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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劫烬

天已昏暗,万仙宫中,五位长老正襟危坐,凝书率先道:“以诸位之见,这三样事物能否得到?都沉着气作甚?凝乐,你说。”

“师姐,依我看,天山雪莲尚且可期,另外两件属实异想天开。即使世间真的还留有息壤,也必有神将仙官镇守。至于蜀中神女的传说,更乃无稽之谈。”

凝书点头道:“不错,这些我都想过。所以我更希望先查清楚,雨蝶身上究竟有何异状。这个孩子实在是过于完美无瑕,让我无法不好奇、担心。关于太溪真人所言,她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所护持,只怕比什么妖邪之说更加棘手,因为此事可大可小,而往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多非益事。”

“小书,你是说,暂时不救我这个徒弟了?”玄华长叹,“连我都不怕向歧黄宗低头认输,为何咱们却突然放弃?”

“并非不救,只是这扶摇仙果一事,先查探后再作抉择,费些功夫无妨,但不能凭一句话,让门中人去犯险。今后诸位闲暇之时,请多翻阅一些书册,看看究竟还有何附身之法,是我们不曾想起,甚至从未听闻。”

“可我还是无法接受,你先前那样在意,如今却退缩。”

“我在意的,是一位完美无瑕的继任掌门之位者,但如今层层疑云铺上,已非如此。很久以前师尊曾说,所有最完美,注定最是短暂,上苍宁可摧毁,也不让其渐渐归于平凡。”

“不如写封信送下山,让玄清师兄为我们参详一番?”玄关道。

“师姐,问你话。”见她突然愣住,凝乐忍不住催促一句。

凝书道:“不用了,他对世间的见闻难与我们相比,毕竟我们这里是有五位。再者,人是他举荐来,如今伤成这样,我不知如何对他说起。”

听到玄清这两个字,凝书似又回忆起诸多往事,大殿里久久一番沉寂,直到门外吵闹声起。

“不能进去!你们!”

“何人在外喧闹?”

“掌门,各位长老,我们拦不住他们!”

“你二人先退下。”

“是!”

两位守门弟子应声离开,云遥站在大殿中央,已记不清这几天,自己坏了多少规矩,不过眼下什么也顾不上。

洛轻雪在他身后,头一次这样胆大妄为,心中尚有些顾虑,不敢开口。

“掌门、师父、师叔师伯。弟子不敢冒犯,只是请教何时动身,去找那扶摇仙果?”云遥俯身跪地,之前太溪真人所言,他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凝书道:“即使动身前往,也不会差遣你们,你二人修行尚浅,阅历不足,难堪此任。”

“那掌门又打算派何人前去?”

“与你无关,不必多问。”

“怎会与我无关?”云遥大喊。

“混账!知不知道在同谁说话?”玄寂伸手指来,如剑一般锋利。

“可都快过去一天了,你们是不是不打算救她?”

“谁说不救?我等正与掌门商议,你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擅闯宫殿,谁教你如此出言不逊?”

“师父,无论你们怎样罚,弟子都愿意承受,可人命只有一条,若是你们不知该派谁去,弟子愿意前往。”

凝书道:“我们一定会救她,但不急于片刻,雨蝶虽未醒来,但在瑶池中尚无性命之忧。只是我有我的顾虑,你们不在这个位置无法明白。再说你们三人一同来这里拜师,已倒下一人,余下两人岂能再出事?”

云遥道:“我不知您有何顾虑,但我可以不用本门弟子的身份前去,是生是死都由我自己承担,这样掌门您也不必再担心。”

“放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消消气!你堂堂一介掌门,至于跟两个不懂事的孩子较真?”玄关道。

“现在不懂事却不好好训责,将来老了就与你一样。”

“你说了算。”

凝书喝道:“来人!”

“掌门请吩咐!”十余弟子走进大殿。

“将云遥和洛轻雪关入各自屋中思过,备好食物,贴上本门符印,先关十天。”

“师父,我一句话也没说呀,我只是帮他开路!”洛轻雪争辩道。

“你打什么算盘我会不清楚?休想去救他!传我命令,谁敢助他二人逃脱,逐出师门!”

“是!”

日沉月浮,透过纱窗可知过去了一天一夜,被关在屋中的洛轻雪使尽力气,但屋外不知施加了怎样的咒印,原本轻轻一掌便能推开的木门,却远胜过千斤重的炉鼎,而眼下自己阅历,对这咒印全然不知。昨日已然试过,此刻想看看咒印是否消弱一些,终究是一场空。

未点亮烛火,她坐在昏暗的屋中只有一缕星光穿进,沐着星光掐指算算,快到五更天。

醒来之后有些饿,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还能吃下食物,而另一人,此刻不知是否寝食难安、彻夜未眠。想着想着,她渐渐有些迷糊,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担心着谁,此时最应牵挂的,本该是已长眠不醒的女子。

月光照耀着五千里长的昆仑山脉,若月有知,此时最让其动容,必是昆仑最东面山巅之上,孤独忧伤的背影,美貌绝世的面庞。

不远处便是神火宫,一座大门之隔,极寒极热两重天。夜晚时,洞里照出的火光不像白天那样,能将苍穹映得微红。

月色中,一具黑影借着掩护悄然窜出,来到另一具身前。

“老三,你来了。”焱晖似已等候多时。

焪烮埋怨道:“才从百花岭回来,最西面飞到最东面,你是不打紧,我可累得不行。大师兄,到底出了何事?还让我偷偷出来,不让守门弟子看见。”

“是他想见你,我能怎么办?”

“他!他回来了?”焪烮止不住颤抖。

“是呀,指名要见你。”焱晖淡然道。

“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他觉得若是自己唤你,你定然就缩在屋里不出来,现在是跑不掉了,赶紧去见见。”

焪烮直摇头:“我不去,上次有个师弟在外提他的名号,让他知道了,差点被打死。大师兄,我是跟你混的,你得保我!”

“跟我混?也没见你老提我?”

“不对,大师兄,当时与那两个瑶宫弟子斗嘴,可不止我一人提他的名,还有两位师弟在哪儿?怎不见他召唤?”

“先别想着祸害其他人,见一个还是见三个有什么不同?你还有能耐还手?”

“要不,我去找师父救我。”

焱晖斥道:“你是不是吓傻了?师父是会袒护你,还是袒护他?赶紧去,多大点事,无非躺床上养两个月的伤,师兄我待你可不薄,提前让小师妹把治伤药都备好了。”

“两个月,不能再短些?”

“一会儿你挨揍,我在一旁暗中观察,看他气消得差不多了,我就出来当和事佬。”

焪烮哀求道:“大师兄,全靠你了。”

“赶紧去!”

一袭黑劲装绘满龙纹,头顶玉冠也在月下泛着光亮,这般容颜,让夜幕中一切都显得平凡。

焪烮颤颤巍巍走到身后,他却像毫无察觉一样,不曾理会。

“二师兄!”焪烮轻声细语唤了一句,甚至不曾有过一丝先下手暗算的念头。

“二师兄,听说你去苗疆一带寻一位女子,这般不悦,可是没有寻到她?还是,她不识抬举?”

“别管我的事了,”许久后,炎钧终于开口,“你还有没有未了心愿?”

“二师兄!我,我不明白你的话!”焪烮瞪着双目。

神火宫外寒风不断,躲在远处暗中观察的焱晖无法听清二人说了什么,可看炎钧神情,总觉得有些怪异:“不是说要收拾他,怎么还不动手?”

心中正有所疑,便见焪烮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二师兄,我知错了,但你放心,我们几人向来空口大话,不管说什么都没人信。那两名瑶宫弟子只当耳旁风,一点也没在意过,二师兄,你就饶了我这一次。”

“你先起来。”炎钧轻声道。

焪烮缓缓起身,从未觉得昆仑山顶的寒风,如此阴冷,无论过去眼前的人如何发怒,都不曾带来这般恐惧。

“二师兄。”

炎钧道:“走,自然要走得明白,我所说并非此事,若只是因为这个,我也不至于对相识多年的师弟狠下心来。”

焪烮道:“若非因为此事,那我可就没犯什么错了。”

“你再好好想想?”

“二师兄,我实在想不出来,会不会是你误听谬言,冤枉了我,要不你指点我一二?”

炎钧怒目问道:“你在昆仑大会都做了些什么?”

“我在昆仑大会还能做些什么,无非就是比武打擂。”

“细说。”

“是,第一场赢得挺容易,第二场也是,至于第三场,遇到个负隅顽抗的瑶宫弟子,我把他伤得不轻,差点要了他的命,最后我自己认输了。对了,我记得他叫……”

话音未落,焪烮猛然愣住,瞳孔暴涨,脑海中浮现云遥的模样,还有他曾说过的话语。“冒昧打听一番,贵派可有一位名叫炎钧的人……我是他的朋友。”

霎时,焪烮预感到自己已行至生命尽头,他祭出佩剑“赤炼”,全身燃起熊熊业火,拼尽全力殊死一搏。

然而很快,却发觉自己唤起的火盾竟不能被自己掌控,他隐约能透过火光,看到炎钧双目变为深红。焪烮心中苦闷,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他,早知如此,方才直接逃离昆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今一切都晚了。

最终,他点燃的大火完全听命于别人,火焰中的焪烮仿佛被一只凶兽张开巨口吞下,一点点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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