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修蛇

“现在我们该如何？”云遥问道。

绮萝缓缓抬起右手指着前方山顶：“我要去那个寨子里，那里也许会有我娘的线索。”

“先等等。”炎钧劝住即将迈步的她。

“你还有何可说的？”

“我知道劝不住你，自然也会奉陪，只是进寨之前有些事，必须先讲清楚。”

“何事？”

“梦中有一幕八成是真，那就是修蛇的确来过。因为此地除了毒雾，更有一股凶厉之气，也许正是这世外桃源变成一处死地的缘由，所以大家千万小心。”

“我自会小心，不用你提醒。”

炎钧埋首低声道：“还有，我更想说的是，既然修蛇来过，二十年前没有我们在，那么能与它一战的只有……”

“不会！我娘不会有事！”

“阿萝，你冷静些，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挺住。”

走上山顶，推开破旧的木门，穿过箭楼下来到村中，此地地貌的确正是昨晚梦中待过之处，只是这里究竟名为凤凰寨还是凤凰长鸣已不重要了。此刻村中尽是野兽的尸骨，杂草丛生，看样子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过，径直向前走去，就在昨晚燃起篝火的地方，一具庞大骸骨赫然盘踞此处，堆得比几座屋舍还要高，头颅朝向赶来的几人。

“这是那只修蛇？它已变为骸骨？”雨蝶疑惑道。

“奇怪，明明已经是骨头了，为何双眼和蛇芯还在？”云遥道。

正如他所言，这巨蛇的骸骨双眼已不再泛光，但仍可见幽蓝的眼瞳，蛇芯自头骨中伸出，长长地拖在泥地中。头顶像有什么事物，几人上前仔细一瞧，只见一根金簪深深地扎进骨里，绮萝随即蹲下，目不转睛地望着。

“阿萝……”

“这簪上刻了一个‘星’字，是我爹赠给我娘的，与我手中玉佩一样是他们的信物，一定是这样。”

炎钧道：“如我所料不错，这四周的兽骨就是梦中那些村民们，如果当时真的在庆祝，全走出了屋外，那么依个数来看，应该有一半生还者，如今迁居别处了。”

云遥道：“我们要不要四处找找，看有没有阿萝母亲的线索。”

“你说什么！”绮萝怒吼。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吵了，”炎钧似乎不知该帮谁，只能从中劝一声，两眼还是盯着那只金簪，“这上面有极强的法力。”

绮萝看了一眼左手玉佩，抬起右手便去拔簪，炎钧立刻劝阻，不过晚了，身手矫健的女子使尽所有解数将金簪一举夺出。

“不可！”

在握紧金簪的刹那，绮萝只觉得一股力量注入自己，百会贯通，气沉丹田，慈蔼、柔和，更有一种暖人心魄之感，这种感觉即使是养育自己长大的教中师父也从未带来过。

然而与此同时，脚下只觉地动山摇，雾霭中风云突变，前方修蛇骸骨一点点抬起巨大身躯，双眼重新泛起光芒，蛇芯朝着五人缓缓吐露。

“准备应战！”炎钧祭出十字槊，“小心，这一次不是梦！”

洛轻雪一马当先，手持双锤“鬼牙”，如猛虎袭去，修蛇口中喷出毒瘴，她却早有防备，半空中转换身形，“虎啸”变为“凤舞”，来到蛇头一锤砸下。

这力拔山河一击，却只让骨蛇微微抖动，当即全神戒备，双眼死盯着她。一击作废，腾空的女子处于万般险境之中，不知何时云遥已蹿到巨蛇身后，挥舞“天道慈航”，重重一剑横扫在身骨上。

结果仍毫发无伤，更不料骸骨硬如金石，这一剑撼得云遥手疼，万幸两人平安落地，一番试探后，他们已经相信寻常招式完全无用。

五人一阵短暂的目光交汇，紧接着分散而立，让骨蛇应接不暇，可是这几人中，它却对绮萝格外注视，更盯着她手上的金簪。

绮萝也丝毫不惧，怒目喝道：“我娘在哪里，她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

不知骨蛇能否听懂人话，或许即使听懂也未必能回答，它只是仍旧双目紧盯，突然一张口向绮萝发起攻势。

毒雾袭来，只见地上的女子双眼满是杀气，杀气转化为力量，浑身泛着七彩光芒，化为半蛇之态，暴涨的灵力不仅震慑几人，也让这庞然大物愣神。

毒雾被绮萝毫无躲闪地扑开，转守为攻，以“万蜂诀”召出无法估量的蛊蜂飞去，因是变身后所施展，招式也非同寻常，蜂群中一只蜂后亮出毒刺，直戳蛇头。

奈何这一具魔骨坚不可摧，被包裹在蜂群中的骨蛇纹丝不动，整个身躯冒出黑雾，蛊蜂不断被熏倒在地，蜂后也无法幸免。

绮萝并未罢休，默念心法，召出巨大的双首蛇怪，一扑而上，与骨蛇撕咬在一起，只听得蛇骨咯咯作响，两只庞然大物皆面目可憎。

僵持片刻，骨蛇又泛起毒雾，看样子依旧无法奈何，但见它眼下尚未挣脱纠缠，无力分心，绮萝大喊：“快，趁此良机！”

两旁蓄力已久的二人几乎同时出招，云遥使出“万剑归一”，而另一边，炎钧浑身燃烧着至阳至热的火光，身后一尊祝融神像若隐若现，流星火雨尽数袭去，与对岸的剑光相辉映，共同击向大敌。

剑气与火光照亮整座山头，连毒瘴也有所消散，隐约可见被神境遮挡住的日晖，两记大招之下，绮萝的召唤物成为陪葬，顷刻间灰飞烟灭，骨蛇也随之倒地。

稍作整歇，本以为就此结束，突然之间，骨蛇又拔地而起。若先前试探只是带来些许惊愕，那么此番两人拼尽全力所使的招数仍未在那骸骨上留下伤痕，便已让人开始心生绝望。

一时竟不知所措，而来不及多想，骨蛇开始反攻，毒雾以它的躯体为源四散而来，正俯身挣扎的云遥立刻沉心诵念，以“帝心净世”驱散所有毒雾，恼羞成怒的骨蛇展开盘踞在地上的身躯，扬起漫天尘土，挥舞巨大蛇尾扫来。

几人一直在防备毒雾、毒瘴，对四周也有所顾虑，但做梦也未曾想到，这样的庞然大物，身手竟比任何人都敏锐，加之先前出招损耗不少力气，这一扫无人躲过，云遥被蛇骨打中胸膛，倒下之后再不能起身。

雨蝶始终呈防御之态，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她也伤得最轻，调养气息之后试着一记璇光飞去，打在蛇骨上如同以卵击石，她深知这一点不妄自逞强，更意识到云遥伤得不轻，朝那边横移过去。

炎钧捂着伤口来到绮萝身旁，两人多少都有伤势，但未被正面击中，询问一番后转头朝向骨蛇，却见那蛇尾忽然不见踪影，也许又压在收缩盘踞的巨大身躯下，只是这一幕有些反常。

炎钧盯着它从头向下望去，发现似乎一半已埋入地底中，尚未戒备，只觉大地猛颤，不等思虑，蛇尾从此地冒出直戳而来，一击命中二人。炎钧重重摔在地，见绮萝变回人形落下，连跪带爬来扑上来接住她。

雨蝶一面为云遥治愈伤势，一面防备骨蛇再次袭击，然而云遥伤得不轻，竟让她乱了心神。看众人一一倒下，自己却没有群疗之术，心急如焚，一咬牙，决定全力相救不顾后方，就在此时，危险也突然而至。

“祝姐姐，小心！”

洛轻雪一声大喊，直冲天上的蛇尾尚未收回来，骨蛇又已盯上这边二人，它见能驱邪的少年昏迷不醒，口中再度涌出毒雾袭来。

雨蝶不修身法，所有人中最迟钝，毒雾虽不快，但要让这有些心乱的女子抱起眼前人一并逃脱是不可能，而丢下他更不会。

就在这危难之际，眼前赫然出现的一幕让所有清醒之人大惊。

眼前这一幕，是洛轻雪再次使出久违的“武神怒”，光芒万丈的金甲神女在半空中双手结印，若有若无，似真似幻，站在山顶俯视丑恶魔骨，而身前便是熟悉的女子。眼见所有人如黔驴技穷，一筹莫展，洛轻雪拾起那已近乎被身边人遗忘且不再追问的禁招。光芒胜过先前云遥与炎钧两人合力创出的盛景，只听得骸骨碎裂声响，骨蛇那巨大的身躯碎成一块又一块，在前方堆成一座小山。

与此同时，洛轻雪也闭眼倒下，危难化解，五人再度聚齐，然而其中两人已经昏迷不醒。炎钧为洛轻雪诊脉，片刻，长舒一口气：“还好，并无大碍。”

雨蝶问道：“这该不会就是她在天山顶上使出的那一招？”

“听遥所说，八成就是了，不过她此刻的修行远胜当时，也未中什么寒毒，只要好生修养几天便是。”

此地渐渐恢复平静，然而却又听得一阵声响，一转身，只见地上碎裂成一块又一块的骸骨竟渐渐聚拢，又有重生之势。

“怎么可能？”绮萝大呼。

炎钧惊异之中更带着疑虑：“难道是女娲封印？”

只见那正在聚拢的骸骨堆上现出一具泛着红光的蛇形法阵，炎钧道：“果然如此。”

“女娲封印？”

“正是，女娲封印诸多，这其中一座叫‘圣灵战魂’，在此封印之下，无论它死去多少次都会重生。”

雨蝶道：“可我们已没有力气再对付它了。”

绮萝道：“我们逃罢，虽然我很想杀了它为娘报仇，但我万不能牵连你们。”

前方的骨蛇眼看已要恢复原貌，炎钧直摇头：“以方才它那般身手，我们此刻逃不掉的，难道要丢下这二人？”

“那我断后，你和祝姐姐带云遥、洛爷离开。”

“不可能，要死一起死，当下不如解开封印，我们三人全力以赴。”

雨蝶问道：“只有这一个法子？”

“否则，我们将被它耗在此地，直到力竭。”

绮萝无奈道：“真服了你，不跑就不跑，你说封印如何解开？”

炎钧道：“我知道咒语，但我诵唱并无用，只有灵力高绝的娲族子民才能做到，我将这段咒语告诉你，你且握着那金簪一试。”

“你凭何肯定我就是娲族后代？”

“你已认她为娘，难道心中不早就肯定了？”

“我……”

按照炎钧所述，绮萝闭眼紧握娘亲遗留之物，默默诵念，那鲜红的法阵不断消弱，然而修蛇的骸骨一面重聚，却变得愈发黯淡，愈发邪魅，炎钧面容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恐惧和不安：“这‘圣灵战魂’的封印虽赐予它重生之能，但也压制住它原本的凶厉之气，如今虽只有一条命，却变强不少。”

当封印破除那一刻，骨蛇的整个身躯已再度耸立在三人眼前，比之先前又宽阔一周，只差一块头骨正缓缓盖上。

“趁现在！”炎钧高呼，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再使出与火有关的术法，一身黑衣燃烧起灰暗的光芒，这股前所未见、近乎令人窒息的力量，比武神怒还要强大，让身后自以为了解他的两位女子愕然。

稍缓，雨蝶和绮萝最终也出手相助，施展“彗星陨”、“百蛊噬心”，三道攻势合击，然而就在将要打中的刹那，最后一块头骨盖上，如同被浓烟熏过的骨蛇迸发出更强大力量，安然无恙地扛下三人搏命一击，紧接着一口毒雾喷来，猝不及防的炎钧和绮萝顿时倒地，雨蝶离得较远，加之身为医者善于自救，竟成最后幸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