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勃丽
徐鸢脚冷心不冷,热水恰到好处梳络筋骨,那寒气被泡散:“勃丽那边不太平,年前屯好的茶叶和布匹运不过去。去岁末因为军棉的事商号已经损失惨重,亏空大笔,还有承诺的百匹战马也还没着落。如果这次往勃丽的货销不掉,怕是要伤筋动骨。爹爹和两位哥哥正在犯愁呢。”
“我也听外边说了,听说勃丽部落大首领抢了分支小部落鲜狐首领的未婚妻,鲜狐部落举众造反,堵了北去的路,搞得商货都没法过去。这个鲜狐首领还真是情谊深重啊。”
徐鸢泡着微烫的水,一股暖流从脚底蔓延到全身,好不舒爽。缓慢解释:“什么情谊深重?在勃丽女人跟牛羊的区别就在于能生孩子。他们那有句话就是牛羊吃了草就能产奶,女人吃了牛羊就能生仔。不过是勃丽压迫小部落太狠,小部落找了个借口造反而已。”
“勃丽那些小部落可以为一个山头反目成仇,为一条溪流血流成河,就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费一兵一卒。所以他们把女人看的很轻。若是不喜欢那个女人了,而这个女人又没有什么权势可以依仗,就跟牛羊没什么区别。直接随便丢给部下或是送给其他部落都是很平常的事,就像送件厌弃的旧物一样”
“他们养女人就只是为生孩子,所以没有什么伦理纲常啊。在我们看来不可理喻的儿承父妃的事在他们那里很正常。部落延续是他们第一要考虑的,勃丽生存环境好的就那么几块地。自己和部落活下去比养一个不能上战场的女人重要的得多。”
江桃做恍然大悟样:“原来如此,勃丽还真是野蛮。”
徐鸢轻笑:“野蛮?不为女人就是野蛮吗?史书上那些祸国殃民红颜祸水的故事难道就不野蛮了?”
江桃愤愤不平反驳:“刚才你也说了,女人不过是男人们生存斗争的借口与牺牲品而已。她们既不能翻身上马指挥千军万马上战场,亦不能坐镇朝堂挥洒泼墨定乾坤。这天下依然是男人的天下,只有无用的男人才把罪责推到女人身上。史书也是男人写的,百姓也爱听男人为女人犯错的故事,这样就可以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女人身上。她们丑陋是错,漂亮也是错。”
“得不到漂亮女人都说漂亮的女人是祸水,想想还真是老陈醋,酸得很呢。勃丽那里除了出身高贵的部落首领正妻因为母族强大受人敬畏,别的女子的命估计还不如一匹好马一头大牛一只肥羊。不过话说回来,中原碰到天灾人祸,卖子鬻妻的事也不少。总之受伤的总是弱者,不论男女。唯有自身强大才是正理。”
徐鸢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失言了,一个女子面前说女子无用好像是有点不对。觉得自己不必再做无用的争辩,再扯远就收不回来了。敷衍道:“是啊,所以还是我们中原女子比较幸福,他们的女人比较可怜。”
江桃把毛巾递给他擦脚:“要不明天我就陪你去外园看看情况?整天就待在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人都要发霉了。”
徐鸢自己把脚擦干净套上暖和舒适的鞋子:“你要发霉是因为太清闲了,你看看二哥屋子里天天鸡飞狗跳的,好不热闹。大嫂虽然大度,院子里也少不了鸡毛蒜皮,两个孩子又吵又闹。你说你们女人天天没事都闲得慌,净惹事。”
江桃看着徐鸢,缓缓道:“所谓家和万事兴。如果二位少爷是真心爱慕二位少夫人,哪有这么多鸡飞狗跳鸡毛蒜皮的事。其实说白了,一个家庭要和睦,必得夫妻同心。两位少爷一个月在家得陪少夫人跟孩子的时候又有几天?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陪那卖笑女的时候也多过陪妻子。”
“在他们眼里,妻子又是怎么地位呢?听说大少爷养了个外室,也是夜不归宿的。野花比家花香,因为野花只需要讨他们开心就好。而家花呢?要替他们孝敬公婆,要打理繁杂的家事,要教育子女,还有人情往来。明明自己在家里几面受了气,想在丈夫那里得到一点关爱排解。丈夫又去别的女子那里找关爱,觉得妻子在家享福还无事生非。说白了心中有怨怼,换谁都不会开心。”
徐鸢见她来了气,问:“这样说来,如果女子嫁贫夫,贫贱夫妻百事哀。嫁富夫,又要几面受气。那如何是好?”
江桃道:“我为什么要去选择他的贫富?他贫就好好心疼妻子分担家务努力挣钱,他富我就成为他贤内助帮他开疆扩土。这两者有什么必然关系?贫与富并不是花心不负责的借口。贫家也有负心男,富家也有痴心人。”
徐鸢觉得她的想法很新奇:“如果他纳妾呢?”
江桃回:“他纳妾我就和离,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喜欢人家还委屈人家为妾,若是真喜欢就迎娶进来当妻子,这才是正道。成人之美才是积德,比去庙里烧高香求功德来得实际吧。”
徐鸢忽而道:“世人都说宁为富家妾,不为穷人妻。那你愿为富家妾吗?”
江桃笑了笑,坚定道:“我自是不会为人妾室的。那个范立青对你可是有意思哦,那样脾气的大小姐可不好伺候。你以后的后院也不会太平的。好了,净手吃饭吧。”
江桃转身去外面安排上菜。
这一夜,徐鸢未曾好眠。他不可能娶一个丫头做正妻,即使她能力超众。她不为人妾室,就一定不会为了这些儿女私情放下身段。以江桃的才貌嫁个中等人家为妻绰绰有余,可是自己内心又十分不舍。纠结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徐鸢带着男装的江桃去了园子。却不知道同样男装打扮的范立青来找他爹,当然不是偶然所想来园子。正巧碰到徐鸢带着江桃在园子里,本来满心欢喜碰到徐鸢,结果看到江桃脸色就不好看了。
元宵之后,范立青就对徐鸢上了心,对老爹一阵软磨硬泡又敲又击。范老爹一见女儿这个情形就知道她对徐鸢生了情愫。如果能跟徐家联姻,对他对女儿都是最好的选择。便把徐鸢的情况讲给范立青听,着重讲了徐鸢是庶出。但现在正在逐步得到徐隼的信任和重用,做事为人比起那两位嫡出都要稳重靠谱。
范立青算是看清了老爹的态度,心下便有了打算。别说普通百姓家庭庶出比嫡出有出息得多了去,就连那龙椅有多少是嫡出多少是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