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出师未捷
出师不利,宫里的那位自然是生了大气,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人是自己亲自任命的,军队是自己下令调度的,且闫宿乃皇室血脉,他若是表现出来了,就是在质疑自己,也是在给皇室抹黑。
虽然他竭力隐忍,但朝臣们心知肚明,所以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大家都心里有数。
“皇上,端王殿下第一次领兵,对战场尚不熟悉,着了敌军的道情有可原,微臣以为皇上不必担忧,殿下手里有六十万大军,且有上天庇佑,二皇子定能大破敌军,立我国威!”
“微臣附议,现下两军尚未正式交战,小小的摩擦无伤大雅,皇上不必过分担心。”
“战场风云变化,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微臣相信端王殿下,必定平息苍北之乱,班师回朝!”
“臣附议!”
“臣附议!”
“......”
众人纷纷说些好话,闫曜梁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一些,闫宿是自己的儿子,不管他揣着什么样的心思领兵出征,此时此刻,他不是帝王,而是以为父亲,他也担忧闫宿的安全,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在早朝之后,他又往苍北增兵五万,各地粮草紧着苍北用,可以说是让闫宿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可是闫宿终究不是上阵杀敌的那块料,即便手握重兵,打不了胜仗就是打不了,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在得到增援的五万大军之后,闫宿意识到父皇并未怪罪于他,所以他急切想要立功一雪前耻的情绪高涨,恨不得立刻杀进敌军大营取巫马容首级!
所以他接下来的决定,直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第二日两军在城外对峙,敌方是巫马容手底下的一员将军,秦家军都认识,以双锤震天响闻名的翁孛,不仅如此,还有翁孛身后的几个小将,都是熟悉的面孔。
而秦家军这边,领兵的则是闫宿,昨日闫宿就决定,今日亲自带兵,势必要在首战中大获全胜!
而闫宿身后的五员大将,三个是他从汴京城带来的,剩下的两个是秦家军的统领,但不得闫宿信任,只能屈居后面的位置。
“哪里来的小白脸?叫秦杳出来跟我一战!”翁孛没料到自己今日的对手竟然是个小白脸,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翁孛的声音带着十成的内力传遍整个战场,落在了闫宿耳朵里,脸色当即就变了,握着缰绳的手指关节都已经泛白。
他没有说话,但是他身后的人站了出来,“此乃东堰国端王殿下,今日取你狗命之人!”
“端王殿下?哈哈哈哈哈!”闻言翁孛大笑,轻蔑的看着闫宿,“你们东堰皇帝真是舍得,让自己的儿子来送死!真是大方!”
“你——”
“我什么,本将军手中不留无名鬼,你是谁?”翁孛挥舞着铁锤,一身腱子肉更显他气焰嚣张。
“我乃端王麾下毓州杜英!”杜英报完自家名号,夹紧马腹,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就朝着翁孛冲了过去。
这样身份的人,翁孛自然不屑于亲自动手,他随意的朝着身后一指,便有人站出来,打马飞奔,顷刻间已经跟杜英交上手,长枪和大刀,在空旷的战场上擦出火花,大刀似乎占据了上风!
杜英心中大定,大刀在空中变幻莫测,二十招之内,已经将敌人打得节节败退,最后狼狈逃窜。
杜英大获全胜,夹着马得意的回到闫宿身边,“殿下,他们真是空有气焰,实则不堪一击,这一仗,咱们必胜!”
“好!”闫宿闻言,方才还有些忐忑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嘴角都浮上了难得的笑意,“诸位,今日谁能斩下敌帅首级,本殿下赏千户侯!”
重赏之下,大家都跃跃欲试,目光死死的盯着翁孛的项上人头!
“端王麾下亳州佟棠生,前来挑战!”
“丰都黄良,宵小速速来战!”
“济州岳樵......”
“......”
众人纷纷得胜而归,且给闫宿的回答,都是敌军虚有其表,不堪一击,这大大增加的闫宿的信心,也高涨了他上前一试的决心!
只是在众人都高兴今日必胜之时,被闫宿忽视的两个秦家军统领已觉不妙,朱靖之和林啸深深皱起了眉头,这绝不是敌军的真实水平。
所以在听闻闫宿要亲自上阵的时候,两人忍不住出言提醒。
“殿下,以属下对北越的了解,这绝非他们的真实水平,贸然上前,恐有诈啊!”朱靖之好言提醒。
“你少在这危言耸听!”闫宿还未表态,杜英就率先开口了,“咱们都替殿下探过虚实了,绝不会有问题!”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现在可不是你们秦将军当家的时候,你打着什么小心思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殿下今日留你一命已是开恩,你少在这婆婆妈妈,耽误殿下立功!”
秦家军打仗在行,这吵架还真需要锻炼锻炼,被杜英这么一说,两人硬是没找到反驳的话。
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闫宿披着白袍,手持长剑,驾马奔向战场。
端王殿下亲自上阵,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翁孛亲自迎接,双锤被他敲得哐哐震天响。
长剑对双锤,剑法和力量的较量。
可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剑法都是花里胡哨,两人交战刚开始还势均力敌,且闫宿隐隐还有占据上风的趋势。
“看见了吧,别以为什么都是你们秦将军厉害,咱们殿下照样毫不逊色!”黄良双手环抱在胸前,仰着头高傲的说话,颇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
朱靖之和林啸无话可说,愤愤的哼了一声,将目光放在了战场上的那两个身影上。
不被搭理,黄良以为两人是被说服了,趾高气扬的接着说:“我劝你们最好识时务一点,否则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等咱们殿下班师回朝,那时候可就不一般了,你们——”
“不好!”林啸和朱靖之异口同声。
黄良的话没说完,便看见对方脸色一变,眨眼之间对方已经冲出了视线,哒哒的马蹄声震耳欲聋。
可是终究是晚了一步,即便两人反应再快,距离摆在这里,他们也无济于事,只能看着翁孛突然眼露凶光,双手发力,将闫宿的长剑击落在地,在闫宿怔愣的一瞬间,铁锤化身铁链,缠在闫宿的脖子上,将其扯下马,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生擒闫宿!
变故来得太快,以至于闫宿的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众人反应过来之时,敌军已经开始撤退,偌大的战场上,只留下一句:“无能小儿!叫你们秦帅出来见我!”
——秦军帅营——
遥想半日前,这个营帐内,还斗志昂扬,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扬言要杀敌立下汗马功勋,可这仅仅过去了半日,帐内分明还是这些人,气氛却截然不同了。
方才在战场上还目中无人的杜英和黄良,此刻一言不发,但脸上担忧的神色却清晰可见。
朱靖之和林啸彼此对视一眼,也没开口。
诡谲的气氛在帐内蔓延着,直到黄良终于坐不住了,只不过他不是想法子救人,而是劈头盖脸就朝着两人骂去,“你们该死,明知敌军有诈还不劝解殿下,殿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们有几条命来赔!”
都这是时候了,两人当然也不会惯着他们,朱靖之站起来就给了黄良一脚,这一脚多少是有点狠了,黄良直接倒地不起,“放你娘的狗臭屁!自己几斤几两掂不清楚,出了事来怪别人!”
“若不是将军有令,我早他娘的一刀了结你了!什么狗屁皇子,不过是个废物!”
朱靖之这些日子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终于是憋不住了,恶狠狠的盯着黄良,俨然有一种下一秒就能掐死他的气势!
朱靖之是实打实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身上的气势凶恶极了,此时显露无疑,直接镇住了帐内所有人!
“你——你——你......”黄良倒在地上,因为疼痛也因为恐惧,话不成句,一边往后退,一边盯着朱靖之,“你......你放肆!”
“哼!废物!”朱靖之已经不想跟对方多费口舌,冷哼一声坐回了椅子上。
一时间,营长内再一次陷入了平静,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直到半炷香之后,才有人重新开口,只是这一次说出来的话,就好听多了。
“我知道二位心中有气,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出殿下,我们对敌军不了解,还需要二位拿主意才好。”说话的是佟棠生,他很理智,也能分清现在的局势。
“我们能拿什么主意?宋将军和关将军被你们软禁了,我们一不会调兵遣将,二没有威信威严,能做什么?”林啸没好气的开口。
“是,是,是。”佟棠生连说了三个是,随后谦卑道:“明白,明白,这些日子委屈二位将军了,我们现在就去跟二位将军赔礼。”
端王闫宿被敌军生擒的消息在整个苍北军营里不胫而走,有看热闹的,有担惊受怕的,但更多的是鄙夷的,谁叫当初闫宿一来苍北,就大肆立威,发落和囚禁了不少人,早就惹得很多人不满了。
现在报应不爽,可让人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秦暮停在当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因为他故意拖延时间的原因,他在回京的路上,足足走了一个月了,现在人还在苍北的地界。
消息送来的时候,他刚被傅晚从昏迷中抢救回来,整个人虚弱无力,脸色煞白,即便医术高潮如傅晚,也回天无力。
“主子,宋将军和关将军的意思,是拖延时间,待大小姐回来之后再做定夺。”康满将消息说给秦暮停听,然后守在一边等着自家主子发话。
秦暮停刚醒,甚至尚不清醒,闻言缓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点头,随后轻声道:“告诉二位将军,最近巫马容的人肯定会频繁挑衅,让他们不必理会,把他们逼急了,才能让端王吃些苦头,皇上才能让杳儿快些回来。”
“另外,关于端王的消息,加急送往汴京,不可,不可有丝毫耽搁。”
秦暮停说完这些话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康满领命出去了,马车内只剩下又即将陷入昏迷的秦暮停和傅晚。
秦暮停说完,傅晚又给他喂下了一颗药,算是吊住了他的精神,但这也只是暂时的,“秦公子,赎在下直言,你若是再不静下心来治病,等你下一次发病,你这条命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了都就不回来了。”
闻言秦暮停惨淡的笑了笑,好一会儿才又有了力气说话,“这,这不是有,有你吗?”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不错了,秦暮停信得过傅晚的医术,若是换了旁人,他在外漂泊一个月,早就一命呜呼了,但有傅晚在,他现在还能说话,可见傅晚医术高超。
傅晚无语,“我当然知道我医术无人能及,但我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不是你说一句我就能给你一命的。”
他就是想,也没这个能力啊!
对此,秦暮停只能无声的笑笑,最后保证道:“等杳儿回来就好了。”
左右也不会太久了。
的确会太久,事关当朝皇子,皇室血脉,消息都是八百里加急送回汴京的。
此时的汴京已经开春,天气回暖,草长莺飞,万物一片祥和,只是这样的平静注定是要被打破的!
当朝皇子被敌军生擒的消息震惊朝野上下,不仅如此,消息更是顷刻间传遍了汴京城,老百姓们无不震惊错愕。
而朝堂上,已经因为这件事吵翻了天,敌方扬言不见到秦杳绝不放人,又重新把焦点聚集到了秦杳身上。
但这次有所不同,闫宿毕竟是皇帝的儿子,如今皇嗣凋零,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皇子就这样折在了北越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