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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秋荷

对于施恩于这群禁卫的事,赵云溪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毕竟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其母妃的祭典的事。但沈熠却悄悄地提醒了她,让她赏赐这些禁卫一些恩典。当然,就算是赵云溪什么许诺都没有,这些禁卫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沈熠却觉得,求人办事必须要有相应的态度。这些禁卫原本的职责就是护送赵云溪南下,做这种清理杂草的事本就是职责以外的事,况且还有些大材小用。若是不能拿出一定的态度来,时间一长,必然会凉了人心。

听到有机会去睿亲王府当差,严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禁卫,不知道京都朝廷的局势变化,但这一路上却在不经意间能听到沈熠与赵云溪的对话,知道四皇子赵宸如今已经被封了睿亲王,正式建牙开府了,如今正是招纳人才之际。若是他们真的能够进入睿亲王府当差,日后必然会有一个不错的前程。可是,以他和这些弟兄的能耐,真的能入睿亲王的眼吗?最关键的是,他们是受圣帝直接统率的禁卫,若是没有圣帝的旨意,他们就算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能力啊。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怀疑,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试探性地问道:“公主殿下,属下等人真的可以去睿亲王府当差吗,睿亲王真的会要我们吗?”

“严队正为何会这么问,四哥如今刚刚建牙开府,正是用人之时。严队正和这些禁卫都是身手不凡、忠心耿耿的好汉子,四哥没理由不要你们啊。”赵云溪不解地道,“严队正,莫不是你们不想去四哥府里当差?若是这样,本宫也不会强求。只要你们有想去的地方,本宫会尽力周旋。”

“公主殿下,您误会了,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严鸿急忙解释道,“能够到睿亲王府当差,属下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属下本事有限,睿亲王怕是不会要属下这种身无长技之人的。最重要的是,属下是禁卫出身,而禁卫又是受陛下直接统率的,这样的话……”

“严队正,这些事你无须担心。只要你们愿意去四皇子府里做事,其他的都不是问题。”沈熠接过话茬,微笑道,“你说你本事有限,可我知道这是自谦之词。你身为禁卫的队正,若没有些真本事,陛下和周统领也不会将他放到这个位置上来;至于你担心陛下不会同意你去四皇子手底下当差,那更是多虑了。只要你愿意,只要四皇子同意,陛下绝对不会不恩准的,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见沈熠说得如此信誓旦旦,严鸿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他向沈熠和赵云溪深深地施了一礼,恭敬地道:“属下代弟兄们多谢多谢沈爵爷和公主殿下的大恩大德。”

“好了,不必这么客套。”沈熠摆摆手,吩咐道,“马上申时三刻了,祭典也快开始了。你们务必打起精神、做好警戒,千万不要让闲杂人等影响到祭典。”

“是,沈爵爷!您放心,弟兄们就是干这个的,保证不让外人干扰祭奠。”严鸿郑重地保证道。赵云溪刚刚赐了他一场前程,他必须用事实证明自己对得起这个恩赏。

这时,贺新走了过来,请示道:“沈爵爷、公主殿下,吉时马上就到了,请殿下移步到贤妃娘娘的墓前,礼部和宗正寺想提前与殿下沟通一下具体的流程。”

“好,本宫知道了。”赵云溪应了一声,看向一旁的严鸿,客套道,“严队正,辛苦你们了。本宫还有事,就不在此逗留了。”

“殿下慢走,属下与弟兄们定当竭尽全力、尽忠职守。”严鸿急忙躬身道。当这位传闻中不受宠的公主这么客气地与他讲话时,他还是很有心理压力的。

沈熠看了一眼贤妃的墓所在的方向,突然有些好奇传闻中无比受宠的云昭训的墓志铭究竟会写些什么,于是对赵云溪道:“小九,我陪你一同过去祭拜吧。”

赵云溪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与沈熠一同朝着其母妃的墓走去。虽说按照圣朝的旧例,沈熠并不可以祭拜云昭训,但赵云溪知道沈熠向来是个不在乎旧例的人,与其想方设法地劝阻,倒不如痛痛快快地答应,反正他们夫妻俩也不是那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的人。

两人来到墓前,赵云溪在礼部和宗正寺的官员的引导下开始熟悉祭典前期的流程,沈熠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绕到墓碑后面,开始阅读起上面的墓志铭来。

而在这时,一名禁卫小跑到墓前,躬身施礼道:“启禀沈爵爷、公主殿下,有一名自称是贤妃娘娘贴身宫女的女子在场外求见。”

沈熠此时已经读完了墓志铭,正在暗自思考一些不合理的地方,突然听到禁卫的话,于是从墓碑后绕了出来,与赵云溪对视了一眼,想知道赵云溪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女子的事。只见赵云溪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见状,沈熠沉吟了片刻,给人群中的姜姝和兰儿递了个眼神,随后吩咐道:“叫她进来吧。”

禁卫应了一声便离开了,不多时,他带着一名衣着简朴的中年女子来到场中,回禀道:“沈爵爷、公主殿下,属下将人带来了。”

“嗯,你去吧!”沈熠回了一句,随后仔细地审视着面前的女子,沉声道,“你说你是贤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可有证据?”

那女子有些困惑地看着沈熠,反问道:“奴婢是昭训娘娘的贴身宫女,并不认识什么‘贤妃娘娘’。不知这位公子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昭训娘娘的墓前?”

“昭训……娘娘?”沈熠愣了一下,有些惊诧于那女子的称呼。根据他对圣朝宫廷礼法的研究,好像只有皇后和贵、淑、德、贤四妃才可以称为“娘娘”。现在那女子竟然称昭训为“娘娘”,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吧。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怀疑那女子的身份,叫来礼部祠部郎中江纶,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江纶身为礼部的人,对于圣朝的礼法多少也有一些研究,因而在听到沈熠的问题后,他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沈爵爷,想必您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叫作‘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按律,‘娘娘’这个称谓自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叫的,但在私底下,很多宫女太监为了讨主子的欢心,还是会灵活地用这个称呼的。”

闻言,沈熠不由得哑然失笑,突然想起来了前世看过的一部剧,其中有关于体制内领导的称呼一事,与今天的“娘娘”这个称呼的使用简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贤妃娘娘就是你口中的‘昭训娘娘’,陛下特旨追赠的。”沈熠解释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边这位。她是贤妃娘娘与陛下的女儿,爵封同安公主,也是我的妻子。我们今天来这里,就是专门为贤妃娘娘举行祭典的。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那女子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沈熠的话,随后低下头,不停地嘀咕着“贤妃娘娘”“同安公主”,整个人显得神神叨叨的。许久之后,她猛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赵云溪,如梦初醒地道:“真像啊!”

“什么真像?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沈熠见那女子的话始终牛头不对马嘴,不禁有些生气,语气也重了起来。

那女子终于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大礼参拜道:“奴婢秋荷,见过驸马爷、公主殿下。奴婢确是昭训,不,应该是贤妃娘娘。奴婢确是贤妃娘娘当年在东宫时的贴身宫女,有东宫腰牌为证。贤妃娘娘当年不幸早薨,归葬云家祖地时,奴婢自请离宫守灵。当今陛下念奴婢一片忠心,恩准了奴婢的请求。这些年来,奴婢一直在此为娘娘守灵。今日是娘娘的忌日,奴婢刚刚祭拜完毕,还没回到家呢,就注意到这边来了许多人。奴婢担心有人惊了娘娘,这才赶了过来。”说罢,她从怀里取出一块腰牌和一份照身贴,恭敬地递向沈熠。

沈熠刚要伸手去接,一旁的姜姝却抢先接过,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这才转交给沈熠。作为沈熠亲自挑选的贴身护卫,她必须谨慎小心地做好这些事。

沈熠认真地查验完秋荷的腰牌和照身贴后,又示意兰儿拿给赵云溪看。他不是宫里的人,无法判断这两份东西的真伪,更无法确定秋荷的真实身份。

赵云溪查看完毕后,对沈熠点了点头,介绍道:“夫君,这两份东西确实是由内侍省下发给各宫的宫女太监的身份凭证,她的身份应该不会有假。”

秋荷知道沈熠对她的身份仍有怀疑,于是道:“驸马,奴婢虽然离宫多年,但却清楚地记得公主殿下降生那天的事。除此之外,奴婢还知道公主殿下的生辰八字以及公主腰间的一处胎记。若是驸马还不相信奴婢的身份,不如问问这位云家主。娘娘归葬之日,云家主也见过奴婢的,还与奴婢说过话。”

眼见秋荷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沈熠要是再有所怀疑,那可就真的有些不礼貌了。赵云溪腰间有胎记的事,那只能是见过赵云溪的人才能知道的。再加上云滨看到秋荷时表现出的那种敬佩的神情,已经足以证明秋荷所言非虚了。想到这里,他不免对于自己多次怀疑秋荷的身份一事感到有些尴尬。

赵云溪注意到了沈熠的神情,有心为沈熠化解这种尴尬的局面,再加上她也很感激秋荷这些对其母妃的陪伴,于是象征性地行了一礼,很是感激地道:“秋荷姑姑,这些年辛苦你了。母妃虽然不幸早薨,但有你十数年夜以继日地陪伴,她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孤单的。”

秋荷急忙回了一礼,有些惶恐地道:“殿下言重了!当初若不是娘娘的一饭之恩,奴婢及家人恐怕都要没命了。此等大恩大德,奴婢自当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娘娘的恩德,又何敢言苦。奴婢身无长技,留在宫里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离宫为娘娘守灵呢。”

对于秋荷所说的“一饭之恩”的事,赵云溪自然是不知情的,因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在贺新及时出现,请示道:“沈爵爷、公主殿下,马上就申时三刻了,该举行祭典了。”

赵云溪“嗯”了一声,对秋荷道:“秋荷姑姑,母妃的祭典要开始了,容我失陪一下。你且留在这里不要走动,等祭典结束后,我再与你促膝长谈。关于母妃当年的事,我还是很感兴趣的,可惜的是,以前一直没人能与我说这些。”

“是,殿下,奴婢遵命!”秋荷施了一礼,有些犹豫地道,“殿下,奴婢还有一事相求,希望殿下能允准。”

赵云溪已经大概猜到了秋荷想说什么,但还是假装不知情地道:“秋荷姑姑,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不必这么犹豫。”

秋荷感激地看了赵云溪一眼,福了一礼道:“殿下,奴婢也想参加娘娘的祭典,还请殿下允准。殿下或许不知道,已经有六年的时间没有人为娘娘举行过祭典了。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奴婢也想参加。”

赵云溪早就猜到了此事,又感念秋荷对其母妃的忠心,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或许是由于她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祭典的事,这才无意识地忽略了秋荷的后半句话,而这正好引起了沈熠的注意。他没记错的话,当初的云家大少爷强抢民女一事与云滨无法言语、卧床不起的事都发生在六年前,而这个时间与秋荷所说的没有人为贤妃举行祭典的时间又恰好吻合。这三件事实在是太巧合了,他很有理由怀疑,云家六年前定然发生了一件不为外界所知的私密事。可是,这件事究竟是什么呢?

赵云溪注意到沈熠突然陷入了沉思,而对面的贺新等官员又表现得很焦急,于是,他轻轻地晃了晃沈熠的胳膊,有些好奇地道:“夫君,你在想什么呢?吉时已经到了,贺府尹他们都已经等得心急了,我们还是快过去吧。”

“哦,好,我们走吧!”回过神来的沈熠应了一声,晃了晃脑袋,将所有的杂念都抛到一边,这才陪着赵云溪朝着贤妃的墓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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