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醉绾

“她不是看到或知道什么，而是参与了”，交交眼睑下垂，沉痛道：“那日，我也混在画舫中…”

交交是有些聪慧的，就如先前能懂冯棠在救他，所以听话的放开刀老二和交出刀。刚才冯棠的话一问，交交便懂冯棠应该想要查此事，遂将一切细细道出。

阿莺和交交姐弟父母亡故，为了维持生活，阿莺去年年初来鹂仙水城谋生，交交留在家中。

本来阿莺和交交约好年关回去，但一直未归，交交担心阿莺，便离家赶来鹂仙水城。

进城一打听，才知阿莺歌舞天赋卓绝，只一年时间，竟成了新的鹂仙。

交交也明白，年初正是赚钱之时，所以才未按约定回家，于是前几日混在画舫中去寻阿莺。

当晚，远远见着阿莺在无数灯火中蹁跹起舞，交交本十分替姐姐高兴，没想到表演水下双姝后，只有一女出了水面，姐姐阿莺却久久不见露头。

很快水上舞台又有新的舞蹈，众人似乎默认鹂仙阿莺是以另一种方式离开舞台区。

交交也是这么以为，第二天一早到鹂仙楼表明身份，没承想却被驱逐。

心中不安，交交凭借还算灵活的身手潜入鹂仙楼，才从楼中人口中听到阿莺失踪的消息，以及或为水鬼索命的猜测。

闻此，交交心急如焚，再找鹂仙楼，然还是被“无法证明二人姐弟关系”为由赶走。

当夜水下双姝表演，另一人正是醉绾，交交怀疑是她为了夺取鹂仙之位，蓄意谋害。

于是盗取厨刀，威胁醉绾有她的私密画集，若不将当日表演水下双姝的经过详细告诉他，就要将画集传扬出去。

也就是说，实际上并不存在私密画集。

往后的事冯棠和南封都知道，结合交交所讲，整件事已大概能串起来。

有伍子归的前车之鉴，冯棠对交交的话并未尽信，但阿莺失踪之事，的确透着不寻常。

“外面的锁我们打开了，你可寻机逃走”，冯棠稍许沉吟，“但若再被捉，不可说是我们放的你，今夜无论如何也不要再来湖心附近，以免扰乱我们计划。”

交交狭眼明亮，郑重拱手，“多谢两位大侠，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那家传宝贝都给你们。”

“好，给我们”，交交虽悍，倒也耿直，冯棠对他不似之前冷淡，“切记，不要轻举妄动。”

重又强调后，冯棠和南封悄无声息的回到顶层。

一进门，就看到醉绾伏在案上，嘤嘤嘤的哭着。

“姑娘为何哭泣？”南封一如既往的怜香惜玉，半跪过去，扶着醉绾的香肩，“有何委屈，大可说出来，我一定帮你。”

醉绾当即止住了哭声，“公子此话当真？”

这情绪转换，堪称无缝，南封感觉不对，“呃…你先说说。”

“奴家就是想为两位公子轻歌漫舞”，醉绾抬头嗔怪，“可二位公子方才走得那般决绝，奴家好生伤心。”

“还有这种要求？”南封大笑，“姑娘直接来便是，我们看着呢。”

醉绾脸上的娇嗔又变为难，“就是…”

“欸”，南封挺胸，“姑娘但说无妨。”

扭捏一番，醉绾才羞着低声道出，原来是想让南封在赏曲观舞时，举手相拍，以作鼓励。

按醉绾的说法，她到鹂仙水城已经数载，每日除了表演外，剩余时间也在勤于习练歌舞，算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歌姬吧。

好容易熬到上届鹂仙退下来，醉绾几乎预定了下届鹂仙。谁承想，半路杀出个阿莺，在评鹂仙的舞台表演上，以清婉动听的歌喉，长腿直肩的舞蹈优势，艳压群芳。

本来，阿莺如此年轻，必能稳坐鹂仙数年，醉绾也认命了，做个二牌挺好的。

不料天意弄人，阿莺离奇失踪，醉绾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但对她而言，成为鹂仙的机会又来了。

接着就有凶人威胁，要将她的私密画集传扬出去，担惊受怕好几日，终于解脱，一到顶层就被责怪、抛下，连番大起大落终于让醉绾情绪爆发。

这才希望歌舞得到南封的拍手鼓励。

不过数年持续不断的表演和练习，的确让醉绾歌舞绝佳，琴瑟箫钟，碎步霓裳，醉绾歌之舞之，皆具神韵。

看着又跳起鱼龙剑舞的醉绾，冯棠思绪复杂。

醉绾说得情真意切，不像作伪，但要求南封鼓励时的情绪快速转换，又说明她极擅于用情绪引恩客怜爱。

此时正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拍手叫好的南封，不就正是如此？

阿莺的失踪和醉绾有关吗？大量百姓溺水真的是因有水鬼？

转眼间夕阳斜照，今夜的千舫会将要开始，醉绾需为此准备，提前辞别，待到画舫上再会。

冯棠则走到房外的观景环廊，双目阖上，法力流转，再睁开时，瞳上淡蓝流动，正是在修炼滞痕之瞳。

日月开始交替，冯棠双瞳紧盯着天边，直至最后一束光慢慢坠下，却仍未体察到天地灵气运行的迟滞痕迹。

慢慢来吧…冯棠微叹，自己修炼瞳术的天赋，远远不及步法和剑诀，难道是穿越前近视的缘故？

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地平线，冯棠正准备散去加持在双瞳的法力，无意间的一瞥，却让冯棠惊诧不已。

近处的湖面上，微风吹皱，水波涟涟，平时视之便觉心神轻松。然而，在滞痕之瞳法力运行方式加持下的眼中，却在太阳落山那一刻逐渐显出一条黑色痕迹！

很大！很粗！

没有一丝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它就这样出现，在冯棠的视野里。

冯棠心绪难平，好消息是，如此明显的天地灵气运行迟滞，冯棠终于借体察它入门了滞痕之瞳。

坏消息是，湖底一定存在着什么东西，足以严重影响天地灵气运行的东西！

“南封，你出来。”

“怎么了？”南封讶于冯棠的严肃口吻，很快又发现冯棠双瞳中更深的蓝色，“你的滞痕之瞳入门了？恭喜恭喜！”

“不是这个”，冯棠抬手指着湖面，“你用神识探查湖底有什么？”

“湖底？”南封虽觉奇怪，但也按冯棠要求展开神识。

“就是…水草、游鱼、细沙、奇石，很美”，南封恍然，“噢，冯棠兄想潜水，从独特角度细赏水舞？”

“我潜你…”，冯棠忍住不满，“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神识下的湖底并无异常，但实际上却存在着能让天地灵气运行改变的东西。

“而且，只在日落之后才会引起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