觉得,若真是坏人,不会教出彩翼如此可爱的女儿。我之所以没有提起皊夜王子的身份,只因想试试大叔是否真为贪慕钱财之人,今后若有缘再对他实言相告。”
“哪里看出彩翼可爱了?你之前不还说她脾气暴躁?”
“脾气是暴躁一些,但我总觉得,她非凡间女子可比。天快黑了,镇上的铺子怕是要关门,我们赶紧去挑好衣裳,然后找家客栈住下来。”
“挑什么衣裳,登山用的袄子,不都包好了?”洛轻雪瞪眼。
“给你挑长裙和首饰呀。”
“对呀,我都差点忘了!”云遥大喊道,“赌输了,明天给我老老实实浓妆艳抹。”
“你们!祝姐姐,连你也不向着我!”
“我没有向着谁,愿赌服输嘛,我们的巾帼英雄,不能让须眉笑话。”
“哼!”
暮色中,镇上偏隅一角,吕长歌走出屋外,倚门看向远去的三人,目光停留在雨蝶面颊。
“只有世上最温柔、善良的人,才能有这样的笑容,但愿是我多虑了。”
“阿爹,饭盛好了,快进来,阿爹!”彩翼也跟着跑出屋外,走到身边,“在看什么,阿爹,那几人还不错,你不要坑他们太多。”
“臭丫头,与你说过多少次,咱们家是做良心买卖!”吕长歌揪起彩翼一只耳。
“好好说话别揪耳朵!”彩翼努力地挣脱。
“还让我别坑他们,可你在做什么?差点闹出人命,平日里对你的教诲都当耳旁风了?”
“你说话老不正经,我又分辨不出哪些是当真,哪些是戏言。”
“还嘴硬?老子对你的教诲没有一句戏言。一朵花而已,生如此大的气做什么,花是生命,人就不是?没有他们三人在一旁看着,你还真要再伤及无辜?”
“月光城那些讨人厌的坏家伙,哪有荒漠里一朵花珍贵!”
“我是管不住你了,也该嫁出去,那个年轻人是谁,镇上哪一户?说来听听。”
“讨厌,少管我的闲事!”彩翼红着脸跑开,自己却忽地一震,自语道:“奇怪,想起那家伙,为何我会......”
月光城,在寻仙镇正北方约有十里之处,族民们信奉月神常仪,比起艳阳高照,更倾慕月华恩泽,所以日出而息,日晌而作。
皊夜举头望着星空,皎洁的月光洒在脸旁,却只照出一片怅然。所怅然的是,心中一丝念想彻底被斩断,恐怕这段尘缘,从此要掩埋在黄沙之下。
“皊夜,为何忧郁?”身后宫殿里,走来一位衣着华贵、威严而端庄的女子。
“母亲。”皊夜微微低头。
“是为了白天那女孩?”
“母亲,您都知道了?”
“你们相争之时,母亲就在远处观望,后来侍卫们也向我禀报。皊夜,那火红衣衫的女子,就是你朝思暮想的人?”
“是。”皊夜有气无力地说着,他知道说与不说,其实已无差别。
“母亲之前担心你一时冲动遇人不淑,更反对你与穷苦的外族女子在一起。不过今日得见,她却令我眼前一亮,更仿佛天意如此。”
“母亲此言何意?我不甚明白。”
“我也不知如何细说,不过既然是她,我并不反对。”
“当真?”这一句,让近乎万念俱灰的他重新燃起念头。
“不错,你且将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她的一切都说与母亲来听听。待详查之后,再作一番考虑。”
“母亲,您真不反对?”
“言之过早,你先说与我听来。”
烈日当头,又是新的一天,云遥坐在客栈大堂里悠闲等候,桌上摆的酒菜完全无法引去他的目光,他始终看着大堂里来来往往之人。毫无疑问,这些人都将在两天后成为对手。自己一点仙术不会,不知有多少把握能被看中,而最怕的是一行三人,有人成为了仙家子弟,有人却没被瞧上,到那时可就麻烦。
突然,大堂里所有人都望向楼阶,只见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搀扶着另一位缓缓走下,而后者手持宫扇半遮面,娇羞模样,像是头一回出门。
“哟!”见二人走到眼前,云遥才说出一个字,便被堵了回去。
“别乱说话,”雨蝶轻声道,“我好不容易才把她请出来。”
他看着一袭长裙,国色天香的洛轻雪,郑重念出一个字:“美!”
“少废话,赶紧吃完,我要回屋里去。”
“对了,”上桌后,云遥拾起碗筷,一边说着,“我看这些人,八成都是两天后前往瑶山派,光是这客栈里,就瞧见十几个穿得有模有样,超凡之人。也不知瑶宫打算收多少弟子,不过到时候,定是艰难无比。”
“难是自然,”雨蝶道,“不过总得一试,既然到了这里,就别想那么多,稍候我们再到吕大叔那里走一趟。”
“去那里做何?”云遥疑虑道。
“冥冥之中,我总觉得,他就是我们在找的仙缘。”
“好,那我也与你一起去,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云遥道。
“还有我!”洛轻雪道。
“你凑什么热闹,不好好呆在屋里?”云遥问道。
“我不管,我也要去。不过,我得先把这绣花鞋换成长靴子,走两步路疼死了。”
“可是,长裙配马靴,这样很奇怪的。”雨蝶道。
“没事,裙子这么长又没人看见,你说对不对?”
“那,你得问问跟你打赌的人,是否答应你这么做。”
一张方桌,相视而坐的两人陷入一阵沉默,许久后,洛轻雪微红着脸:“我、我错了,低估了你的才学,没想到你居然已认识‘长歌行’三个字,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好不好?”
“听着为何如此别扭?算了,”云遥将头扭开,也红起脸颊,尽管在那黝黑的肤色中难以察觉,“以后别再瞧不起人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知道了。”
“你赶紧去把鞋子换了,方才走路那样真难看,跟在她身后学都学不会。”
“你!”
洛轻雪突然站起身,一声大吼,四周坐着的人闻声转来,紧盯她一颦一簇。
“你、你们,稍等小女子片刻。”洛轻雪半掩着面,轻声细语,一摇一曳走回二楼。
不久,又到那熟悉的偏隅一角,屋外摆放长椅,椅上盖起厚厚的棉被,云遥见门大开,二话不说便走了进去。
“大叔!”
“你瞎呀!我在外边。”
只见门外,吕长歌正躺在椅上,一身棉被方才掀开。
“原来你在这里,我不瞎,只是没想到被子下有人,大叔,你好好睡一觉,捂着脸做什么?要把自己埋了?”
“你不懂,这里风沙大,屋外小憩一阵就得捂上脸,否则一觉醒来就变成土罐。”
“那如此说来,你是否也该把你放在地上的酒葫芦盖住?”
“啊?”吕长歌一瞧,突然大喊,拾起酒葫芦,见沙土已混进酒里,一阵心痛。
而此时,雨蝶走到他眼前:“大叔。”
“怎么了丫头,难道是我昨天诊得有误?”
“没有,”雨蝶微微一笑,“是我们白拿你那么多物件,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也不是什么值钱家伙。”
“当时我也没在意,可回去之后细细察看,才知那一针一线,都是用心缝出来的,材质虽不够好,但做工不逊于任何名庄,即使真收我们五两银子也不贵。想不到你看着如此粗狂之人,也能缝出这般细致之物,实在难得。”
“哈哈哈,别这样夸,其实也没什么,靠这养家糊口而已,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