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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景源

翌日,沈熠起了个大早,在季婶的帮助下包好煎饺和小笼包。油条要吃刚出锅的,留着一会儿再做;饺子要先煮熟,放凉后再用油煎;小笼包可以先蒸着,顺便熬一锅暖心又暖胃的山药小米粥。如今院里的人很多,除了昨晚来的赵文秀和彩云外,还有芸儿和姜姝,以及三位师兄和两位师姐。沈煖或许也会过来,因而要多准备一些,以免到时候不够吃的。

辰时初,彩云叫醒了原本想赖床的赵文秀,说是沈熠已经备好了早餐,连沈煖也过来了,还有几位没见过的道长,听着也是沈熠的师兄、师姐,一众人都在膳厅等着她呢。

听到这话,赵文秀瞬间就睡不住了,急忙吩咐彩云伺候她洗漱更衣。今天的她特意穿了一袭红裙,远远地看去,就像是一团正在移动的灼热的火焰一般。

一进膳厅,芸儿等几名丫鬟立马上前施礼。她们的身份低下,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

“免礼。”赵文秀微笑着虚扶了一下道,“这是沈熠的院子,我是来做客的。客随主便,一切就应该按他的规矩办。以后见到我,大家就不要行礼了,不然可就显得我失礼了!”

“是!”几名丫鬟应了一声。他们虽然没把赵文秀的话当真,但心里却着实温暖了不少。

“好了,先别说这些了!”沈熠走到赵文秀面前,牵着她的手,指着坐在桌前的一众人,微笑道,“他们都是我的师兄、师姐,除了六师姐外,其他几位你应该没见过,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三师兄玄策,坐在他右手边的是四师兄玄封,然后是五师姐玄鹭、七师兄玄硕。众位师兄、师姐,这位是凌亲王的千金,也是我喜欢的人,大家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

听到“一家人”三个字,赵文秀的脸倏地就红了,莫名地与她身上的红裙很搭。沈熠却假装没看到这一幕,贴在赵文秀的耳边道:“对了,四师兄和五师姐的关系跟我们一样。”

赵文秀捂着小嘴“啊”了一声,她没想到出家人也会“谈恋爱”。故而有些惊诧。很快,她就对众人浅浅地行了一个福礼,笑道:“赵文秀见过各位道长师兄、师姐。”其实,以她的身份而言,她是没必要对玄策等人行礼的,但由于这些人与沈熠关系匪浅,她也就不在乎这些了。而这种称呼是她跟沈煖学的,既有对对方身份的认同,又可以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郡主客气了!”眩晕颔首道。她是几人中最熟悉赵文秀的人,也知道赵文秀与沈熠的关系,故而没有么生分。其他人见玄蕴开口了,又见沈熠与赵文秀的亲密关系,也多少猜到两人有猫腻,于是纷纷点头示意。玄策最是奇怪,盯着两人看了许久,长长地“哦”了一声。

见众人都互相认识了,沈熠一面吩咐季婶将小笼包和山药小米粥端过来,一面亲自去炸油条和煎饺子。由于沈熠久不下厨,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厨艺如何,待吃到沈熠做的煎饺后,道宗的几位争先恐后地抢着,要不是沈熠偷偷藏了一盘,赵文秀怕是要吃不到了。

早饭后,沈熠与赵文秀闲聊了几句,又回到书房写书。把这些方简单的复制工作做完后,他就要全身心地投入细盐、白糖和白酒的提炼工作了,顺便构思下一代的军备设计了。如今天下的局势已经不太乐观了,他必须有足够自保的能力才行。不仅是五国之间的战争,还有圣朝国内争权多利的阴谋,这些都逼着他不得不赶紧往前跑,要不然就会被无情地碾压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沈熠就开始了吃饭、写书、陪赵文秀玩、睡觉这种机械式的生活。直到月底的大朝会那天中午,他才结束了这种日子,胡子拉碴地走出了书房。

“乖丫头,去准备热水,我要好好地洗漱一下,然后美美地睡一觉。”沈熠吩咐道。

芸儿看着沈熠这副憔悴的模样,心疼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去准备了。在写书这种事方面,她知道自己帮不了沈熠什么,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在生活上伺候好沈熠。

沐浴过后,沈熠径直回了卧房,一觉睡到了晚上。晚饭都端上桌了,其他人也都坐齐了,却还不见沈熠的人影,只能让芸儿过来叫。没想到赵文秀自告奋勇,要来叫沈熠起床。

卧房内,床上的沈熠睡得昏天黑地,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由于天气较热,沈熠只穿了一件较薄的睡衣,一张蚕丝薄被也只盖住了小腹处,整个人的形象极为不雅。

赵文秀看着沈熠这副模样,突然使坏地捏住了他的鼻子,想看看他会作何反应。这是她头一次这样静距离地观察沈熠睡着后的样子,觉得颇为有趣。

睡得迷糊的沈熠还以为是芸儿在使坏,哼唧了一声,很熟练地抓住“芸儿”的手,一把将她拽入怀中,含糊不清地道:“乖丫头,你又不乖了!”说着还报复似的拍了拍她的屁股。

“啊……”沈熠这突然的袭击令赵文秀又惊又羞,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忍不住叫出声来。

还在昏睡的沈熠听到赵文秀的叫声后,立马清醒了过来,睁开眼一看,爬在自己怀中的哪是什么芸儿,而是堂堂的明月郡主。他不敢置信地捏了捏赵文秀的脸,问道:“你干嘛?”

赵文秀猛地睁开沈熠的手,后退了两步,脸含羞意地低声道:“哼,浪荡子,该吃饭了。”

沈熠坐了起来,摸了摸有些发痒的鼻子,尴尬地道:“那个,我刚才以为是芸儿那丫头,这都是习惯性的动作,不是故意轻薄于你的,你别生气,我向你赔罪了!”说着便跳下床来,向赵文秀深深地施了一礼。见赵文秀不说话,沈熠以为她还在生气,又给自己来了两个嘴巴。

赵文秀见状,急忙冲过来,抓住沈熠的手,又急又气地道:“你这是干嘛,我又没怪你!”

“我见你不说话,以为你还在生气。我刚才对你动手动脚,实在是不成体统。”沈熠道。他虽然两世为人,但在谈恋爱方面,与一张白纸无异,哪能明白女孩子的心思。

赵文秀急忙捂住沈熠的嘴,害羞地道:“你还说,以后不许说了,知道吗?要是让别人知道,看我打不打你。”说着还举起拳头,在沈熠面前扬了扬,示威似的说到。

“不说了。”沈熠抓住赵文秀的手,将她搂进怀中,诚挚地道,“文秀,谢谢你喜欢我!”

“喜欢就是喜欢,不用说‘谢谢’。”赵文秀严肃地纠正道。说罢,她摸了摸沈熠泛红的脸,借着灯光,依稀还能看到上面的指印,心疼的问道,“脸还疼吗?干嘛下这么重的手?”

沈熠乐呵呵地“嗯”了一声,假装委屈地道,“要是郡主殿下能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我才不要,我要去吃饭了!”赵文秀挣脱了沈熠的怀抱,快步走到了门口。临出门前,她又折身回来,抓着沈熠的胳膊,踮起脚尖,在沈熠留有指印的脸上快速地啄了一下,笑道,“沈熠,我也谢谢你喜欢我。刚才的事,我其实不介意的。”

沈熠摸着赵文秀刚才亲过的地方,看着她像是逃一般离开的背影,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原来,这就是被人爱着的感觉吗。如果是这样,再重生一次又有何妨!

在玄策不停的八卦声中,沈熠终于强装镇定地吃完了晚饭,撂下一句“你们慢用”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膳厅,赵文秀见状也急忙跟着离开。一时间,餐桌上就剩下道宗的几位了。

“六师妹,你认识小师弟和那位郡主的时间比我们久,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有些超出主人与客人了啊?”玄策看着沈熠和赵文秀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问道。

玄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三师兄,我真的怀疑你跟幻灭宫那女子的事是胡诌的。”

“这叫什么话?”玄策刚要反驳,突然反应过来了,愕然道,“你是说他们俩互相喜欢?”

玄蕴已经懒得搭理玄策了,喝完最后一口汤,留下一句“慢用”便离开了;玄封和玄鹭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玄策,无奈地摇了摇头;甚至连玄硕也露出了鄙视的目光,坐到了离玄策最远的位置,像是怕沾上玄策的傻气。那场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惹得吃瓜的姜姝捧腹大笑。

夜色渐渐沉浓,就在沈熠和赵文秀躺在远离乘凉的时候,前往北境的赵烈和独孤娉婷也安营了。自从离开京都后,他们便顺着官道背上,每天只休息三个时辰,一路保持急速行军。

“王爷,刚才斥候来报,说我们已经进入北清府了,再有两天就可以到达其治所长河县。今晚就在此地暂且扎营吧,明早再启程,如何?”马车内的独孤娉婷掀开窗帘,对骑在马上的赵烈道。夫妻两人合作多年,这种相处场景早就习以为常了。

“好,听王妃的。”赵烈应了一声,随即命亲卫去传令扎营。他虽然是身份尊贵的亲王,又是一家之主,但在行军打仗这种事上,独孤娉婷的安排才是最好的。

营帐内,赵烈叫来了十名熟悉的“亲卫”,向他们传达了指令,让他们尽快潜入金山关,与隐藏在金山关的影龙卫暗中联系,调查南宫炳与商龚是否有猫腻以及北境边军斥候的情况。情况特殊的话,可将南宫炳与商龚直接拿下,等他带着军备到达到后再行发落。

十名“亲卫”应声四散而去,在夜色的掩护下,纷纷化为了黑暗。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赵烈心中百感交集。这么多年了,他竟然第一次知道,跟随了自己十多年的亲卫竟是影龙卫的暗探。若不是这次事情紧急,赵真也不会告诉他这些。

“王爷可是觉得心寒,甚至有些后怕?”独孤娉婷突然出现在赵烈身后,不悲不喜地道。

赵烈叹息了一声,落寞地道:“圣心如渊,我们行事只要问心无愧便好,陛下会甄别的。”

“王爷明白就好!”独孤娉婷笑道,“已经有了十个,就很可能还有十个,甚至二十个,我们不必理会他们在做什么,只要自己谨言慎行就好。等北境的事稳定下来后,王爷就正式请辞吧,这朝事自有后来者料理。有时候仔细想想,还是觉得沈熠这小子的生活安逸。吃喝不愁,生意兴隆,除了那些倒霉的身份和麻烦事之外,他可算得上是这世上最逍遥的人了。”

“王妃都这么说了,本王还能有什么意见。”赵烈道,“做生意也好,还能有时间陪陪明月。这孩子自小便被丢在京都,也就升儿一个亲人。后来天下太平了,我们才有机会陪她成长。这才过了十年,我们又一次将她丢在京都,可这次竟连唯一的亲人也没办法陪着她了。”

说起赵文秀,独孤娉婷的脸上也多了些自责。对于这个女儿,她的关心是极少的。由于小时候的经历,赵文秀在他人面前总是表现出一副坚强的模样,这也导致她这个亲娘也这样认为。可经过上次的事,她才发现自己一直缺席了赵文秀的成长,对于赵文秀的认识太少了。对于一个母亲而言,这是她的失职,也是她内心最大的亏欠。

正在夫妻两人盘算日后的生活时,一名亲卫在帐外高声道:“禀王爷、王妃,有人求见!”

“何人?可有报上姓名?”赵烈沉吟了一下,疑惑地问道。这一次前往北境,除了这些亲卫外,按说不会有外人知道他的行踪的。可怎么刚进入北清府,就有人找上门来了,难道有人一直盯着自己,他来北境的消息已经泄露了?这样的话,后续的事情只能看影龙卫的了。

“回王爷,他说他的身份很敏感,需要保密,只有见到王爷后才能说!”亲卫道。

“叫进来!你们继续巡守,务必看好那批军备!”赵烈道。刚才有一瞬间,他怀疑那个要见他的人可能是一名刺客,可转念一想,自己身边有人保护,而且他的身手也不弱,何必怕这怕那的。要是传出去,岂不是白白堕了自己的威名,那才是最闹心的。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传令!”亲卫恭敬地道,账外随即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名头戴斗笠、身着黑袍的人走进了赵烈的营帐。赵烈审视着面前这些打扮怪诞的人,一开口便是疑问三连:“阁下何人?求见本王所为何事?为何会知本王行迹?”

黑袍人摘下斗笠,脱掉黑袍,整理了一下衣冠,恭敬地行了一礼道:“下官北清府府尹景源,见过王爷、王妃。下官夤夜而来,是为了向王爷报告一桩大事。此事事关重大,还望王爷慎之。至于知道王爷行踪,乃是因为下官很早之前就在这里等候了!”

“北清府府尹?都说空口无凭,你如何证明?”赵烈很是怀疑地道。他虽然知道赵真给北清府传了旨,但自己的行程却是保密的,这位自称府尹的景源不可能知道。

“下官有鱼符在身,可以证明身份,王爷请看!”景源不慌不忙地道。只见他从容自若地从腰间取下鱼符袋,又从怀中掏出一枚被红绸裹着的东西,一并放在赵烈面前的书案上。

赵烈解开红绸,只见里面包着一枚官印,拿起来一看,见印上焊着四个大字:北清府印。赵烈此时对景源的话已有三成相信了。根据圣朝官印制度,地方政府用的是蟠条印,即采用焊接法制成的印章。这种印章的文字采用小篆字体,字形曲折环绕,虽然不符合书法“六书”的原则,却是地方政府官印最佳的证明。

接着,赵烈又打开景源的鱼符袋,拿起了证明景源身份的鱼符,仔细看过直后才还给了景源,肃然道:“身份确实无误,本王暂且相信你了。你方才说要向本王‘报告一桩大事’,现在可以说了。至于本王会不会相信,就看你的话有多真了。”

“下官明白!”景源施了一礼,站直了身子道,“王爷,半个月前,不知是何人给下官写了一封信,信里说萧国的大军已经往边境靠拢了,希望北清府能做好准备。下官当时觉得奇怪,如果萧国真的准备南下,那金山关和北境边军不至于任何反应都没有,可他们却没有向下官提及任何有关粮草之事。但‘无风不起浪’,下官还是决定派人去问问金山关和北境边军的斥候是否探得了这一消息。奇怪的是,下官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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