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力压全场的统领级恶魔

……

单可猛命在垂危，鲜血糊满了他带伤的身体。

一瞬间的拼杀就像让恶魔得以有机会从他身上一口气抽掉八成性命那般骇人、恐怖。

此时的他重伤难驱，身体在黑夜里被疼痛牵制着。无法保持挺立的站姿，而就像一个人被钉在一桩木桩上一样难受。

血液正顺着拔萃刀的断刃往下流淌。

单可猛僵硬地活动起背部。知道自己方才那一击没有砍中恶魔要害，他就苛使自己站立起来，不能倒下，逼迫着，怒使自己摇摇晃晃地仰颈而立。

痛苦包裹了他的身体，但战意早已主导了他的内心。

单可猛喘着粗气，也许压根吸不上气。鲜血正从他的嘴巴里溢出，沿着脖颈往下流去。

但那些几乎快要麻痹了他神经的痛感和致命伤势，此刻却都只能乖乖就范于他的意志……

眼下可以说已经走到了这场对决的尽头。

神余之力如褴褛的衣衫般挂在单可猛身上——他像束快要熄灭的火苗。

但他也许还能再战一次，可这一次，凭借的就独独只有那顽固的不屈意志和被耗乏一空、所剩无几的本能体力。

……

单可猛艰难地转过身子，鲜血如烧融的烛泪般从身上滑落。

眼前这个恶魔早已冷冰冰地转过身来。

它持槊而立，并像在此等候多时似的，静待着单可猛再来向它发起进攻。

另一些悬浮在四周或驽驾着别缤鸟的高级恶魔，这会儿全都安静地飞浮在原处，并没有行动的意思。

黑夜模糊了它们和唐杞众人的身形。

巨坦型恶魔沿着那条由赛德里斯群山为它分移出的宽坦大道，正无所顾忌地闷步远去。四面边际，又飞来有数多只高级恶魔，它们像蚊蝇一样赶来，紧贴着昏荒边缘如同由大面积的丛生灌木，蓬松隆起的丛蔓中匆匆飞行。

近距离的，眼前阿伊丝等人想要上前救助单可猛，可就在他（她）们出动身形时，却又立刻遭到了几只高级恶魔的合力阻截。

此时任何人都不得参扰进这场决斗——战斗开始掺杂起其他因素。

或许是因为那些恶魔突然对面前这个人类产生了某种敬视，是因为其具有的勇气，或表现出来的意志。

但更主要的，也许是他撼动了那只守晶恶魔的地位。

然而这一次，对决并没有如期进行。

单可猛没有倒在那只与他纠缠了很久的守晶恶魔面前，却被另一只从巨坦型恶魔背上快速飞来的“钋魔斯”撞飞身子。

它像闪电一样窜来，有火焰般的橙光纹理以及深水样浑浊的暗蓝色水絮飘在身后。

“犀力双肩顶——”

“嘭——！”

“咔呃——咳——”（吐咳血声。）

……

“倏——”

巨大的撞击力度，让单可猛整具身子瞬间便如迸发而出的射线那样横飞出去。

唐杞、阿伊丝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见单可猛像层薄弱的气泡，还未来得及与那只断臂的恶魔再行交手，便直接从众人的视线当中破裂不见。而就像是被淘汰出局，当场便失去了对决机会。

所有人惊在原地，目瞪口呆。

一瞬间的突发状况几乎让他们全都惊愕失色，溃恐难安。

看不清单可猛被撞去哪里，可再回首眼前，那处原本站立着单可猛的地方，此时已然换成了另一只守晶恶魔——“钋魔斯”。

它体型硕大，从巨坦型恶魔背上赶来，生有双头四臂。

一面青面獠牙，“肆水”环体；手握觥筹，腹抱瓮，有着如被冰冻了的老树枯根般的发型。

一面赤发红身，电火缭绕，左右两手及腰身肩处，各有一团黑灰色烈焰，大小不等。而在那如灰烬般的浊世怒炎中，其焰心部分又蕴有明显的橙色闪电亮纹，不时侧漏而出——此为撕裂之炎。

与那身形偏长的断臂恶魔不同，眼前这个恶魔体态粗犷，样貌暴虐，举目之间无不透露着凶狠恶色。

那些被暗炎笼罩的橙色闪电，会不时与恶魔（钋魔斯）另一边身体周遭悬浮着的“肆水”混糅交错在一起，在接触时，它们产生少量醉雾气体。而更多的“肆水”则是在触碰到“撕裂之炎”时，被其火焰内部具有的橙光电纹分割、切断成数多块柔软、晃动的“水块”。

可这并不会导致那些“肆水”消失。

那些被切割成团状的肆水“水块”并没有固定的形状，彼此间，它们又会很快交融、连通在一起，像流动的绸缎般，继续若无其事地环绕在它主人左右。此为，肆酗之恶。

这恶魔，它光着脚，但当自身悬停在空中，片刻间，足部便会垫生出三团苦怒浊云，为世间爱恨恶妒（见“意我”所求而不见心我所有）、疑骄慢怅惑患缺失（不“自”信、无法“自”信或盲目“自”信，患得失，自我迷缺，心荡不定，暗自浮游。心无安立，目无所望，固守刚健正中而不能，上止难正，心难善往。）、再有（见心不明，只见身我所念动而不见真我所伏秉）贪嗔痴所幻化。

对此，它知而淡置。

……

眼前，又一守晶恶魔的登场，可以说让唐杞他们彻底陷入了死无葬身之地。

面前单可猛一点儿存在的阴影都没有了。

远处山体的崩裂、塌落声这才渐渐传来。

没办法去到单可猛被撞跌落的地方搭救他，唐杞他们被这只像幻觉一样突然出现的守晶恶魔——钋魔斯，以及那些刚才从远处匆匆奔来的数多只高级恶魔，堵得水泄不通。

但他们早该想到的，在那只巨坦型恶魔出现之时，就该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只是说不上来会什么时候发生。

可这一阶段就算预料到又能怎么样，守晶恶魔的出现，本就会使这场对抗对战的天平发生严重倾斜。此前，唐杞他们一干人等或许能在各自熟悉的领域上强出高级恶魔不少，但当真正面对守晶恶魔时，那些浅薄的本领就依然相差甚远。

眼下只能死拼到底了。

停浮在四周如暗影般的高级恶魔此时也都开始蠢蠢欲动。

这时候，那只断了臂的守晶恶魔却突然与飞来身边的钋魔斯交谈起来。

其意译为下：

“这是我和他（单可猛）之间的对决，你不该打断。”那只断了手臂的恶魔冷冷说道，用属于它们恶魔之间的话语，语气似是谴责。

但那只相貌恐怖，生有双头四臂的钋魔斯却并不以为然，它声带粗糙，并且很是不屑道：“不该打断？勒罗斯（断臂恶魔的名字）。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战争，要做得就只有进攻和毁灭……遵照命令执行吧，不过是收拾几条杂鱼，你耗费的时间太久了。说实话，怒厄王对你够有耐性的了。”

“是你不懂面前这群人具有的力量，”断臂的恶魔提醒道，“看轻他们的后果，就摆在你眼前。”说话时，它用单手紧握手中长槊，而在它背后，此时悬浮的就仅仅只剩下两枚残破的反玻色费米子球。

“哦？”那只拥有双头四臂的钋魔斯发出傲慢的怪声，它语气狂放，随之连身杆都挺起不少，“那我倒要好好见识下了。”

“和以往我们对遇的不同，这群人并非是蝼蚁偷生之辈……”

“是你太过寡弱了，勒罗斯，”那只双头四臂的恶魔懒洋洋地瞪了一眼勒罗斯说道，“不必为自己寻找借口，打从你们战斗开始起，我就一直看在眼里。怒厄王对你刚才的表现可不太满意。”“嗝……是的，是的，也许是它太过担心会失去你这个‘亲使’了，所以才要我们来帮帮你。”它（钋魔斯）的另一只头有些晕醉和阴阳怪气地说，“不过它大可放心，嗝（又一声酒嗝。）……因为接下来的战斗，我们会让你见识下什么才是一位‘领长’该有的执行力……”

亲使，指勒罗斯和怒厄王之间存在一定的血脉关系。而“领长”则为恶魔梯队中领头者的职位称呼。统领级是赛德里斯人在应对恶魔时，对其进行的等级划分。

“那就但愿你做得能像说的一样好。”那只断了臂膀的恶魔毫不客气地冷冷回道。随之，它便自行去到一边，开始袖手旁观。

……

唐杞一干人等被围得严严实实。

那些前前后后、分波逐批赶来的高级恶魔，此时它们全都聚拢在一起，像是用以搅拌果酱或蜜浆的取蜜棒头部，层圈式地分布、包围在唐杞他们周围——或居高临下，俯势待动，或是仰目驻望，准备随时围堵逼杀。

眼下，只剩下唐杞他们七八人。

一连串的紧张作战，让得他们中的每个人都多有负伤，虽然不及单可猛那般惨重，但是苦斗至此，现全员都已狼狈不堪，困若囚鸟。

这会儿他们又被紧逼在了一处地方，当真穷途末路了。

……

重新接手作战场面的守晶恶魔·钋魔斯唤动自己身边的火术“撕裂之炎”，并下达剿杀命令。那些围绕在唐杞多人四处的高级恶魔一拥而上。

危机中，号望、蓝树、阿伊丝三人被迫逃向上方天空。唐杞、从仁及其他人却无奈只能奔赴着地面俯冲落去。

就这样，队伍再次被打散分成了两拨。

而在他们身后，此刻就分别都被一大波恶魔和别缤鸟追赶着。除了一边辛苦地奔逃，周转闪躲，一边灰头土脸的被动反击，他们别无选择。

降落至地面，唐杞他们利用各自的身手和法术组成“阵型”相互配合，接连促防应对，一次又一次抵住了高级恶魔们的连波群袭。可天空中，阿伊丝等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没办法很好的蓄力法术，他（她）们只能溃窜、游离于那些高级恶魔们的攻袭之间，不停地转换飞行路线，在紊乱错杂的盘旋萦回中应对恶魔的多方面拦堵攻杀。

首先遭遇不测的便是号望。

天空中传来她的惨叫——寂冻的月光下，数多把高级恶魔手中的长矛从背后刺穿了她的身体——没有足够的光芒照亮每个角落，黑暗便会从事物的反面，那些群山沟角的各个险地中背生滋出，挥之不去。

唐杞众人震恐不已，他们逆着月光，而当在目睹到这一幕时，所有人就被眼前发生的景象，震伤到心念俱灰，连手中握持的法力团都无法凝聚，消散了。

此时根本没办法再抵抗太多。

众人大势已去。

黑暗中，诸多恶魔的云集迅袭，就像是从四面八方飞般游来的鲨鱼，在这片剔除了昏晶、但仍不奏效的“禁入区”里，似乎到处都充斥着它们险恶的身影。

着眼望去，这里就又成了一个危机四伏的本土世界。唐杞众人“双拳难敌四手”，继续耗斗，被收割一空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然而他们也已经完成了之前的拖延计划，只是没再料到还会出现另几只守晶恶魔和一只巨坦型恶魔。

也许那只控制巨坦型恶魔行动和使得赛德里斯大山分移的恶魔并不单是守晶级别，也许更高——从没见过有谁或者哪只恶魔能使天地发生这么大改变。

但愿处在后方的战场能够多做些准备。唐杞心想。

放弃就等于认输。

在复杂多变的局面中，越是危机就越要学会条理和自我清晰，找到化解问题的重心。人生有些路，是不管迷不迷茫都要走下去的。

号望身陨；单可猛身受重伤，被撞飞后更恐半息无存。

众人踌躇意冷。

战局几经反复，演化到了这般地步，但就远还未到坐以待毙的时候。

来不及抹下半点眼泪，唐杞咬牙切齿。

他在愤怒和绝望中遏使自己镇定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守护、协调好眼前的队友，解救蓝树、阿伊丝。

赛德里斯从来都不接受自己和同胞被恶敌像猪羊般宰杀。在未被完全剥削的情况下，要做的事，就是要蚍蜉撼大树，殊死尝一搏。

他已经想好了该怎样去应对那些个来来回回的高级恶魔。在从腿包中调转出三把仅有的“虎尾键”，奋力挫伤一只朝他袭来的高级恶魔后，他便立刻向“从仁”大声示意，召喊道。

“跟我来！……救下阿伊丝他（她）们！”

时机紧迫，为了保存队伍，他们不得已分别把守在“阵型”不同“阵角”，站在不同的角位，临时抵挡着那些来自不同方向上的恶魔攻袭。可这会儿就又要拆散队形，将两人汇合在一起。

在说话和碰头间，此时其他队友各自跑动，阵型重组。唐杞从捆在身后的腰包中横抽出一把“班公伞”，丢给其中一名队友。

这够他们几个在解除五人组防御阵型后，还能合力撑起一个小型结界，自给自足地支持上片刻。

在唐杞和从仁两人前去解救蓝树、阿伊丝的这段时间，除了要（蓝树、阿伊丝与唐杞、从仁）两方集汇外，他们还要随时警惕那两只守晶恶魔。

五人组防御阵型：因为是在地面，不需要把过多的精神和法力分散在身法飞行上，他们就可以三人守外，应对四方四面；两人守中，统筹协助，留意并把控来自上方的敌袭。

其中“班公伞”为唐杞所携带的防御型法术武器，一直都横插、藏在他背后腰包中。

至于虎尾键，则为在（油纸）雨伞撑开后阻止其伞面和伞骨向伞杆收缩的散（伞）键机括。它像经过轻微弯折的外科手术刀（实则并非）。而在被唐杞利用法术放大后，也正如三条威武霸气的虎尾悬在身后，是用于突破那些高级恶魔重围的最后选择。

他们在两只守晶恶魔的眼皮子底下开始行动，唐杞、从仁重新飞入上空。

在斜望而去的视野当中，远空处，阿伊丝、蓝树二人正苦苦支撑，他们像两块被孤立起来的磁铁，此时就各自吸引着一大群别缤鸟和高级恶魔不断向他们围攻。

夜空下，巨坦型恶魔沉笨的身形渐行渐远，去往落越城战场那一边的昏荒已如迷雾渐渐笼罩了它身子。群山分移的震响声还在不断蔓延，那几只站在巨坦型恶魔头上的守晶级恶魔已经看不见了。

情况糟糕透了。

唐杞、从仁在前去搭救蓝树、阿伊丝的路上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顺利，那些恶魔根本不可能放任他们过去。而每每当它们迂回拦路、追杀在他身边时，那种被频频阻挫的感觉就像碰上一条又一条恶心的减速带，四处都充满了要命的“荆棘”，稍有差池便会要了他们性命。

有几个时期，他和从仁两人都停止不前，他们一连被数多只高级恶魔围得团团转，连还手都成了问题。

可好在他们已经飞来有一半的距离——有些事是真当做了，才知道难度有多大。

在接连躲过那些高级恶魔的层刺追杀后，此时就总算来到一个能够兼顾四面的不错位置。

下方地面，余下的几名队友已经利用唐杞留给他们的“班公伞”撑起了一道蘑菇般的结界。

前方，阿伊丝他们也在拼命朝着从仁这边靠拢。双方都在竭尽克服困难，摆脱恶魔和别缤鸟的纠缠。

而在几乎同等海拔的天空高处，唐杞也能更为清晰的注意到那两只守晶恶魔，它们堵在去往巨坦型恶魔方位的路上，很显然，这般“卡位”就是在提防唐杞他们上前骚扰。

但那只双头四臂的守晶恶魔却突然挪动位置，它像象棋一般走位过来，而仅仅只是卡住一处高点，就立刻令唐杞倍感压力。

这一走来，可以说简直断送了唐杞他们去接应阿伊丝和蓝树两人的希望。

在利用“虎尾键”奋力驱散自己身边的数多只高级恶魔后，乍眼看去，此时，唐杞要去对位的，却正是那只双头四臂的守晶恶魔。

带有橙色电纹的“撕裂之炎”如鬼灯般燃烧在它的身边。而另一面，在它的背后，长缎般的浊色“肆酗之恶”（肆水）正从它腹抱在腰间的土瓮中不断飘出。

但看那浮动的“肆酗之恶”突然伸长、抽展，向唐杞凌厉打去。它像两条骤然伸开的皮带那样，受它主人的控制，开始袭击从仁、唐杞。

唐杞加快飞行速度。他力图通过自己的身法，在不断变换地闪躲中进行快速突破。

但是不行，无论他走到哪儿，那些受到恶魔意志控制的“肆水”就会跟他到哪儿。

他用“虎尾键”进行抵挡，但在接触时，却好像碰到钢铁。在此形态下，那些“肆水”或许会变得比精铁更加坚硬、韧拔。尽管它的形态还在不断变换，像触手、皮带或是蛤蟆的黏舌，亦或是像锯条那样能够猛然朝你抽荡绑来。

真是恼人，唐杞厌想。但又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件厉害的法器。

他一手抓来“虎尾键”，一手凝聚法术团。此时在他背后，就仅悬浮着两只“虎尾键”。

而当其中一只“虎尾键”被他紧抓在右手中时，那把兵器就立刻缩小到只有半米般大小，像一把轻剑——这够他可以非常及时地应对那些来自正面的“肆水”攻击。

如长蛇般快速盘绕、伸缩的“肆酗之恶”无时无刻不快节奏地跟从着唐杞的飞身脚步。

他朝那只恶魔丢去法术团，但却都被伸长在恶魔身边的一道道“肆水”轻易拦下，化解一空。

得不到半点喘息机会，唐杞在天空中飞梭穿行，被迫做着各种闪躲动作，像被戏耍一般。然而这才仅仅只是两条“肆水”长链。

至于从仁，他也未曾轻松。那只守晶恶魔虽然没有利用“肆水”去刻意地针对他，但那些环绕式的飞涌在他们身边的别缤鸟和高级恶魔却仍然不容小觑。

战斗拖至此时，所有人的法力都几近疲竭，还能勉强支撑，立于不死，都是幸托了天大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