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往昔真相（18）

“杀白泽？你是不是太久没用脑子，脑子钝掉了，”与百年前相比，饕餮看上去聪明不少，在这种时候甚至有了怜悯穷奇的底气，“你忘了吗，能让法则重归鸿蒙只有一个办法、自湮。其他的，即使是武力最强的法则也没有杀害另一位法则的能力。”

“这是我们无法突破的限制，就算我们今非昔比，也做不到杀掉‘智慧’。”

穷奇一爪拍向他的脑袋，没好气道：“你的脑子才钝掉了，不是还有一个办法吗？”

饕餮显然是明白他的意思，正是因为明白，他果断摇头：“我不干。”

让法则湮灭实则还有一个方法：吞噬。每个法则司管一种东西，它们之间有着明确的界限，不可互通、不可越界。一旦法则越过一界，只能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这个每个法则有了独立意识之后都明确的事实。

赔本买卖饕餮不干：“要死你自己去，别拉上我。或者你让梼杌去干，反正他没脑子。”

听到这话，梼杌怒了：“你说谁没脑子呢，区区手下，怎么跟你主子说话呢！来啊，单挑啊，爷爷我保证给你留口气。”

梼杌一急起来，尾巴直接抽到混沌身上，痛得他“呜呜”直叫。莫名被误伤，混沌不服气，张嘴就咬住梼杌的尾巴。

“哎、蠢东西，你松口，偷袭算什么本事。”

“行了，都别吵，”穷奇瞪两兽一眼，一爪一尾将他们摁回原地，而后转眼看回饕餮，“白痴，谁让你去死了。如果还在鸿蒙，我们自然拿他没办法，但现在可不是在那儿，这里是盘古开辟的新世界，他们的本体可都在外面。”穷奇的目光下移，一一划过三兽的身躯。

“你的意思是？”

“法则的灵魂对其他法则来说是致毒，这个规则被‘创造’用在了她所造的躯体上，所以我们只要让其他法则吃下‘神躯’就好。”

“但这个计划要实施的前提，是要除掉白泽和庚辰。”

梼杌冷嗤一声：“说你蠢你还不承认，就算白泽和庚辰误食我们的灵魂，顶破天只能让他们灵魂回归本体、强制进入沉睡状态，只要在此方世界我们就奈他们不何。”

“我本就没想真对他们怎么样，”穷奇的语气忽然沉了下来，“我们是此方世界的产物，虽为法则，但不过就是个半吊子，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踏入鸿蒙的资格。”

冷眼看向山林深处，他狠声决意：“既然如此，我们就把这里变成我们的乐园。任何阻碍我们计划的东西，都该清除，即使是法则也不例外。”

“而且我们不会死，”穷奇忽然笑了起来，“你们忘了？在被这个破身体束缚以前，我们留了一点东西在外面。那只是我们灵魂的一小部分，没了就没了，养养就重新长回来了。所以我们不需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怎么样，做不做？”

穷奇狠厉的样子让梼杌愉悦大笑起来：“我喜欢你的想法，我做！”

饕餮暗暗咽口水：“白泽的石躯留半块给我，我还没吃过那玩意儿呢。”

“呜——”

四兽一拍即合，当即做下了决定。

“你想好怎么样让白泽‘吃掉’我们了吗？”

“简单、既然我们不能出去，那就让人帮我们把在外面的‘身体’送进来。”

穷奇曾说“时机到了”，其中的“时机”一是指四兽的力量，二是指四兽的帮手。

时间回溯到灵均“起死回生”的那日，奇迹就发生在眼前，其余八人稳固的心房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

担心被女娲三位法则发现，穷奇以灵均为要挟，强迫其余几人帮他们打掩护。

等女娲三位法则赶下山时，场中只剩下九人。

在庚辰问起情况时，虽然很不情愿，但羲晗还是帮着几人将事情糊弄了过去。好在女娲和庚辰有慈母滤镜，相信了孩子们的话，至于伏羲、他虽起了疑心，但碍于三兽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也只能不了了之。

事后羲晗心情复杂，瞒骗女娲和庚辰让他万分难受，但三兽救了灵均亦是难灭的事实。羲晗左右为难，最终离开了八人，选择待在女娲和庚辰身边“赎罪”。

羲晗随三位法则上山之后，八人循着三兽指引的方向与灵均汇合。此时的灵均已经脱胎换骨，延年益寿不说、他的实力彻底凌驾于众人之上。

选择了四兽意味着背叛了女娲和伏羲，灵均明白这一点，却丝毫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在濒死之际，救他的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眼前四兽。

生死之际，他自以为看透了一切，于是彻底倒戈。有时候活的太久并不是好事，走的路太长了，自然容易忘记出发时自己的模样。

灵均跟着三兽消失在风中，留下八人心思各异。

灵均的叛变只是开始，在他之后，正则、该隐、徵羽、濯涟相继到了大限。有了灵均的经验，这次他们没有登宁阳大殿，而是默默在自己的居处等待死亡的到来。

他们谁也没有告诉其他人自己的死期，只是他们在一起太久，一个人无端消失，其余人自然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并不是所有人都怕死，但人除了对死亡的恐惧，还有另外的东西支持他与怪物做交易。

正则想外出走走，看看广阔河山；徵羽想再听听世界的声音；濯涟不甘自己比零露先死，做了近千年姐妹，临终她才醒悟自己对零露的嫉妒；少英渴望强大的力量；零露不想与深古分开，或大或小、他们都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贪与欲让他们无法放弃过往一切，于是在穷奇的蛊惑下，他们接受了饕餮和混沌的力量，也为三兽提供了力量。

三兽再加一个梼杌，他们四位是这世间最奇特的法则。如墨的气息涌进几人体内，逆转了正则他们经脉中气的流动，在女娲三位的感知中，几人的生气突然消失，如同死亡。

等深古和钦明反应过来时，最初的十人只剩下他们二人在苦苦支撑。

说来讽刺，最先认识饕餮穷奇的是他们，负隅抵抗到最后的也是他们。

作为饕餮和穷奇最钟爱的人类，两兽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二人。每个夜晚他们都会在二人耳边轻语，每个动摇的瞬间都得益于两兽的不懈努力。

盘古的离开是四兽最好的下手时机，彼时深古和钦明还在坚守自我，但四兽已经不打算再等。另外七人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力量，于是某天深夜，灵均趁着夜色离开了宁阳。

灵均的速度非人，他的身上还溢着淡淡的黑气。三兽中，灵魂最有“杀伤力”的莫过于混沌，此时混沌的灵魂便覆在灵均的人魂上。

四兽企图利用灵均身上的人气掩盖住混沌的灵魂气息。

饕餮和穷奇的残魂留在了宁阳，穷奇还在思考如何蛊惑钦明。就在这时，青丘为他送了一份大礼。

当九尾的桴澐降落在宁阳时，穷奇的残魂一颤，抖动的弧度彰示着他的喜悦。

他刚想上前侵入狐狸的意识，却在她的身边感受到了另外一道法则的气息。这道气息饕餮熟，一嗅到就浑身打颤，这次不是喜悦、而是生气。

这是他的敌人，饕餮忍不住就要扑上去直接将桴澐吞入腹中，幸亏被穷奇及时拦下。

桴澐有小柒的庇佑，穷奇只能按捺心思静待时机。好在这个时机他没有等太久。

许是觉得到了宁阳，有女娲三位法则在便不需要担心小狐狸的安全，小柒的气息缓缓散去、融入风中。

而桴澐被部落人领着，见到了活在暗处的零露几人。

“你们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

“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我跟家里狐吵架了，飞着飞着就到了这里。这附近有庚辰大人的气息，我就想着你们会不会在这儿。”

四周怪石嶙峋、隐天蔽日，来时桴澐根本没留意这附近还有这么阴暗的角落。

可她记得人类向阳而生、都喜欢住在敞亮的地方，怎么才几百年没见，他们的生活习性变化这么大。

零露嘟囔着“我们也不想”，桴澐没听明白，倒是濯涟耐心向她解释：“形势所迫，不得已为之。”

几人的命是瞒着女娲和伏羲留下的，自然不敢在三位法则面前光明正大的活着。

法则与天地同寿，而他们不行，这已经是他们“最后一条命”。几人已经想通了，他们不会再被所谓的职责使命束缚。从今往后天地逍遥，他们凭心而活。

桴澐来得巧，再过几日他们便会陆续离开宁阳。

闻言桴澐吃了一惊，在听说他们背叛了自己的法则时，更是惊得合不上嘴。

“那可是法则啊？！你们不怕被族人唾弃？”背叛人祖，这种事在桴澐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两位法则创造了我们，还让我们修习长生术，为我等续命，我等自是感激不尽。但我们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天大的恩情在‘死’去的那一刻已经还清。如今的我们是自由的。”

徵羽说这话时表情释然，仿佛得到了解脱。

几人的话让桴澐豁然开朗，她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但自由...

“自由？你们不是跟其他法则做了交易吗？”

“我们不如深古和钦明聪明，但也知道穷奇三兽不是善良的法则。他们勾出了我们心底最深的欲望，然后从中汲取力量。换而言之，只要我们活着，就永远是他们的‘粮食’。”

“桴澐少主，这件事还请你保密，至少在我们死之前不要公之于众。”

“灵均已经走了，我过两天也会离开。本想有机会就去青丘看看你，谁想到你直接找了过来，这倒是有缘。”

视线扫过几人，桴澐有些疑惑：“是不是还少了几个人？”

“深古和钦明就在部落里面，如今的宁阳由他们两人统领。至于羲晗，”濯涟的视线移向了人类部族的方向，“他在庚辰和女娲两位法则那里赎罪。”

“你稍后会去拜访庚辰法则吧？如果看见羲晗，请代我向他问个好。”

再见旧友的意外之喜被冲淡，一时间桴澐百感交杂。

“那你们之后打算去哪里？还会回来吗？”

正则笑着摇了摇头：“法则们创造的世界很美，最后剩下的时间我想四处走走，走到哪里算哪里。如果有缘，我们定会再见。”

零露双手叉腰，语气得意：“我想留在这儿陪深古，他这个人看着坚强，实际上最怕寂寞了。没了我，他会哭鼻子的。”

徵羽与正则想法相同，而濯涟：“我会找个地方隐居起来，继续修习长生术。如今的我天赋远胜从前，我想试试能不能触摸到长生术的极限。”

少英拍了拍胸前：“我打算前往各大族群，挑战其中的最强者。”

该隐耸了耸肩，表情平淡：“能活下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之后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听着听着、桴澐的目光黯淡了下来：“也就是说你们不会再回来了对吗？”

几人面面相觑，释然一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相伴近千年，我们也该独自启程了。”

他们虽是笑着，桴澐却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悲伤。

她与十人相处不过十数年，但曾经的他们是那样的亲密无间。桴澐没有兄弟姐妹，因此万分羡慕十人之间的感情。她曾幻想自己是十人中的一份子，可惜第二次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他们对此已经释然，可看着比他们还难过的小狐狸，几人不约而同选择转移话题：“你方才说你与家里人吵架了？发生什么了吗？”

一说到这个，桴澐就来气。将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末了桴澐实在气不过，张口就来一句：“什么狐祖，分明就是一只又懒又傲的混蛋狐狸，还是拆散别人家庭的害人精。这样的祖宗我才不要呢。”

“那我们帮你除掉她，如何？”

陌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零露几人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震。转眼看向满脸警惕的桴澐，几人神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