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攻心为上
很多人本以为沈田子之事会拖延许久，但仅仅一天过后，中军帅帐的两道任命就打消了所有人心中的疑虑。
原镇西将军、九原守将伍云召屡屡战败丢失重地本是罪无可赦，但念在其能主动戴罪立功，身先士卒，功过相抵，降为安东将军，镇守朔北。
原九原参将沈田子保留参将职级，另有重用。
沈田子骁勇与北府军不少人都打成一片，如今虽然职级未降，但失了九原参将，实际上就是明升暗降。
首先不满的便是和沈田子同时参军的那些人。
直面韩裕，这些人自然没有这个胆量，无奈之下，他们便求助于另一位北府军出身的九原参将王镇恶。
但和沈田子不同，面对此情此景的王镇恶只劝说所有人不要卷入其中，以免引火烧身，就对此事再不管不顾。
众将见如此闹也没用，便只能作罢。
闹剧结束，目光又重回战事之上。
赵无极失了昌平，退守下蔡，意图再寻战机，妄想东山再起。
但现实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仅仅过了不到四天，晋阳的使者便到了下蔡，将姬义的诏书当众宣读。
虽然只是责令他回去述职，但所有人都清楚，一旦他回去，等待他的便是责罚和无休止的争吵。
众将都劝他暂时不回去，但赵无极推却了众人的好意，带着两三个随从便上了路。
儿子赵沁虽然没有跟着他一同回去，但仓促之间赵无极也替他谋了一处好营生，将他托付给自己在边疆的好友处。
不说日后能让自己昭雪，也算是给赵家留下一条血脉。
赵无极离开的第二天，韩裕便带着虎豹骑发动攻击，赵虎集结兵力出战不敌，只能龟缩于城中。
趁此良机，韩裕让王镇恶带领士卒，数日间重新收复丢掉的九原诸城。
困守孤城，赵虎的日子可想而知。
韩裕也不想再多添杀戮，便打算和平解决这里的事情。
随即派出使者携带书信入城劝降赵虎。
赵虎收到书信，也陷入了犹豫。
赵无极对自己确实是重于泰山，若无他的提携，如今的赵虎恐怕还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
如今恩人因为韩裕的缘故蒙上不白之冤，自己非但不能报仇，反倒还在这里倒戈投降，传扬出去，他的面子实在是没地方可以搁。
但若是不投降，城内这三万将士又将何去何从。
韩裕切断了城内与外界的一切通讯，在外无救援和粮草的前提下，想要守住下蔡，几乎是做梦。
一面是对赵无极的忠，一面是对下属将士的愧，难以权衡之际，这个沙场厮杀多年的汉子不禁陷入了迷茫。
韩裕见赵虎执迷不悟，便想到了狠招。
他们费了不少功夫找到了一个晋军校尉，然后把韩裕写好的书信带入城中。
韩裕猜测，城内此刻应该分成了两派。
一派必然是支持投降，一派则是要和自己死磕到底。
赵虎是哪一派对于韩裕来说已经不重要，他要做的就是搅浑如今下蔡的这潭水，让城内的晋军自相残杀，从而彻底失去斗志。
城主府内，这个校尉颤颤巍巍的来到赵虎近前，苦着脸从怀中掏出韩裕书写的卷轴。
“将军，这是燕公让我转呈的书信。”
赵虎冷眼斜视，根本没有看书信的打算。
校尉咽了口唾沫环顾四周，“诸位兄弟，燕公说了，两个时辰之内谁若是能杀了赵虎，赏万金，赐爵封将军。”
话刚出口，赵虎一脚便踹了过去，“混账，居然敢在这里挑拨离间，来人啊，把这个可恶的家伙拖出去碎尸万段。”
这个校尉并没有死心，而是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物件丢在了地上。
“诸位，这是燕公的委任令，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此刻的赵虎已经陷入了癫狂。
瞬息之间他已经感受到周围士卒的变化。
那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
将军爵位以及赏金，任何一样都能让人趋之若鹜。如今这些东西全部摆在一起，别说是这些将军，就算是赵虎自己都有些心动。
“狗贼，韩裕到底是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如此替他卖命。”
抓着这个校尉的衣襟，赵虎实在是有些猜不透。
这个校尉惨笑道：“我就是一个臭当兵的，就算是死也不过是百两纹银，如今能让家人脱胎换骨，我为何不去搏一把。赵虎，你快杀了我，杀了我啊。”
赵虎的脸色越发难看，双眼都快冒出火来。
他提着刀正准备杀人，混在晋军之中的锦衣卫探子忽然拔刀看向赵虎的亲兵，大声呼喊道：“弟兄们，杀了赵虎，咱们回家。”
“杀了赵虎。”下蔡城中那些投降派趁机举起武器，疯狂的朝着自己的同胞攻击过去。
赵虎的亲信们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在赵虎的带领下，这些士卒快速发起反击。
一时间，星星之火成了燎原之势，整个城内到处都是剑拔弩张，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前一刻还是战友，下一刻便已经反目成仇，惨叫声中有人被砍掉了头颅，有人被砍掉胳膊，所有人都互相厮杀，整个战斗覆盖了整个下蔡城内，鲜血瞬间染红了这座城池的街道和屋舍。
此时此刻，赵虎彻底癫狂。
韩裕的计策虽然不高明，但却正中这些晋军士卒内心深处的软肋，他们为了生存，自然可以放弃一切。
韩裕麾下的将士看见城内的厮杀，一时间都是哄堂大笑，在韩裕的命令下，士卒们纷纷高呼赏万金封将军的话语，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城内的两方人马是越打越激烈。
“主公真乃天人，些许计策就让城内的敌军灰飞烟灭，佩服，佩服啊。”
韩裕虽然平静，但眼角处还是有难以掩饰的笑意，望着身旁的王镇恶说道：“绝处求生这是人的本性，孤丢出这么大的诱饵他们若是不上钩那就真的不正常了。”
王镇恶又问道：“若是有人提着赵虎的人头出来，主公真的要赏赐万金，封爵拜将吗？”
韩裕摇头笑道：“孤的承诺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限，两个时辰之内这场战斗应该难分胜负，至于两个时辰之外的事情，诏令未说，孤为何要答应。”
王镇恶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不禁为沈田子感慨。
在韩裕这样的主公面前玩弄小心思，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