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上完春晚,电影上映后,我就能安生走了?
海城市医院。
雨不停倾泻,稀稀拉拉,拍打在医院的窗户,未有停下的预兆。
昏睡一整天的盛华灼打着点滴输营养液,缓慢掀开眼帘。
撕裂感慢慢退散,对于曾经的回忆愈渐清晰。
重拾五感。
失焦的眸子在轻轻眨动间,聚焦,看清这个世界。
耳边是抽抽搭搭声。
床边只有变为人形的系统陪着她。
“嗬!”
盛华灼吓一跳,向后退了退,整颗脑袋深深陷在不甚柔软的枕头里。
眼前是一身白衣服,双眼哗哗淌眼泪的俊仔,幽幽咽咽。
“你……”盛华灼嗓子干哑,抬起麻栗的手,捏捏喉咙,喊道:“你在哭丧?我还没死呐!”
俊仔哭的更大声。
“不知道哇,看到你这样,我就是蓝瘦,香菇……”俊仔口齿不清,鼻音深重。
抽噎间,吹出个鼻涕泡,擦完鼻涕擦眼泪。
视线清亮,这才反应过来,宿主醒了!
俊仔激动地去抓盛华灼。
“啊!”盛华灼惊慌后撤,表情浮夸。
“……我还没碰到你!”俊仔摊开两只手,懵圈。
盛华灼嫌弃又嫌弃。
“你嫌弃我呜呜呜……”
“……憋回去。”盛华灼睥他,“两只眼肿成香肠眼,好好的人不当,何苦成精。我现在很饿,小心一口把你吞了。”
俊仔的哭声噎回去,脊骨颤抖,凭空掏出一个墨镜戴上,在昏暗的房间里很是违和。
盛华灼:“……”
这一整天,苏家人轮流陪护盛华灼,工作什么的都搁置下,正好到俊仔守,盛华灼醒过来。
他去报信。
苏家人听闻盛华灼醒来,簇拥在病床前,一人一句关怀问着,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冷不冷?
盛华灼耐心十足地回答,语气和顺。
俊仔:啧,善变的女人。
盛华灼动了动唇,想问的事却未问出口,恰是心间关于他的谜团。
女儿的一个动作,细心柔和的姜曼玉便能察觉,料事如神地答:“祈年和小柔都还没有苏醒,但迹象好转,医生让我们耐心等待。”
又想到一件事,姜曼玉说:“对了灼灼,你的助理和朋友来看你,我让她们先回去,晚一点再来。”
盛华灼心事重重地点了下头。
一旁的苏胤也道:“好好休息,其他的,有消息会告诉你。”
“是啊,先吃点饭。”苏君渊爱惜地抚摸盛华灼的发,苍老的眸子难掩疲态。
好好的春节……
唉。
看来,这是他们家的劫难啊。
饭一直备着,盛华灼没什么胃口,为了让关心她的人放心,坐起身来吃饭。
左手还在打着点滴,不便移动,盘腿坐在床上,让大家各自去忙,她和俊仔一同用餐。
俊仔摘下墨镜,拉过一把陪护椅坐在旁侧。
他打开其中一盒菜,确定四周无其他人,低眉钝钝:“香菇……”
“又想哭了?用这个,这纸巾老好用了。”盛华灼抽出一张纸巾,双目无神,顺手在纸巾上戳两个洞,无情地往俊仔肿起的眼睛上一盖!
俊仔布满红血丝的眼疼一阵。
向后缩,赶紧交接纸巾。
“不想哭,我只是在想——”他疑顿,紧接着吐槽,“香菇炒油菜究竟是谁发明的,这两样菜搭配在一起怎么吃?”
不爱香菇,更不爱油菜的俊仔纳闷。
盛华灼看一眼,静了静,将手里的清炒肉跟他换,在她眼里,能吃就行,好吃更佳。
俊仔口中嘟囔着他是系统不会饿,却没停下吃饭的动作。
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挑着鱼肉吃。
盛华灼看着这两样食物,又呆了呆。
不一会儿,病房外响起一阵轻而不吵的高跟鞋声,步履稍慢。
门开,来人是池鲤。
俊仔即刻停下吃饭的动作,擦擦嘴,一溜烟跑去漱口洗脸,整理着装。
出来时,他工整地戴着墨镜,躬身接过池鲤手中的礼品盒,沉稳地喊:“鲤鲤。”
盛华灼一懵。
鲤鲤?
池鲤穿着低调,长发乖巧趴在腰身,朝俊仔莞尔一笑,美目流转看向盛华灼,清冷的面上泛着些许的粉润之色。
“灼灼,我听俊俊说你生病了,来看看你,现在还好吗?”
俊俊?
盛华灼左右看看两人,半晌,俊仔戳了她一下,才意识到还未回应池鲤,她忙道:“我没事儿,没事儿。”
眼波流转间隙,在心里问:你和池鲤姐姐什么情况?
俊仔:没什么情况啊。
盛华灼不信,扣出十几排仅他可见的问号。
俊仔耳尖一热道:就是池鲤姐姐说不用总叫她姐姐,然后我叫鲤鲤,她没有拒绝而已啦。
盛华灼:……呦西。
两人无声的交流结束。
池鲤来恋综较晚,盛华灼跟她交集不是特别深,但很喜欢她。
不染世俗,清新温雅。
自从知道池鲤是锦鲤仙子,以及她和火神司焱的秘密后,觉得这个姐姐超酷。
喜欢就追来节目,发现司焱心里还是只有荷花仙子,头脑清醒,果断放弃,接着一心在人类世界搞事业。
现在司焱似乎后悔了,经常去找池鲤。
池鲤也不待见。
盛华灼发自肺腑想给司焱一个建议,他自己放把火,就地送自己去火葬场。
省时,省事。
跟池鲤聊了许久,没想到俊仔搞的平面公司有模有样。
池鲤也是三句不离俊仔。
天色已晚,池鲤还要亲自挑选明天拍摄的服装,跟盛华灼告别,离开。
盛华灼看着俊仔果断抛弃她,乖顺地跟着池鲤,去送她。
池鲤大大方方看着俊仔,和缓问:“为什么戴着墨镜?”
毕竟是冬天,室内。
“姐姐说我的眼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遮一遮。”俊仔当然不会承认他哭过,这句话盛华灼也确实说过。
池鲤展颜而笑。
池鲤穿上高跟鞋很高,俊仔比她还要高出大半颗头。
少年身形高高瘦瘦,走在外围,跟着笑起来,露出莹白的小虎牙,意气自若。
交谈声渐行渐远。
病房归于宁静。
盛华灼同样沉静下来。
卸下表面的风轻云淡,所有记忆和情绪奔涌袭来。
她在自己的世界失去意识之前,积攒在心中,难以遏制的消极情绪一股脑尽数爆发,是她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头脑发胀发昏,耳鸣,抓狂,无处泄愤!
以往,只要她发泄出来,不久,便能回归常态。
这一次,她无法自我缓和,无法疏解所有负面情绪。
最终似是被气死。
然后,她来到这个世界,脑袋里生出一个系统,有了后续的种种。
遇到并且爱上的人……竟然是同一人。
盛华灼怄气地扯起被子,蒙住嗡嗡乱叫的脑仁,两条腿蹬直,脚背的青筋都是愤怒形态。
想到那个不长嘴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两条手臂垂下,发出闷闷两声响。
“啊大大大大大大哥啊!你,没了?你不能一声不吭抛弃俺啊!俺俺俺……哇——”
熟悉的地方口音传到盛华灼耳际,纯白的被子盖在她头上,阻隔些许分贝,也知晓是谁。
孟难成在哭。
“灼灼姐!怎么会这样?中午来还好好的,医生说只是睡得沉,一下午过去就嘎了?这不科学啊。”这是蔡蔡。
蔡蔡发出疑问,开始呜呜泱泱大哭。
但此情此景,白布一盖,两条手臂无力耷拉在两侧,这不就是……
“啊啊啊。”两人一人趴在病床的一侧,哭丧不停。
“都怪你大成子,非要去买猪蹄,烤腰子,烤羊肉串……灼灼姐还热乎着,我们要是早点过来,她,她……”蔡蔡泣不成声,吞了下口水。
盛华灼思绪回拢,大惊大喜。
猪蹄!
这两位没什么脑子的憨憨哭声震天,盛华灼的呼吸被掩盖。
病房外路过的人亦是惋惜,唉,又走一个。
孟难成:“大哥,你走的好早,咱的电影还没上映……”
蔡蔡:“春晚……嗝!灼灼姐明天除夕,你还没上过春晚,怎么就……”
盛华灼:“…………”
她见缝插话,冷声道:“意思是,上完春晚,电影上映后,我就能安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